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奇微在这一期节目里提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当你无法确认自己是喜欢还是爱上一个人时,你拒绝了他或者她的爱意。你们认为,这么做对吗?”
他提出这个问题时,场上依然还有2 号、6号、11号和21号女嘉宾的四盏灯倔强地为他保留着。情感专家又忍不住插话了,表情极其认真地问:“男嘉宾,这是你最后一次提问了。我想问问你,男嘉宾,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你不觉得自己这么问很煽情么?”
李奇微非常纠结,把话一点点往外抠:“我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因为,我,只想知道,答案。”
他费力地说一句废话,越来越无法掩盖情绪的崩溃,方寸的大乱。情感专家继续满脸严肃地指出:“男嘉宾,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个问题有多难回答?它的困难,就好比让一个从来没爬过任何小山丘的人,要爬上世界最高峰。它该由上帝来回答。因为它无法在短时间内被检验,一旦你决心要检验它,你将需要耗费很长的光阴,甚至是大半生——所以,你需要指定哪位留着灯的女嘉宾来回答么?”
还没等李奇微钦点,2号女嘉宾金哲姬,主动申请回答。她是一个来自韩国的女士,从事商务翻译工作,芳龄29岁。她是一眼可见的韩国人,有一张标准韩版的脸和韩版的笑容。金哲姬的中文很流利:“李医生,你好,我也是个外国人,来自韩国釜山,在中国。我觉得我听懂了你的问题。你一定拒绝过谁,也被别人拒绝过吧。我只是觉得,世界上能用对错来判断的事情实在太少了。大部分时候,我们只能感受它是不是很美好。美好的,想一想,就很好啊。”
她说完,微微欠身,非常柔和地给李奇微鞠了个躬。李奇微连连点头,感谢金哲姬的回答让他拨云见日。这时,主持人连连催促他:“男嘉宾,给你的时间已经足够长了,三个问题已经全部问完。剩下四盏灯,你最多可以保留一盏做最后的沟通。现在,请你选择灭灯。”
主持匆匆说完,就将一个平板的电脑塞到李奇微手中。他可以在电脑上点触,遥控灭灯。李奇微拿到电脑,沉默了一小会,问:“这个灯,只能熄,不能亮吗?”
他的话引来满场观众的哄笑,一直在绷着脸掐时间的主持人也忍俊不住,笑道:“只能熄,不能亮。我过来人都知道,感情是没有回头路的,错过了只能说错过了。”
听了他的话,李奇微鼻子竟一酸,眼睛像吸盘一样吸住电脑上的几个号码,端着平板电脑的手也开始不停发抖。这时,2号女嘉宾感觉到了什么,悄悄熄灭了案头上的灯,保持着非常神秘的微笑。李奇微的脑子里则不停回荡着主持人的话“感情是没有回头路,错过了只能说错过了”。他被这句话搅得心神不宁,感伤不已……李奇微即将奔赴坦噶尼喀大陆,担任联合科考队保健医生。临行之前,徒弟沙雷教会了李奇微一个新的词语;“Ninakupenda”。沙雷告诉李奇微,“Ninakupenda”在斯瓦希里语里是“我爱你”的意思。斯瓦希里语是一门非常古老又年轻的语言。年轻,是因其拉丁化文字,于1844年才被殖民的语言学家们发明出来;而类似“Ninakupenda”这样,用一个词表达一个短语意思的语法,正是它历经几千年的证明。沙雷告诉李奇微,“Ninakupenda”其实来自于高高的云端之上,是原始东非大陆上马赛人马赛语的词汇,后来才被班图人的斯瓦希里语借用了过去。马赛人称呼草原上高耸入云的乞力马扎罗山为“天神的庙宇”。 “Ninakupenda”,就是马赛人膜拜这座云端上的神庙时的呼告,意思为“歌颂你”。沙雷解释说;“我们非洲人唯有面对真正的爱情时,才把对神的呼告奉献给所爱的人!”
李奇微深为所感,非常想把这个新学的词汇告诉学外语的丁简。一晃斋月后又两个月过去了。他鼓起勇气再次登录邮箱查看邮件,收到一封来自“dqing2”的邮件。那是丁简的鸿书。邮件的附件里有一幅照片,李奇微打开一看,竟是丁简的婚纱照。所有穿上婚纱的女孩子都很美,丁简也不例外。美丽得令李奇微眼炫。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猜想婚纱旁边站着的会是怎样一个人了。他有点失魂落魄,正像今天站在《相亲相爱》舞台上一般。李奇微的失魂落魄持续得很漫长。即使赴桑国总统府,接受新上任的总统颁发人道服务勋章这样的事,也不能让其开心颜。那一天,他跟着全队一起到巨树苍翠的总统府中,接受新任总统的颁勋。为此,李奇微特异跟克拉克借了一套正装。穿着西装、打起领带,王美清连连夸赞李奇微帅气多了,很像个新郎官。李奇微多希望自己能站到照片里去,站到丁简身边。但他只站在新当选的年轻总统面前,和他握了手,接受了一枚沉甸甸的勋章。授勋仪式还未结束,李奇微就悄悄到庭院里伤心去了。他看着一群非洲蜂鸟趁着雨季的尾声,在木槿花中翻飞,那么忙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微不足道。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坦桑本地号码。他接通了,话筒里传来了克里斯蒂娜久违的声音:“嗨,Ridgway,是我,柯丽雅。我刚刚提前回到坦桑尼亚。嗯,我的老师詹姆森,你还记得他?他准备正式邀请你担任我们的保健医生,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