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儿的言之凿凿比起柳听畔的巴掌更让柳听心痛心疾首,心口上像是被狠狠的插了一刀,心痛欲裂之际她突然回想起那个人跟自己说过的话,你这样的人,太信任一个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是啊,今日之种种,怨不得别人,皆因自己太傻,太可笑......柳听心嘴角边的凄笑裹着自嘲,眼中却是终于看清世态炎凉的淡漠,“点心的事与我无关。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没有其他要说的。”
“心儿你这个孩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柳江氏听了柳听心的话再也坐不住拍案而起,“犯下这样的大错又不知悔改,你......”柳江氏似是被柳听心气的不轻,话说到一半突然头晕身体瘫软了下去,要由丫鬟搀扶着才能重新坐下。“小妹!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替大哥管教你!”
柳听云见柳江氏被气的没了力气,眼神中已经毫无耐性,上前便要抬手。“二哥也要再打我一巴掌吗?”
柳听心不躲,眼中有泪,目光却更加淡漠的看着柳听云,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三姐,你对荸荠过敏的事全府上下无人不知,厨房里更是半点荸荠的影子不见,我又如何能做出那样的点心?”
“哈,你若要害我什么法子没有。”
柳听畔不以为然,“许就是你吩咐窈儿去买的,窈儿任你摆布,要点心铺的人做出这样的点心又有何难?”
“三姐说的有道理。”
柳听心不反驳柳听畔的话,不慌不忙的走到窈儿身边,直视着窈儿的眼睛,“窈儿,假设如你所说,这些事都是我要你去做的。既然这样,你肯定知道这些点心是哪家铺子做的,那你受我的指派去跟铺子里的什么人交代点心的事?老板?店里的掌柜?还是点心师傅?能帮我办这么冒险的事,要么跟我关系匪浅值得信任,要么是我给了不少的钱财,你不妨说说是谁让我这么信任,或是我给了多少钱才,找出这么个人应该不难。”
“我,我......时间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小姐,你是要逼问我来抵赖你想要加害三小姐的事吗?”
窈儿有些慌张,支支吾吾的绕开柳听心的追问。柳听心暗暗的观察着在场人们的眼神变化,她看得出同柳听畔随性而来的丫鬟小厮们的神情多多少少的都带着些动摇,已不似最初般看着杀人凶手一般的冷漠。柳听心微微的弯下身,拿起一块窈儿挽着的食盒里的点心,“时间太久了......明明点心还是新鲜的,你却不记得了?”
“你到现在还死不悔改!只知道欺负一个下人真是黑了心肝!”
柳听畔岔开柳听心追问窈儿的话挡在窈儿面前,指着柳听心的鼻子,“即便窈儿所说有些出入不过是她年纪小记不得细节而已,我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向不爱出门的四小姐怎么来了兴致,原来是精心谋划着要害我性命!”
“我不是疯子吗?”
柳听心利落的反问一句,目光中淡漠燃起并不刺眼的火苗,轻声细语的反击,“疯了的人心智大都不全,又如何精心谋划?所以,就连三姐也知道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没疯,对吗?”
“你!”
柳听畔对柳听心的一番话毫无应对的准备,眼中的恼羞成怒便更添戾气。柳听心看出柳听畔已经无计可施,她眼中那原本并不刺眼的火苗也渐渐的灼烧起来,她缓步逼近柳听畔,目光有意的划过柳听云再落到柳听畔的身上,不急不徐的问,“还有,我为什么要害三姐性命?是什么深仇大恨要让我冒着风险害三姐性命?即便我与三姐不睦也不至于此。三姐是我的手足至亲,我不会害三姐的性命,就像三姐和二哥也同样不会害大哥的性命,是一样的。”
“心儿!我看你真的是疯了!这是你在兄长和姐姐面前该有的样子吗!”
