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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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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劲风袭来,震落树梢黄叶,纷纷扬扬翩跹而舞,铺天盖地,遮蔽众人视线。“啊~咔嚓~”一道声线略粗的惊呼声与树干断裂的脆响接踵而至。对劲装少年颇有微词的众人不禁面露喜色,暗想彪形大汉果然功夫了得。一个个的纷纷扯着脖子,努力地透过漫天飞舞的黄叶空隙,去瞧骄傲自大的劲装少年被彪形大汉打成了何等凄惨模样。什么情况?劲装少年竟然毫发无损地立于原地,还微仰着头望着不知何时归来的楚渊。少年比这着口型,无声地对楚渊说了句什么。在人前不苟言笑的楚渊,竟然当即露出一丝饱含无奈,却又极尽宠溺的微笑。而后,顺着少年的指引,微微俯下身来。与此同时,少年踮起脚尖,白嫩的小手伸向楚渊的发顶,变戏法似地,从他的发间扯下一片黄叶,捻在指尖赏玩。楚渊直起身来,反手替少年拂去了肩上的残叶。动作之快,好似害怕残叶多留一瞬,便会汲取少年身上的半缕馨香一般。黄叶落尽,拦腰折断的大树,和树下口鼻窜血,奄奄一息的彪形大汉,再无遮挡,清清楚楚地现于人前。楚渊不含感情的清冷眸光随意地扫了一眼,似破娃娃般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大汉,手掌微动,心道:“这一掌打得还是太轻了。”

刚刚还冲在前面,撺掇着彪形大汉闹得最欢腾的几个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默默地往后退去,缩到了人堆儿里,连呼吸都尽可能的放缓了几分,以期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平安躲过一劫。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还妄想蒙混过关,草草了事。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呢?“一个不饶。”

何岸、辛羽和秦战早已跃跃欲试,就等着楚渊这一声令下了。令声一处,三人以迅雷之势争先恐后地窜入密密匝匝的人群。三人似是约好了要比拼一下手速,一个赛一个的快准狠,一手逮一个,一提一抛外再加一脚,就把人攒到了一堆儿去。快中有序,配合默契,不消片刻,匿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奸诈小人,就在此起彼伏的痛呼声中,被悉数揪了出来,狼狈地摔在地上,叠成了一座小山包。“老实交代你等受何人指使,公然在军中散播谣言,惑乱军心?”

秦战按住最后一人,严词审问。“秦副将莫要含血喷人,咱们都是将军的属下,哪能受旁人指使?”

被秦战压制得动弹不得的梁正,自知逃不过,拧着眉头垂死挣扎:“但凡怀有一颗赤诚之心的义士,面对主帅行军途中,被男宠勾着公然调情,定要挺身而出替天行道,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尖嘴猴腮配上贼眉鼠眼,看着就不像是什么好人,更是不干什么人事儿。反过来还能大言不惭地高呼自己是替天行道的义士?荀珃不由得替梁正觉得牙酸。酸得一个激灵,指尖捻着的黄叶脱手而出,一不留神便混进了地上的乱叶堆里,分辨不出来了。“啧”声刚落,一枚颜色更为鲜亮,形状更为规整,脉络更加匀称的,叶柄更加圆润饱满的叶片,被楚渊轻轻地放到荀珃的手中。“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休要狡辩。”

耐心即将告罄的秦战使了一个千斤坠,压得小山包响起一阵闷哼。“何来狡辩一说?我等不过是看不过眼,拼着一己之力,为着主帅的清誉,自发的铲除惑乱人心的奸佞小人罢了。”

梁正又凄凄惨惨道:“主帅不领情,处处护着这小白脸,反手欲将我等除之而后快。如今,连最是刚正不阿的秦副将也想屈打成招。当真是让人心寒啊。”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意志不坚动摇者有之,始终如一坚持初心者有之。众人迅速分成两个阵营,互相对立,谁也不让谁。却又出奇一致地叫嚷着,让楚渊给众人一个明确的交代。不论何时,荀珃在楚渊的眼中都是需要悉心呵护的那一个,当真是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若不是事先答应了荀珃,早在谣言兴起之初,他便从源头上连根拔起了,哪里还轮得到无耻小人在此狂吠。楚渊舍不得荀珃受委屈,荀珃更舍不得眼睁睁地看着楚渊在她与并肩作战的同袍之间左右为难。不论他们如何小心翼翼,尽可能的规避风险。只要有看不得别人安生的搅屎棍存在,那么或早或晚,终究会有这么一天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敌在暗,我在明。与其留着这个隐患,时时被人窥伺,处处小心提防,终日里提心吊胆,不知哪一日被人打个凑手不及,伤筋动骨,遭受重创。还不如趁早主动露出破绽来,诱敌上钩,将其一网打尽,永绝后患呢。“相信我。”

