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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午夜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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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三座十分有趣的山,它们竟然是由南向北逐渐长高的。有人对其非常感兴趣,便用了较为精密的仪器进行了测量,获得的结果也很令人惊奇。这三座山的高度竟然是互成比例的。更为精确的数据是记不得了,只知道模糊的大概,隐约剧情的最矮的山好像是300米左右,但这样就足够了。因为通过1:2:3比例,就可以推算出那中间的和最高的山的高度,分别是600米和900米了。因为这个令人惊叹的结果,有一位喜欢探险和旅游的地质学教授,发表了声明,为这个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命名为“三六九山”。这可以说是非常草率了。但这也不妨碍它在以后可以成为一个很有名的旅游景点。在小山的山脚下,有一个年代久远的古老村庄,前者说的是时间,后者说的是环境,所以这不是病句。村子里的人口结构十分简单,六分的老人,四分的儿童。因为地质学教授发表的声明,让这个369山区唯一的一个小村子,迅速的发展与繁荣起来。旅游业的发展,为这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注入了新鲜的活力,或者说是一种生气,这是生命的气息。或许是看见了旅游业中的油水,原先那些进城务工的人们都纷纷回到了家乡来支持乡村建设。老村长也是个狠人,看到这一番情景,直接就大臂一挥,带领着一群人去拆了原来的村子招牌,又挂上了一个新的,上面写着——九六三村。但万事万物都有其兴衰之道,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一直兴盛下去,这大概就是人们心中的新鲜度的问题,人真的是一种很善于厌倦的生物,而同时也很善于遗忘。如果能翻开历史看看,也许就能发现有一种事物,在其中时而出现,时而消失。或许这一类时兴时衰的事物,就是语文老师常说的值得揣摩的那些,好像历史老师也说过来着……总而言之,369山火了不到三年,就渐渐地无人问津了。过来的人走了,回来的人也走了。前者留下了许多新鲜垃圾和一些干净屋子,后者虽是没留下什么东西,但却生了几个孩子,留在了家里,给老人照顾。就这样,963村度过了十个冬天。…………在963村没落之后的第11个春天,在这冰雪融化,万物复苏之中,老林的私塾课堂也正式开课了!上课的地点位于全村最好的一间房子里,现在这里坐着30多个孩子,他们年龄不等最大的是14岁,最小的只有4岁。他们所穿的衣服很破旧,颜色非常单调,几乎是所有人的衣服上都挂着几个补丁。这里的学生没有课本,所有的课业都是当堂完成的,因为在下课之后,他们或是要去地里帮忙,或是干一些其他的工作。所以他们并没有时间。这是原因之一,还有一点就是,这些人并没有购买课本的钱。等待了几分钟,一位身穿藏青色长袍的老者,从外面缓缓的走进来。老者头发灰白,但听人说好像还没到60岁。他的一双眼睛非常有神,没有戴眼镜。有一点小胡子,但并不长。老者名为林青海,他是外乡人,具体是什么时间来到这里的,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好像是30年前,又好像是20年前,不过这都不重要,村子里的人已经将林青海当成了这个村子里的人了,也许林青海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曾和朋友一起登山,登的是那个最矮的小山,登上山顶的时候,林青海看着山下的美丽的风景,发出了一句感叹:“如果我死了,就把我葬在这里吧!这里的风景最好!”

林青海的学识非常渊博,好像什么都懂。村长慧眼如炬,知道这个时代知识的重要性,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在村子里搞了这么一个私塾课堂。虽然如此,但也不是想要让这些孩子,在以后成为什么大才,什么国之栋梁,只是想让他们懂得一些道理,然后做成一个人,顺带着了解一下世界,让这些孩子对这个世界拥有兴趣。简陋的教室里,摆放着几张长长的石台,这便是课桌了,而板凳就是学生们自带的,用木头做成的,也有木桶和布料一起加工合成的,而更有甚者,直接从外面搬来了一块大石头当做板凳。教室里并不吵闹,由于不同年龄段的学习进度有所不同,所以有些年纪稍大点的孩子,正在教那些年纪稍微小一点的孩子。林青海慢慢的走上,由三个木匠纯手工打造的讲台,将自己厚厚的一叠笔记放在上面,轻轻咳嗽了一声,教室里就安静了下来。在外面,林青海和这些学生就是朋友,时不时互相请吃饭的那种。林青海自己也有一小亩地,本来这是不应该有的,但是由于村里的人都非常喜爱这个老头子,所以便从自己家的地里匀出一点给他。或许是抱着,有了这样一片地,林青海就不会随便离开的想法。但是林青海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他的老伴早早的就去世了,村里的媒婆想过想要为他再找一个,但是被他拒绝了。当初拒绝的话语,十分的真挚,很快,便在村里传开了,成为了一句名言,他说:“我这一辈子爱她一个就够了,没有精力,也没有更多的爱去爱其他人了!”

