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乡民哗变暂时被压制住,但无论是韩令和、焦震还是荆子言都意识到石徽钱庄的事必须尽快解决。“大人”荆子言拱手向韩令和行礼,“今日这场暴乱,背后一定有人操纵鼓动。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查清这幕后操纵之人。”
韩令和赞许的点点头。“你叫荆寒?”
韩令和顿了顿,继续说道:“焦大人经常向我提起你,说你虽年轻,但这识人断物的本领可是一流的,如今看来,焦大人果然所言不差。”
看着府衙大门外的一片狼藉,韩令和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问道:“如今这个案子已经惊动朝廷,我们必须尽快破案,否则难以收场。你可发现了什么线索?”
荆子言没想到,焦震早已在韩令和面前提起过自己。当初为了避免跟官府有过的接触,官府的人他尽量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因而并未与韩令和有过多的交集。但此事已经无法绕开韩令和。提刑司衙门提点柳州府内的一切刑狱事务,但知府衙门提点整个柳州的一切军政要务,知府衙门是提刑司衙门的上司。如今要想尽快理清此案,还需知府衙门大力支持才行。想到这一层,荆子言言辞诚恳的说道:“大人,此案小人确实有了一些线索,只是如今石徽钱庄的储备银两确已不足,还需知府衙门鼎力相助才能共克难关。”
韩令和颔首。“此事我会和焦大人尽快商议,竭尽全力筹备银两,先满足乡民的正常兑付,你且按照你的线索尽查清此案。”
“是!”
韩令和虽然上任仅一年,但在柳州府的官声还不错。他相信韩令和有能力处理好银两的事情。荆子言又说道:“大人,今日焦大人押送银两时,部分银两被乡民所强,这部分银两还需大人安排人手将这些银两一一讨回。这部分银两是提刑司衙门的储备银两,虽然被用来应急,应当用于兑付,而非被乡民们藏匿起来。”
韩令和点点头:“你说的言之有理。”
“大人,这件事还需大人派合适的人出面,对乡民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万万不能因言语闪失再激起他们的逆反心理。毕竟今日之事,我相信他们也是被蛊惑的。”
荆子言沉静的说道。听到荆子言这番言语,韩令和对荆子言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分。韩令和在心中由衷的赞叹:“一个乡野之人能有此番见地,在年轻人中实属少见。一些身负功名之人也难有此番见解。”
荆子言又补充道:“如若大人人手不够,可直接张贴告示,告知乡民如有得到官银者,即刻上缴府衙。告示的内容要写明,他们所得到的乃是官银,百姓本不可擅用,擅用者入罪。今念及乡民乃受人蛊惑,只要上缴并不论罪。”
荆子言顿了顿,继续补充“这样刚柔并济,被抢的银两则能够便能顺利寻回。普通民众不可擅用官银,即便是拿到官银,也需到官府指定的溶银处重新熔铸之后再用。这样即便是有人藏匿不缴,如果日后其使用,没有官府的溶银证,他也无法正常到溶银处重新熔铸。此时不上缴,等官府追查出来,那就是大罪。”
韩令和深以为意。荆子言已经把他所想之事都已想到了,且给出了详细的解决方案。他并未将这番赞叹表露出来。在表面上,韩令和仍然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不疾不徐的吩咐身边之人,按照荆子言的方式起草告示,张贴在柳州府内。“大人,小人先回提刑司衙门审问今日带头哗变之人。相信会有所收获。”
荆子言朝韩令和与焦震告辞。韩令和与焦震点头。他们也需要进一步商议尽快调集储备银两的事情。出了知府衙门,恰逢墨雨调查徐家回来。听完墨雨的汇报,荆子言心里有了计较,可以回提刑司衙门审问徐汉卿了。“墨雨,你回宅让幼惜姑姑整理一下我们的账务,我有用。”
吩咐完墨雨,荆子言这才信步前往提刑司衙门。墨雨回荆宅的途中,正巧碰上柳静颐和寒澈回来。墨雨迎上前拱手行礼:“柳姑娘”柳静颐用手衣袖遮了下鼻子:“墨雨大哥,你这是去哪儿了,沾了这么一身的土腥味?”
