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祺枫回去之后告诉亲戚相亲黄了,不出意料的被数落一通。他婶婶希望他加人姑娘微信再聊聊,说不定还能挽回,可江祺枫对那姑娘根本没感觉,也不打算急着结婚,于是拒绝的干脆。
好在大多数人假期即将结束,老少爷们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没过两天,年初七上午,江祺枫买好车票,提着大包小包的农产品,带着江桦,踏上了回北京的路。
“喂,源儿啊。”坐在车上,江祺枫给夏源打了个电话。“开箱节目你报上去没?”
夏源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
“啊?什么?”
“我说开箱节目你报上去没。”
“上什么?”
“开箱节目!”
“我这儿太吵了回头再说。”
说罢,夏源挂断了电话。
周围人多环境吵闹可以理解,可这语气里边隐约的不耐烦是怎么回事?
江祺枫稍微犹豫了一下,决定给他发微信。
消息发出去之后就是等对方回复,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中午,江祺枫已经回到家收拾完璧,并且把江桦送去学校了。
夏源说家里有点事儿,没这么快回来,让他看着报,什么节目都行。
这话倒没什么大问题,可江祺枫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
为什么感觉他很敷衍……
一直等到开箱演出当天,大伙都准时到了后台,互相寒暄问候几句,聊聊过年那点糟心事。江祺枫注意到了夏源的异常,他确实很敷衍,像是有心事。
“源儿,对对词儿?”
夏源坐在椅子上抬头看他一眼,心不在焉地说:“嗐,又不是头一回使这活儿,不用对了。”
江祺枫憋了一肚子话,例如“你是不是有心事”“出什么事了”“你状态有点奇怪”,最后都没问出口,只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自己走开了。
之后连着好几天,夏源都一副保持距离的样子,而且只是对江祺枫一人这样,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俩人出事了。
“枫哥,你跟源哥咋回事儿啊?”沈韶光难得抽出一个周末回来演出,到后台就察觉了两人的异样,私下里偷摸问了一嘴。
江祺枫没好气道:“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不?”
沈韶光有些诧异,他还以为是俩人吵架了,哪有无缘无故开始冷战的?“那你俩啥时候开始成这样的?”
“我哪知道,我记得除夕给他发信息他还好好的,过完年就这样了。”江祺枫说。
沈韶光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说:“我建议你直接去问他,别这么无缘无故冷战,伤感情。”
江祺枫更不舒服了,他什么也没做,莫名其妙被晾着,怎么还得先开口去问?夏源真有什么误会的,就不能说出来吗?让他去问,问什么?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回到家里,他辗转反侧,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这几天夏源给他的冷脸。
他忍不住了,打开微信,却没直接找夏源。
“叔,您试过跟搭档冷战吗?”
现在是凌晨两点,本以为谢言应该已经睡了,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有了回音。
“吵架难免,很少冷战。”
江祺枫:“那要是冷战了怎么办?”
谢言可能是犹豫了,过了一会儿才回:“有问题就解决,冷战无济于事。”
江祺枫又问:“可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他突然就这样了。”
谢言:“直接问他。”
江祺枫:“为什么是我先开口?”
谢言在屏幕后面已经笑了,原以为江祺枫越来越成熟,没想到还是孩子心气。“你小学生吵架来了?这都要计较?”
江祺枫语塞。
“好吧我明白了,谢谢您。”
第二天,东城茶社后台,演出结束之后,江祺枫主动找上夏源,端着茶杯在他边上坐下,把杯子搁在桌边,开口问他:“源儿,咱们聊聊?”
夏源无动于衷:“有事你说。”
江祺枫语气真诚,直入主题:“我想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最近为什么晾着我?”
夏源笑着说:“嗐,没有的事儿,我真没晾你。”
江祺枫严肃了些:“昨儿我好几个包袱都是自己翻的,你没晾我,难不成上台溜号?”
夏源沉默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祺枫也有耐心,他不说话就一直耗着,等到他敞开心扉为止。
终于,夏源抬起头看向他,眼底透出怒意,还有些许不满:“那您说吧,怎么瞒着我吃独食?”
江祺枫愣住了,什么叫吃独食?
