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惯性的行走着,已经十多天了,我们两个还是那种老样子的呆在这个大大的书房里。沉默的干着自己该干的事情,偶尔他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些不满意的地方,才会和我说上两句,我是习惯性地沉默安静,他是习惯性的严肃冷漠。我们互不打扰,但是却会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有时候彼此太过沉默,空气里就像凝结冷冻的冰层一样,这个时候我也会有些忐忑,担心自己有哪些是不是没能做好。逐渐发现他的脾气是有些急的,但又通常隐忍不发。我很讨厌和这个时候的他呆在一起,“一会儿你和我出去一下。”
“那阿杜不去吗?”
“他不用跟着了,我们两个就行。”
“奥”我答了一声。脸上尽是一副赴死的表情,心里默默的念着“我不要去,阿杜是他的贴身随从为什不去,我非常不想和你单独在一起,我不要和你一起去”可是他已经让人在府外备好了马车,我故意和他保持一点距离的行走着,今天天气有些阴凉还带着阵阵凉风,他心情似乎很愉悦“要是天天都这么凉爽就好了。”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出府前走到一个岔路口,我停在左边的路口歪着头自顾自的看旁边的那个小庭院,“就是走这条路。”
我听见声音也依然歪着头没有看路就向他走过去,结果一下子就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胸膛里,感觉到有双手疾速就势环抱了一下我的后背就撒手了,应该是怕我撞倒了,我还未来得及抬头看他一眼,他已经越过我走在了前面。并有些忍着笑的说“看着路啊。”
我低头撩了撩头发,看着他的背影我极力忍住脸上想笑的嘴角。“我没看路你也没看路吗?还撞住我”心里好笑的想着。和他坐在一辆马车里,我独自看着窗外不想和他说话,他也面无表情的坐着,终于在一家卖玉器首饰的店铺门前停了下来,我和他一起走了进去,老板立马迎上来请进了上好的雅间里,看来是熟客了,这里都是上好的玉器和玛瑙之类的首饰。老板一一介绍着这些,我不感兴趣的敷衍着,看着他和老板礼貌的交流着,我就偷闲坐在一旁喝着茶水,过了一会儿老板又出去拿其他的存货了一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他指着一个精致的发簪,末端只有一抹蚕豆大的红色珠子问“你知道怎么鉴定这些玉器的好坏吗?”
“不知道”我老实的回答,心里想“我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对首饰什么的更是白痴。”
“这是一颗上好的珊瑚珠,这样纵看珊瑚珠的表面有纵向的平行生长纹,是平行珊瑚珠主体,横看珊瑚珠内有同心圆状生长纹,像年轮由小及大,然后颜色是自然由内而外的红。”
他看着那个簪子认真的给我讲解着“那其他的玉器也是这样鉴别的吗?”
“嗯,大部分的是这样,有的也不是。”
我默默的点了下头,听他这么说我也认真的看着那颗珊瑚珠簪子,从来不太感兴趣这些的我看着它也觉得莫名的好看。这时老板走了进来,拿了一模一样的簪子递给了宫南暮,我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干脆就到一边四处看看等着他。他们大约交流了有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结束了。出店门前我随意向不远处一撇竟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白狗,长得特别像狐狸,就开心的想告诉宫南暮,也没控制的住自己就付诸了行动,激动开心的虚拉了他一下说“你看那只狗长得很像狐狸”“嗯”他认真的看了那只狗一小会儿后高冷的应了一声就走了,我满脸笑意和他一路无话默默的回到府中,“你先回去吧,今日不必当差”他丢下这句话就向前院的堂室内走去。我也就此独自沿着小路向后院走去...和末一相处的时间久了,也会时而和她说说笑笑。她总会在我泡澡的时候给我讲一些好笑的事情,我也会在这个时间和她说着和宫南暮之间发生的事情,然后顺便吐槽一下他的冷漠。偶有一些时间宫南暮是不来书房的,但是他也不会给我交代,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去那里干着该做的事情,后来我也会在他不来的时候罢工,我从不过问他的事情,不当值得时候我就在自己的廖冷阁睡到自然醒,然后练练字,或者摆弄一些花草来打发一下时间,日子过的安定平淡,从那次撞在了宫南暮的身上之后,他对我好像没有了从前那样的冷冷冰冰,时而会在我的书案前来回转悠两下,拿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过去,也会在我闲着写字的时候走过来拿起我旁边的毛笔在纸上画一些小虫子给我看,我都温和的笑笑不说话,但是我们之间大多数时候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沉默着。我是真的并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这天已经快要暮色来临的时候,宫南暮还在不停的赶着一副梅花图,好像是要呈现给皇上的礼物。