墨雨不解,伸出胳膊四处闻了闻,并未闻到柳静颐所说的土腥味。他又让寒澈闻了闻,寒澈也并未闻到。“我和寒澈大哥刚刚从郊外的沤肥池回来,身上也沾染了泔水的味道,泔水的味道能掩盖你身上的土腥味,所以你俩闻不出来。”
“可我身上怎么会有土腥味呢?”
柳静颐歪头想了想,“这种土腥味一般只有在尘土飞扬的环境中才能有,可最近柳州府风和日丽,并未有尘土飞扬的天气。”
“嗯。。。你跟我说一下,你今天都去过哪些地方,没准儿能有什么线索。”
声音依旧柔和。“哦,今日公子让我去调查徐如意的父亲徐汉卿,我就去了一趟徐家,又走访了徐家附近的邻居。”
墨雨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说道:“我想起来了,徐家的宅子有些怪,说不上来的怪。调查完徐家,我就来知府衙门跟公子汇报了。”
“怎么是去知府衙门?”
“别提了”,提起这事儿,墨雨一肚子火。“也不知道石徽钱庄的老板是怎么办的事儿,激起了乡民的怒火,乡民们哗变了,一帮人嚷着要攻破知府衙门,让韩知府给个说法。”
“啊?”
柳静颐有些吃惊。“幸好有公子在,哗变暂时压制住了,可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案子破了。”
柳静颐想起刚刚墨雨说的徐家的宅子的问题,便说道:“墨雨大哥,你陪我去一趟徐家吧。”
墨雨身上的土腥味让柳静颐不能不在意。因为在沤肥池处,她也隐隐约约的闻到了这股土腥味,这股味道,在上一次她和荆子言勘查现场时并没有。寒澈和墨雨陪着柳静颐来到徐家,推开徐家的大门,柳静颐便闻到一股浓烈的土腥味。“墨雨大哥,公子让你查徐家,你可查到什么?”
见柳静颐问起,墨雨便把他所查到的情况如实告知:“以前徐家主要做杨木家具,可在湜沚三十五年扬州府下令府内不准种植杨树后,这徐家就改做木料生意,柳木、桦木等等木材主要从滇南一带购入。从滇南低价购入,再高价售出。”
滇南一代多山,山上植被众多,这也不稀奇。“那这柳州府内做木材生意的有几家?”
“一共有两家,一个是徐家,一个是楚家。这楚家不仅做木料,还做成品家具,所以生意要比徐家大大多。楚家家大业大,所要购入的木料也多,因而能以更低的价格拿木料。这样一来,楚家的木料价格要低于徐家。徐家的成本价就已经高于楚家,在售卖价格上,无法与楚家竞争。”
柳静颐豁然开朗:“所以徐家的日子更是每况愈下。这么看来,徐汉卿必须得想新的办法,才能重振家业。”
“那黑衣人一定许诺给徐汉卿足以冒险的好处!”
柳静颐心下猜测。想到这儿,柳静颐更加确定,这徐家的宅子有问题。顺着这股土腥味,柳静颐顺着花园经过一堂,来到二堂。进入二堂,她瞬间明白墨雨所说的徐宅奇怪的问题了。一般普通人家,一堂和二堂之间间距不大,一般在期间放置石桌石凳,用作小憩,很少有人在一二堂之间修建花坛。可这徐家,在一堂和二堂之间修建了一个大花坛,这花坛形状并不规则,应该算得上怪异,根本不具备观赏性。柳静颐围着花坛转了一圈,她确定徐家这土腥味就是从这儿传出的。“这花坛是新砌的,痕迹太明显了,花坛中的土尚呈松软状态,花坛中的花根部也并真正扎根。”
“这花坛太怪异了。”
柳静颐心下吐槽:“这哪儿是花坛,祭坛还差不多。说祭坛吧,也不像,这既不符合五行八卦,也不附和设计方略,整个一四不像嘛!”
“墨雨大哥、寒澈大哥,你俩说说这花坛的感受吧。”
柳静颐笑道。“别扭!”
二人异口同声,“太别扭了。”
寒澈和墨雨都是习武之人,也说不出什么更文雅的词语。但寒澈有句话却说对了:“花坛不就是让人来看的么,是要让人心情愉悦的,可这个花坛,让人看了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