夏源提醒他:“首都卫视春节晚会。”
好嘛,为这事儿。
江祺枫终于想起来了,当时赵忽悠跟他说这事儿,特意叮嘱了说单口相声不带夏源,所以他没事先告诉夏源。答应下来之后一直忙着排练,等到录制结束也就忘了,到今天位置,也没想起跟夏源说一声。
节目是年初三播出的,难怪夏源过完年开始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江祺枫心里了然,赶紧解释说:“这事儿……嗐,我也没事先知道,录制前一周赵老师才找上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
夏源为人平时还算和气,今日难得被他点着了,质问道:“咱们是搭档,这么点事儿你有什么担心的?担心我不同意你自己上电视说单口?我没那么小心眼儿。你记得跟唐老板报备,就不能顺道告知我一声?除非,你压根不信我。”
话这么说,确是戳中的江祺枫心底的痛处。后边是忘了说,可起初瞒着他,还真是怕他心存芥蒂。
“对不起源哥,这事儿赖我。”江祺枫诚恳地向他道歉,跟他解释说:“但我真是怕你误会了,我也是顶了老先生的位置,赵老师是怕肥水流入外人田,才着急让我顶上,我怕你多想……真不是有意不带上你。”
夏源又无奈又气愤怒,呷了一口茶水降火:“你怕我误会所以不告诉我,那现在呢?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全。”江祺枫道。
后台演员早都走光了,就剩下俩人坐在茶桌边并排无话,屋里陷入了尴尬的沉寂。
许久,夏源先开口了。
“你觉得跟我搭档怎么样?”
江祺枫愣了,扪心自问,夏源为人还可以,活儿也不错,除了新鲜劲儿不够,没大毛病。
“挺好的,怎么问这个?”
夏源咧嘴一笑,说出话却是非常严肃。
“江公子要是不嫌弃,还打算搭下去,至少先学会信任我。”
江祺枫沉默了片刻,点头答应了。
“我明白,这种事绝无下次。”
自打江祺枫和夏源说破之后,渐渐恢复了以前积极的状态,上台精神饱满互相配合,下台对词儿练新活儿。有付出就有回报,观众看到两人的进步,自然也乐意奉上掌声和好评,那些偏见和骂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认可和称赞。
转眼之间,江祺枫到东城茶社已经满一年了,收获不多也不少,至少从业务上来说,他在锻炼中提升了许多。
又是一年东城茶社周年庆,观众也好演员也好都对节目单抱有很大的期待,可是今年的节目单贴出来,叫人大跌眼镜。
“怎么没见江公子?”
“我记得他报了节目啊?”
“不会是没选上吧……”
还有人说,唐崇安用完就扔,江祺枫的优待到头了。
事实上唐崇安也很头大,他对江祺枫的表现挺满意的,也乐意给他分配资源,可顶不住东城管理层其他人不满啊。
其中黄齐英对江祺枫的意见最大,他就是看不惯唐老板重视这么一个年轻人,多少老艺人站台上一辈子都上不了大舞台,一个黄毛小子,他凭什么?
“去年他刚来,你说给他露脸的机会,行。今年,他已经够露脸了吧?社里多少老先生,多少优秀的青年演员,机会不能只给他一个人。”
唐崇安反驳:“不是我对他照拂,就光说他的能力,给他这个机会是理所应当。”
黄齐英不以为然:“他有能力,别人也有,唐老板你不能只看见他一个人。”
“你直说不愿意给他排节目就行了。”
“我是要给别的演员公平。”
黄齐英是东城茶社的老人了,出过资也出过力,唐崇安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行,那我给他排别的活儿,你别拦着。”唐崇安无奈说。
江祺枫得知此事之后没多大反应,还是照常上下班,拉着夏源琢磨怎么把老段子说出新花样。
这事儿夏源也觉得奇怪,江祺枫跑来东城可不是为了沉淀隐忍的,怎么被人抢了舞台还毫无怨言?
“你没觉得憋屈?”夏源小心翼翼问他。
江祺枫放下手机,屏幕上正放着几十年前的经典相声视频,只见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说:“憋屈能怎么办,再去闹唐老板?丢人。”
夏源不解:“那你就没打算给自己争点儿什么?”
江祺枫嘴角微微上扬,够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
“唐老板另有安排,不会亏待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