楚渊瞬间读懂了荀珃带笑的眼眸中的深意,被她安抚下来。回以同样的浅笑,似在说:“我一直在,尽管放手去做吧。”

一道如有实质的凛冽眸光好似夹杂着无数冰刃,扫过众人面颊,带来无尽的威压。人声鼎沸瞬息湮灭,偌大林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荀珃抬手挥退秦战,没了压制,堆叠而起的小山包立时瓦解。虽无人拦阻,却也没哪个不长眼的敢公然遁逃。随后,荀珃只身一人,闲庭信步地行到尖嘴猴腮的梁正跟前,蹲下身来漫不经心地问道:“如你所说,你们所做的这一切,倒都是一心一意地为着将军和众位同袍着想喽?”

“事实便是如此。”

荀珃为其正了正发冠,梁正便误以为她是在服软。气焰更是嚣张,抬手就欲拍掉荀珃悬在他脑侧的手。谁知扑了个空,反倒被自己的长发缠住。惯性作用下,生生扯落了那缕突然散落成圈的发丝。疼得呲牙咧嘴,连开口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冠冕堂皇的说辞一套接着一套,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

荀珃抬脚推开扑到她脚边的梁正,“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把人给我带上来。”

何岸一手抓着一条裤腰带,把两个身材高大的大活人,当成两只小鸡崽儿提溜着走,步履轻盈地从远处走来。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他手上提溜着的一个是火头军老钱,一个是草料官小孙。“来,你们俩和众位同袍好好地说道说道,为什么会如此隆重地被请到这儿来。”

荀珃不紧不慢地发话,反倒是老钱和小孙,唯恐落于人后,争着抢着要先说。“尊老爱幼,一个一个来。”

两个人立即安生下来。老钱说:“梁正是西陵王的人,他的同伙抓了我一家老小,威胁我在饭菜里面加慢性毒药,我是被逼的啊。”

一听饭菜里面有慢性毒药,抠嗓子催吐的,拽着军医求诊治的,欲扑上来暴打老钱泄愤的……场面不是一般的热闹。“好吵。”

荀珃这边儿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楚渊那边儿立即轻斥一声控住全场。荀珃拿着楚渊的剑鞘,把被众人围殴得鼻青脸肿的老钱解救出来。老钱感激涕零,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口齿不清地嘟囔着:“公子明鉴啊,那毒药老钱我半点都没敢用。这位小兄弟可以为我作证,他在后厨逮到我时,药包还是完整的,没有拆封的。”

若不是为了保持人设,荀珃真想送他个大白眼,心道:哼,再晚抓你个一时半刻,那整包毒药怕是就要悉数倒进锅里了。难道投毒未遂就不算投毒了吗?还是打得轻啊!荀珃抬了抬手指,憋了一肚子话的小孙立即开了腔。吸取老钱被暴打一顿的经验教训,小孙事先言明自己投毒未遂,被抓现形一事。接着才把梁正如何胁迫他在草料里面投毒,又是如何在军中散播谣言,煽动人心的细枝末节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末了还亲自动手,从梁正的身上搜出了西陵王的信物。老钱和小孙的指控证据确凿,梁正大势已去再也无从抵赖,垂着头,垮着肩,了无生气地委顿在地。“我交代,我是……”梁正刚开口,一支羽箭直奔他的命门。荀珃抽出楚渊的佩剑,挥剑略微格挡,羽箭轨迹偏了半寸,正中梁正右臂。箭深入骨,小命得以保全,胳膊算是彻底废了。“公子,救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

荀珃反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宝剑归鞘。刚刚放冷箭欲杀人灭口的贼人,已经被秦战的分筋错骨手卸了胳膊腿,破布口袋似的丢到了人前。跟着梁正混入军中的残兵败将自发地聚到一起,交头接耳,警惕戒备,谨防下一个被杀人灭口的人变成自己。“还是那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肯老实交代的,本公子不介意向将军求求情,保他一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各有各的造化,全看命与否硬不硬,撑不撑得过去了。梁正算是彻底栽了,其余同伙为了争取宽大处理,火速认罪。为保自身安全,争先恐后指认匿在人群中的同伙。荀珃以自身为饵,一招请君入瓮,一举揪出了西陵王安插在军中的一众细作。特意留下漏网之鱼,更是逼得梁正不得不死心塌地地倒戈相向。荀珃从梁正的口中套出了许多重要信息,为今后两军交战增添诸多助益。经此一事,众人出奇一致地默认了“荀珃是带着至关重要的密报,一路乔装打扮,日夜兼程,马不停蹄,从京都赶来的救命军师”的传言,对其信服不已。至于,她与楚渊同进同出同寝同食的相处模式,全员选择睁眼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再也无人胆敢置喙一字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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