媒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当时就声泪俱下,一直夸林青海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是她太过肤浅了。然后就再也没来过了。所以,每当播种或者收获的季节,林青海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而这个时候,学生们就会过去帮忙。这既出与同村邻里之间的互相帮助,也是学生对于老师教授知识的一种报答。私下里,学生们也常常会开林老头子的玩笑,比如,有一次,林青海睡过头了,是的,他睡过头了。虽然频率很低,但是他并不只有一次睡过,而是有许多次。这也不算什么,又有谁不会犯错呢?只要是人,就都会有犯错的时候,老师也不会例外,或者说林青海也不会例外。然而那一次,当林青海急匆匆地穿好衣服跑过来的时候,看见那些学生们,在他走进教室之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头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是一个无比的干净,就如同太阳光下的保龄球,亮的发光。呼啦!教室里迸发出了惊天的笑声。原来,他们的老师竟然带了假发。笑声连绵不绝,直到他们看见老头子那铁青的面色,才逐渐归于平静。“你们都笑够了吗?笑够了,我们就开始上课吧!”

看着老头子,面带笑容的说话,在场的学生,都不经意的打了个寒颤,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们的预感成为了现实,在那天下课之后,林青海把那几个笑得最欢的人给拎了出来,带回到家里喝茶。等到第二天,其他的同学便看见那几个人顶着一个大光头来上学了。虽然有人受到了惩戒,但是也挡不住这个真相带来的震撼,所以此后,学生们私下聊天,谈到老头子的时候,这个话题总是避不开的,说是经久不衰也不过分。同时,还有另一个话题,也是必不可少的,就是老头子,每当上课的时候,都会穿一件藏青色的大袍子,虽然在询问之后得知,老头子家里有很多一模一样的衣服,但是给人直观的感觉上就是,老头子一件衣服能穿十好几年,不洗不换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令人惊奇或者发笑的事件。学生们谈论这些事情的事,林青海本人肯定是知晓的,不过他并没有加以管束,潜台词应该就是默认了。虽然在课堂之外,林青海就像一个怪老头一样,但是在课堂之上,他就是一个十分严厉的老师。他对于课堂之上的纪律,十分的重视,他常说,如果课堂上没有一个好的纪律,那么无论学什么,怎么学,都是没有作用的。“今天是第一天,我们来上语文课,今天上的是鲁迅先生的《祝福》。”

林青海简要的概括了一下,这节课要上的内容,然后看着笔记,朗读了一遍,然后又请了几位学生各自又读了一遍,这是为了让没有书的同学们,能够更加的熟悉课文。“好了,听到这个故事,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

学生们纷纷的举手,林青海一一为他们讲解,见到教室里没有人在举手,他又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年纪还差十几个小时就满十周岁的苏哲,在左思右想之间,最终还是举起了手。“老师,我想问,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鬼啊?”

林青海眉毛一挑,心想,竟然还真有学生问这种问题,要不是早有腹稿,说不定他还真的会被问住。他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嗯,这个问题我并不清楚,因为我虽然教语文,英语,数学,政治,历史,地理,物理,化学和生物,可我并不是玄学老师。”

说完,他看向了那个问问题的学生,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他的心中有些明悟,紧接着便有了几分苦涩。虽然这些孩子的父母都不在他们身边,但是却只有苏哲一个人的父母,是永远的离开了,不可能再回来。十年前,苏哲的父母,离开了家,将刚刚出生的苏哲,丢给了他的爷爷。但是在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导致他们两人双双殒命。…………傍晚时分,借着黄昏撒下的金辉,林青海宣布了正式下课,整整一天的课程就此结束。同学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苏哲虽然找不到他妈,但是他还是可以回到村长家。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村长就是他爷爷了!…………“小哲回来了,今天学的怎么样啊?”

苏哲刚打开家门,就看见爷爷正站在门口,笑咪咪的看着他,和在外面那个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的村长,就好像不是同一个人似的。“嗯,还不错。”

苏哲淡淡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要是那个林老头,不好好教,看我不找他麻烦。”

苏哲瞟了一眼自家爷爷那花白的头发,不由得在心里嘀咕道:“人家好像比您年轻吧,您有什么资格叫人家老头呢?”

