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乐观出院了。按照常理,一个正常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就算侥幸不死,也去了半条性命。但他却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躺在病床上昏迷了两天后,就基本没事了。本来按照医生的建议,他应该去找家精神病医院再好好检查一下,但他却坚持不去做检查。乐观的父亲以及乐观的两个姐姐见他执意不去做检查,也就没有坚持。他心里明白,他们之所以没有提出反对意见,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通过三天的相处,他对乐观家的情况已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乐观的老家在林海乡,母亲早已过世,两个姐姐均已嫁人,并且都随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打工。乐观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本科学校,他对专科没有兴趣,只读了半年就自己退学了。因为不愿回到乡下生活,所以一直留在县城里打工。他干过保安,也做过一些小本生意,出事以前,他是一名摩的司机。因此,只有父亲和奶奶两人还留在乡下老家生活。他看得出父亲和姐姐都生活得不容易,因此他不忍心他们为了给自己看病,再花冤枉钱。何况他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所以就算自己愿意去做检查,其实也毫无意义。出了医院后,他们全家人一起回到了乐观的租处。——准确地说,是回到以前的乐观在这个县城里的住处。乐观租住的这个房屋,位于县城一所中学后面的一条小巷子里。这是一栋四楼一底的私人小洋楼,乐观就住在二楼左边那套房屋里。一家人在屋子里说了一会话后,就去附近的一家荞面馆吃了一顿荞面豆花饭。吃完饭后,他们又回到这个屋子里,休息了一个小时左右,然后父亲和两个姐姐就要各回各家了。“那我们就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就跟我们打个电话。”
父亲说道。乐观也没有要挽留他们的意思,“嗯,你们放心去吧,我没事了。”
虽然他接受了他们是自己亲人的事实,但他实际是尤优异,因此对这三个亲人并没有那种亲人般的感情。他跟他们在一起时,一直很少说话。他们也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奇怪的,对于他们问的一些问题,虽然他多半回答不上来,但他们都以为他是因为脑子受到了一些影响,很多东西暂时失忆了,而没有怀疑他其实并非他们的亲人。乐观将他们送下楼,目送父亲和两个姐姐的身影消失在前面路口转角处后,返身向巷子里面自己的租处走去。乐观租住的这个房屋与相邻的那栋小洋楼之间,有一个十来平米的水泥院坝。在水泥坝子边上,停有一辆摩托车,这辆车是乐观以前乘坐的交通工具。乐观出事以后,父亲特意跑去事发现场找到了这辆摩托车。因为自己不会驾驶,乐观又躺在医院,所以老人家只好花钱,请人帮忙,将这辆摩托车开回来,停在了这儿。老人家当然不知道一个秘密——现在的乐观根本不会开摩托车。他的身体虽然是乐观,但他的内在却是尤优异。乐观会开摩托车,并能靠这辆摩托车谋生,尤优异却不能。——别说尤优异不会开摩托车,就算会开,他也不愿意继续这种求生方式。他是一名本科大学生,虽然尚未取得大学毕业证书,但他相信自己可以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现在,他看着这辆摩托车,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主意就是把它变卖了。他在心里胡乱估值了一会后,有了主意:“待会我用手机上网,查看一下二手摩托车方面的信息吧。”
打定主意后,他立即向楼上走去。到了二楼,他用手里的钥匙开了房门,走进屋去。这是一个两室一厅带一卫的小套间。屋里除了一张赃兮兮的床、一个破破烂烂的人造革沙发、一个旧衣柜、以及一个长方形的廉价木茶几外,几乎没有别的家具。电器也少得可怜。没有电脑,没有空调,没有冰箱,甚至连吊灯都没有。只有一台32英寸的TCL电视、一个小风扇、以及一个旧的半自动洗衣机。天花板、门框、电灯、窗帘上面结满了尘网蛛丝,看上去仿佛多年没有人居住了一样。卫生间十分狭窄逼仄,无法容纳洗衣机,所以洗衣机只能安放在卫生间外面的过道里。因为卫生间进门处放了一台洗衣机,所以人要进卫生间的话,只能侧着身子才能进去。虽然这个卫生间只供一人使用,但便槽又黄又臭,简直比公厕还要赃。“唉,那天我从天楼上面跳下去,怎么偏偏砸中乐观了!要是我砸中的是一个富二代,那我现在就可能重生成为一个富二代了!”
他站在屋子里,幻想了一会自己重生后成为一个富二代的情景,神思才又回到现实中。“这个乐观看样子混得比以前的我还要惨一些,屋子里不会连一百块钱也没有吧?”
他一边思忖,一边开始在屋子里到处乱翻,希望能发现乐观遗留下来的一点钱财。结果还没倒霉到家,他在衣柜最下面发现了一小叠钱!他又惊又喜,激动地将那些钱拿出来数了一下,居然有三千块钱!三千块钱虽然不算多,但也足够支撑自己一个月的生活了。他将这些钱毫不客气地放进自己的裤包里后,又在其他地方乱翻了一阵,结果除了在茶几下面发现了几枚硬币外,再未找到一元钱。他在沙发里坐下来,休息一会后,感到有些口渴,这才发现屋子里居然没有可以烧水的电器。他见地板上有几个空矿泉水瓶,沙发角落处也有两瓶喝了大半的矿泉水,不禁猜想:“看样子乐观很懒,平日里连水都不愿意烧!”
他正想休息几分钟后,就下楼去买几瓶矿泉水回来,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他微微一惊,转头看向大门,同时凝神倾听门外的动静。这栋楼每一层都有两套房屋。两套房屋的大门并排着,中间只相隔一块砖的距离,因此光听声音,很难判断门外那人到底是想找这两家中的哪一家。不过,可能这人谁也不找,因为这个人只弄出一些古怪的响声,却一直没有用钥匙开门,或者伸手拍门。门外究竟是什么人?他觉得有点奇怪,于是从沙发里站起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