我在旁边给他递着需要的笔墨,调着一些颜色。不觉夜色已经袭来,月亮已经悄悄挂上梢头。宫南暮看着天色说“你先退下吧”“没事,你弄完我再走吧”我认真的看着他描绘的梅花,他做事真是认真细致一丝都不马虎。夜晚总是会让人卸下一些伪装,会渐渐的靠近一些,也可能是宫南暮觉得我的留下让他稍许震惊,他竟温和的问起了我一些事情“你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嗯,全忘了”“那你记得你是怎么失去记忆的吗”“我不太清楚,也没有去问过谁”“你就一点不想知道过去都发生过什么吗”“看起来会很难过吧,我不想知道”我看着地上摇曳的身影认真的回答。“怎么会想到去那里弹琴呢”他话锋一转的问道“我喜欢弹琴,也是想用琴声碰碰运气看你是不是真的会在那里练剑,只是我”“只是你没有想到能弹的那么难听。”
听着他直白的说出来,我无奈的一口回应“对,没想到”他轻轻的嘲笑了一下,“既然忘记了就重新来过吧,过去也都是不重要的,我也不会在追究以前的事情。”
我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有层薄薄的雾在慢慢散去。“得闲的时候教你一下琴艺吧。把我那把用杉木做的好琴借你用一下”“真的吗,什么时候”我眼带笑意的望着他,“明天我就吩咐人取来,给你送过去。”
“好”我高兴的看着他。就在我们像朋友一样说着话的期间,宫南暮终于完成了他的梅花图。他认真的审视着问道“怎么样”“挺好的”我看着他笔下栩栩如生的梅花真心的赞美道。“嗯,赶紧走吧”他边收拾这幅画边对我说,和他一起走出了书房后又各自分道扬镳。就像我们的关系从来都不深究一样。刚回到庭院末一焦急的跑过来问“小姐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宫南暮送给皇上的画刚刚画好,所以晚了一点。”
“小姐,也就你一人敢直呼王爷的名讳了。”
末一有些惊讶的说着。“宫南暮今天说要教我弹琴,要把他那把上好杉木做成的琴让我拿着练手。”
我开心的笑着对末一说。 “那太好了,王爷终于对小姐好了些。”
我和末一聊着天用了些晚膳,早早的洗漱过后就睡下了。虽然那晚是我们对彼此说过最多话的一次,但是之后的相处时间里并没有改变些什么,好像那晚的存在,我们稍显露的一些情怀只是泡沫幻影,彼此很有默契的没再提起过,也没有更深入的谈论过什么,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他说过的那把琴也始终还没有送来。我也不知如何开口去过问,不过还是发现单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多了,也有一些东西在我们之间悄无声息的转变着。这天阿杜,我,还有他走在去书房的小路上,宫南暮走的快在最前面,阿杜和我跟在身后,一阵凉风吹过,我拉了拉轻薄的衣衫,他带着温暖的笑意问道“冷不冷?”
我有些微微吃惊,没来的及思考就吐出一句“还好”然后继续沉默的向前走。他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忽然转头笑看着地上的石子问我“知道这是什么吗?”
“鹅卵石啊。”
“你知道铺的是什么图案吗?”
我不解的摇了摇头“是如意的图案,有点常识好吗?”
他一边回头对我笑一边骄傲的说着。“切”我看着他的样子眼睛带笑的白了他一眼,不屑的偏仰过脸去。嘴角却不受控制上扬的越来越明显。时间一点一点推移,天气也渐渐微冷,我们之间的气氛却渐渐变暖。他的其他妾侍会时不时的送来一些糕点或煲好的汤,以前我们的气氛太过尴尬,大都不便在对方面前太过随意,如今好像一切都在改变,熟络之后也没有去在意我们的微妙关系所以如今面对他也能更加坦然。他也不再避讳着我什么。看到一些好吃的糕点时候就会从他的书案上拿过来一边写字一边吃,有时候会和他坐在一起沉默的喝一些送来的银耳莲子粥或其他的,我也会时不时的跑到外面小站一会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一下筋骨。这时候宫南暮就会叫到“迟晚。”
“嗯”我懒懒的答应着“吃红沙定胜糕啊”“不想吃了,你吃吧。”
我带着淡淡任性的口吻,心里有些丝丝的动容。“太腻了?”
他问道。“嗯,我不爱吃甜的。”
我们就这么隔着门窗随意的聊着。再后来阿杜也只是偶尔的过来在书房里呆着,却听到宫南暮对他说“你去外面候着吧,迟晚在这里就好,我们现在很有默契,我需要什么她都会知道的。”
“是,王爷”阿杜恭敬的退了出去,我转脸盯着宫南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过他无视的回过了头。我根本不介意还是开心的站在他旁边悠闲的玩着笔筒。宫南暮也会心血来潮的命人采摘新鲜的百合花送来放在书房里他和我的书案上,偶尔来兴致想起来一大早和我一起打理一下这些百合花,他在那一枝一枝剪着枝叶,我就在旁边一枝一枝的递着。然后每天换上新鲜的水,看着这些娇艳的花心情多少会轻松一下,总会开心的笑,偶尔也看见宫南暮悄悄的撇向我两眼。而我都只当作没看见。百合花这种花,花蕊上的花粉多少含有毒素,还会掉落的时候污染了那纯净的花瓣,所以我总会记得拿着小夹子把它们都一一处理掉。宫南暮看见我动手的时候偶尔也会动手夹两个拿来看看。阿杜在的时候他还会吩咐他一起去处理这些花蕊。而他自己却悠闲的走到我的书案前,拿着百合花的花朵盯着看,然后又无聊般的问阿杜“百合花花蕊真的有毒吗?它有多毒?”
