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雨悄然停了,只是浓厚漆黑的乌云压在头顶,继续酝酿着下一次更强烈的雨势。风也歇了,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忍受的憋闷。季欣一面堵漏,一面关注着那两拔人的动静,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老乡们都民风淳朴,恩怨分明。如果他们认定了,对就对错就是错,一旦作为队长——他们的父兄稍微怂恿一下,事情就不晓得是什么收搪结果了。他没料到林姻然的哥哥冲上来就骂,自然没有人愿意自己爹被人指着鼻子咒,故而他也是面色不善。林姻然则大为尴尬,生怕季欣会因此而迁怒于她,所以他们只想捂着耳朵闷着头,继续无味抗争地堵漏了。果然季欣的父亲腾起火就起来了:“林崇武小狗娘养的,老子加固这边大堤,关你鸟事?!你那小村子一泡尿淹三遍,还敢与老子村上作对?!如今而冤枉我儿子,老子今天替你爹妈教训教训你!”
话未完,就要往河里跳,这季欣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也朝他爹方向跑来。那两少女也各奔东西,跟自家人汇合。季欣见又一人在叱骂,却是自己的四叔,在那里指手划脚。“就是那小兔崽子,前年拆龙神庙的,让我们的庄稼年年减产,得罪了老天,教我们不是抗旱就是排涝!我们还能让这小畜生在我们头上拉屎吗?”
果然煽动得大家一遍响应之声,特别是那高高壮壮的大炮筒,更如打雷一样咬牙切齿地高吼道:“家强哥说的对!不能饶这小子!”
“娘的,就知道拍某些人马屁,像个狗腿子似的嗷嗷借着破除迷信,人五人六地砸咱龙神庙!!”
季家强又添油加醋地吼叫一句,那大炮筒更是夸张地一声大叫:“对,打死这狗日的,谁不上是孬种!”
自己先跳下河去,于是人人热血涌动,谁不争先?全跳到水中,气势汹汹朝对岸泅来。此时,天气又变了,几番隆隆的雷声之后,风声凄厉,瓢泼大雨再次降临。于是人声风雨声嘈杂在一起,叶莹林姻然再四处张望,那季欣却不见了,都是有些茫然无措起来。那河北的人一见,都是热血男儿,怎肯示弱!?都捋袖子抄家伙回骂起陆离庄人:“狗操的,老子们这么好欺负,仗着村子大人多就耀武扬威么?!”
那叶崇武一举手中铁锹。“够种的,跟我上!”
就率先想往河里跳。早有林姻然哭喊着来拉,但她一小女孩,怎拦得了那些汉子的怒火!旁边的葛主任贾校长也顾不了自家那一亩三分地漏水了,边喊边冲过来劝阻:“不能跳下去!”
“大家冷静点!打解决不了问题……”可他们的呼吁也显得有些单薄,两岸汉子已全然下水,互相叫骂着相互接近。游得快的人已是挥起手中家什干上了,冲在最前的季家刚没留神,那林崇武的铁锹就招呼过来,慌得老季躲避时差点呛了口水。他怒吼一声,眼见一场恶斗在所难免!却听“轰隆”一声又哗地一下,直吓得附近石逸生差点尿了裤子,只死命地边逃边喊:“都别吵了,河堤倒了!!”
两帮人在河里全感觉到了那声震撼,林队长贾校长他们回头一看,都是大惊失色。面前这汹涌咆哮的河水,如同挣脱缰绳的野马,硬生生把河堤原本漏水之处给撕开一个两米多宽的决口!洪水从决口处长驱而入,吞噬着那一望无际的良田!眼见在洪水的狂暴冲刷之下,堤岸的决口越来越大,只惊得对峙的人们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