原本被丫鬟搀扶着的柳江氏似乎被柳听心语句中的字眼刺痛,立刻又来了精神,“你现在已经是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了。”
说着,柳江氏便对着在场的众人如同宣判一般,眼神和语气之中再不见半点和蔼,“四小姐因为大少爷过世伤心成疾,精神已是时好时坏。为了不使四小姐发病时伤到他人,从今天开始,四小姐身边不可再留人,不可再踏出柳府半步。各阁的大丫鬟和管事也都吩咐下去,日后下人门若是府中遇见四小姐,万万当心,勿被伤其性命。好了,我们走吧,不要打扰四小姐休息。”
话罢,柳江氏冷眼看向柳听心,“心儿,娘同你二哥三姐不会不管你的。好好养病调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柳江氏与柳听心擦肩之时已经完全懒得在她面前保留眼中的最后一点和蔼,柳江氏的目光是冷的,语气是冷的,离开之际唯独嘴角边怎么也掩盖不住的一抹淡淡的弧度透着兴奋的温度,似是也等着这一刻,等了许久......柳听心原地站着,看着众人渐渐的散去,望着窈儿跟在柳听畔身后决绝的背影,直到眼前一片空荡......她抹去眼角边刚刚溢出的泪,侧过身望着木架上的征袍,凄笑着自语,“我这样的人,太信任一个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窈儿,你即随我到这昭玉阁,以后你便同苗儿一起跟着我了。只是,有一个问题我必须问你。”
柳听畔云淡风轻的一笑,“我的心思,你心知肚明。我想用点心的事将柳听心一击致命,虽然可惜了些并没有达到全部的目的......不过,你也应该很清楚,我刚才虽在气头上冲到昭苏阁,但只要我细想想就会发现以柳听心的胆子她做不出那样的事。既然你清楚,为什么还要......”“小姐想说为什么我知道你不会相信却还是选择诬陷四小姐?”
窈儿打断了柳听畔的话,笑容里添上几分卑微,“理由窈儿一开始便告诉小姐了。这是窈儿,想要为自己做的。窈儿虽然身份卑贱,但也有那么一份奔头儿。四小姐疯与不疯,她于我都已经不再是能够给予照拂的主子。窈儿这样做,只是想要告诉小姐,此番我已经断了在四小姐那里的后路,以后,会一心一意的跟着你,伺候你。”
“哈哈,真是聪明的丫头。”
柳听畔笑的欢喜,她听得出窈儿已经改变了称呼,称她为“小姐”而非“三小姐”,这一点,她倒是不加掩饰的得意,兴致勃勃的接着问,“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妨再解我心中疑惑。说说看,为什么我娘不把对柳听心的处置做绝。”
“夫人深明大义,自然是为了柳府的名声。”
窈儿回答的认真,可柳听畔听来却嬉笑了起来,“窈儿,你还是不明白......以后在这柳府之中,柳听心还是可以当她的千金小姐,只是她身边再不会有人相伴,没有大哥,没有你,没有任何一个人......人人都会当她是半疯的怪物,避之不及。经年累月下来,怕是只能自生自灭了......哈哈,真是有趣呢。”
“爹,怎么不吃菜啊。没有胃口吗?”
阮卿卿看着阮义心事重重对着碗有些发呆的样子加了些菜放进他的碗里,“爹,吃点吧,这些平时都是你最爱吃的。”
“卿卿......”阮义若有所思的看着阮卿卿干脆放下筷子,“你头上的金钗爹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哦。”
阮卿卿没想到阮义会突然问自己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又笑笑,“是听云送我的。爹怎么会注意到的?”
“爹当然注意的到。”
阮义沉声的叹了口气,“你从来不好这些媚俗的金饰,自然是他送的。若是听风还在......”“听风已经不在了。”
阮卿卿打断阮义的话,脸上的笑顷刻间凝固,消失,“爹,我知道你看不惯听云,可是只要是我想要的,他都答应给我。我自小钟情于听风,可到头来......他一个人走了......女儿早该想的通透些,也许钟情与否已经没那重要,图个伴儿罢了。柳听云得皇上喜爱,必定活得久远些,柳听云是新任得护国将军,女儿嫁给他就还是将军夫人,不缺名望,不缺荣华......是最好得归宿。”
“卿卿啊!难道你现在还是不明白!”
阮义不知道要如何让阮卿卿改变心意,语气里尽是无奈,“你柳伯伯是何等的忠肝义胆,又是何等的兢兢业业守着我云朱的江山,皇上曾经也是赞许有加,可他最后落得什么样的下场?你要知道,在皇上面前不会永远有得他喜爱的人!听云那孩子,绝非你的良人。你是爹最心爱的女儿,爹希望你能......”“爹希望女儿能嫁给两情相悦的人。”
阮卿卿再次打断阮义的话,哀伤的一笑,“不明白的不是女儿,而是爹。柳听风已经不在这世上,这世上也就再无能与女儿两情相悦之人......女儿无需嫁给两情相悦的良人,此后但求不必再以真心相待,女儿已经不想再经历付出真心,和真情的痛苦。”
阮卿卿说着,笑容中哀伤更浓,她慢慢的抬起手摸了摸头上的金钗,“爹,柳听云是最好的人选。若是爹看不惯他,女儿少带他回来看您就是了。我会嫁给他,女儿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