虽然假发事件传得沸沸扬扬,但是现在林青海头上的灰白发丝确实货真价实的。话说又会有哪个家伙,买假发买黑白的。当初之所以戴假发,是因为他突然脑子抽筋,去找人帮他剃了光头,但是在剃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可是已经剃掉了头发又不能再粘回去,而他又不能窝在家里不去上课等着头发长出来,他又不想成天顶着光头,这头发想长出来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呢。所以他就选择了买一顶假发,可是结果还是被拆穿了。似乎是猜到了苏哲此时内心的想法,苏万山轻咳了几声,然后说道:“小哲,今天是你的生日是吧?你爷爷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知道你很喜欢书,所以特地给你找来了一本,你看看,喜欢不?”

老头子说着,将背在身后的左手,拿到了身前。那只如枯木般的手上,拿着一本崭新的书,这是一本《时间简史》。或许是从小就没了父母的缘故,导致苏哲非常的早熟,此刻他抑制住了看到书名之时的兴奋,想到了另一个层面,村里的店铺并没有卖书,所以他只能从最近的城镇里去买,可就算是最近的城镇,距离也是非常远的,而又由于村子里没有车,所以他只能骑着自己的小自行车过去,这来回两趟,单独算路上花费的时间就是六个小时。苏哲非常明白,爷爷太溺爱他了,因为他想要用更多的爱补偿自己从小缺少的父爱与母爱,为此他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体。但是苏哲仍旧满脸高兴的接过了礼物,因为他知道,爷爷现在想要看见的,就是他现在的样子。果然,在看到孙子的笑容之后,苏万山也终于放下了心来,一起笑了起来。…………夜晚,明月高挂,繁星闪烁。苏哲在将老头赶去睡觉之后,自己借着皎洁的月光登上了屋顶。他坐在屋顶上,手边是还未拆封的《时间简史》。“老头子对我太好了,其实他根本不用这样的,并没有任何人会怪他,那是无法抵挡的灾祸,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想必他的心里,一定很内疚,很自责吧!”

苏哲一边眼神复杂的用手抚摸着崭新的封面,一边在内心无声的说道。就这么坐了一会儿,然后他缓缓的躺了下去,看着天上那一道闪闪发光的银河。“那些人一个一个都说城市多好多好,几乎都把它说成神话之地了,可是那些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又有几个人能看见这样美丽的星空呢?”

苏哲想着,不过随即他又明白了其中的缘由,或许是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吧。他摇了摇脑袋,自言自语道:“想这些事做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那还不如继续看我自己的风景好了。”

…………“我竟然睡着了!”

苏哲左手撑着地,用右手揉了揉眼睛想着。“现在应该差不多12点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做了一个推断。“嘶!有点冷啊!”

一阵晚风吹来,苏哲搓了搓肩膀。初春的夜晚,温度还是挺凉的。“赶紧回去吧!冻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家里可没有闲钱买感冒药。”

苏哲想着,站了起来,拿起了地上的书。“这里怎么破了?”

苏哲非常的细心,就在月光下,他这么轻轻的一瞟,就发现了书的塑料书套上破了一个不小的洞。“可能是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他想到了原因之后,就有些后悔。“算了,终究还是要打开的,这次意外算是帮我下定了决心。就算再拿去卖,也是二手书的价钱,还不如自己先看一遍呢。而且现在这个时代,也没几个人真正的喜欢看。”

苏哲想罢,便又不打算现在回去了,而是想要再待一会儿。他盘腿而坐,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准备从那个破掉的地方开始,将塑料纸撕开。可他还没开始撕呢,就在这寂静的夜里,忽然听到一阵巨大的钟声。那钟声震耳欲聋,且连绵不绝,仿佛能传出十里之远。猛地遭受到如此冲击,苏哲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用手捂住耳朵。可是实际操作之后,他才发现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那巨大的嗡鸣依旧还在他的耳朵里传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声音就像从我自己的体内发出来的一样,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苏哲强忍着难受的感觉,并没有尖叫出声,因为那会吵醒熟睡中的爷爷,他并不想这么做。在第23次钟声之后,终于停止了下来,虽然它只响了23次,时间也不过五分钟,可对于苏哲来说就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苏哲双手撑着地,整个背部都被汗打湿了,他不停的喘息,直到几分钟之后才平静下来。他第一时间先是看了看远处的人家,然后又看向了自家的房子。“还好还好,都没有亮灯。”

他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想到:“不过,这钟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看这副情景,好像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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