“那你要不尝尝”我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哈”他回过头冲我腼腆的一笑不好意思继续说些什么。我们不经意相视的时候我会朝他先暖暖的傻笑一下,他却会问我“笑什么呢”我总笑笑不说话。也会有他几天不在书房的时候,在大早上突然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望着他会忘记说什么话,但脸却不自觉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连眼睛里都带有暖意的笑。这个时候他总像是被我的笑感染一样嘴角上扬温和的问“用过早膳了吗?”
“嗯”我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就忙着彼此的事情。我们彼此的话从来不多,但我们之间却有股淡淡的暖流在悄悄流淌着。这一天我和宫南暮在那里忙过一上午后,我起身走过去端些茶水准备喝,忽听到他对阿杜说“那让她赶紧来”我就没在意的喝着茶走到竹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宫南暮好像出去了一会儿,没看到他的身影,我独自站在书案前认真的收拾着公文,以至于没有发现身后的来人,“进来,你先坐吧。”
听到声音我惊讶的转过身,却看到同样一袭白衣的席落桐站在他的旁边。太过突然,我望过去时有片刻愣怔,手不自觉的抓紧了公文,眼睛似落在他,也似落在席落桐的身上,有吃惊,有不解和意外。还有一丝我自己都未扑捉到的信息,我只几秒空白时间,就迅速恢复往日的沉默与平静。“谢过王爷”“见过王妃娘娘”“那个”我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终是没有说出话来。他们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我的身上,宫南暮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我没有去看宫南暮的眼神,脸上有些烫烫的,终于席落桐没再说什么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宫南暮看着太过迅速转为平静默默收拾着东西的冷迟晚,快到没有从她的眼睛里抓住任何变化,还是那个沉默的,平静的她,心里有丝淡淡的失落感荡漾起来,宫南暮走过去和席落桐坐在那里一起品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我坐在小书案前看着那本未看完的《守城录》。一小会儿之后,宫南暮和席落桐一起走过来站在书案前,这是第二个近身站在他书案旁的人,也是这么长时间我见过的他第一个走进书房的妾侍。宫南暮坐下来准备提笔写诗,我自觉走过去站在他的身侧,席落桐就站在了另一侧,我时不时的打量着她。她也在暗自观察着我。相似的素白衣裙,一样漫不经心挽起的秀发只用一根木簪束起,清冷孤傲的小脸上,粗细均匀的长眉,深陷的双眸,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的薄唇,微擦脂粉消瘦的脸型使侧脸更显立体,整个人看上去清秀至极。不是绝美但却格外令人深刻。我的心里始终有着异样的感觉,宫南暮把其他不用的毛笔递给我时。席落桐也转过脸来正面望着我,我只是淡淡的望着宫南暮的字在发呆。席落桐不禁在心里有一点吃惊“她如今的感觉竟有些熟悉,我们似乎有点相似。怎么差别这么大?”
就这样宫南暮的身边有我们一左一右的陪伴着,我们都各怀心思的沉默着。闲下来时我独自坐在我的小书案前继续读着那本未完成的书。不知何时开始这个小小的书案已经成为我的专用了。席落桐和宫南暮坐在另一边继续说笑着,话语时不时的传过来两句“午膳想用些什么呢,是你请我去你那里用膳?”
宫南暮开玩笑的说着,“王爷,妾身过来您的书房,在您这里当然是有您请妾身的啊。”
席落桐轻笑着愉悦的回到。“你站那,给你画幅画。”
“那就画好看一点”我忽然想起宫南暮拿着我调颜色时画我的那张轮廓不知道扔去了哪里呢?听着宫南暮时不时的传来怎么摆放,眼神之类的话,我竟悄悄的在案桌上迷迷糊糊起来。后来席落桐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是很清楚,因着宫南暮早早的离开了书房去了席落桐那里,我也早早的回到了自己的庭院里。暮色还早,我就让末一拿出琴来,独自坐在书房的竹窗前,对着窗外还未开花的植物弹了起来。“末一,你知道吗?我到今天才发现自己其实挺可笑的,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小姐,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其实我并不是心情不好,也不是看到了属于宫南暮心里唯一的席落桐而感到不舒服。只是看到同样站在宫南暮身侧的席落桐之后有着很奇异的落差感,却说不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莫名的感觉自己的可笑“席落桐是宫南暮的....?”
“小姐,你怎么能直呼名讳啊,她是王爷最得宠的侧妃啊,你忘了吗?”
“奥,果然对待很特别”我笑着说。“小姐,你是在吃醋吗?”
末一试探着问,“你怎么这么肤浅,这不是什么爱,是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
“是吗,但是小姐你近来经常提到的都是王爷啊,说你们之间的各种变化,每天走的时候你总是精神奕奕的,心情很愉快,和那时候的你截然不同你自己都没有发现。”
“那是因为有一丝安定感和希望。”
我淡淡反驳到。茉一笑笑不再继续纠缠下去,我的琴声依然是那样的顿顿涩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