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个喧闹的小赌场内。　　里面人声嘈杂，各式人物都有，但更多的是衣着破烂的中年人。　　他们面容峻黑，眼神狂热，握紧了拳头对赌盘大声呐喊。　　全部都是将身家性命赌上的烂赌鬼。　　赌场角落，有一色子桌，渐渐围满了人。　　他们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桌子，头都不回地跟身旁赌友讨论。　　桌子一旁，有一穿着棉衣的粗犷大汉在训斥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弟。　　那个小弟五官都快要挤到一起，看起来就跟猴子一样狡猾。　　但此刻的他，面容只剩愁苦，不停挨骂。　　“老子说了千遍万遍，叫你有点眼力见，结果你就请回这么尊大神？！”

粗犷大汉的唾沫星子都喷到小弟脸上了。　　但他又不敢太大声，只能扯着小弟的耳朵训斥。　　“你看看那家伙，开始到现在，赢了咱们多少钱了？！”

小弟无奈道：“我也不知道那小家伙这么厉害，看他一人站在街道上张望，还以为是跟丢了人的小乞丐呢？”

色子桌上，有一穿着补丁衣服的矮小之人正蹲坐在凳子上，像是听到了那小弟的说话声，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　　这个小乞丐的脸上都是泥渍，看起来脏不溜秋的，唯独那双眼睛，黝黑晶润，如小鹿的眼瞳一般，惹人怜爱。　　粗犷大汉朝那个小乞丐讪讪笑了笑，扯着小弟的耳朵走到另一旁。　　“你还敢说？看他像个小乞丐，还往家里带干嘛？就算他输了钱，难不成还把命抵给老子吗？！”

粗犷大汉骂得更大声了。　　“那不是老大你说想要多一点卖命的小弟，最近比较忙嘛……”　　小弟嘀嘀咕咕，有点委屈。　　老大气不打一处来，几乎都要将小弟的耳朵给扯断了。　　“要卖命的小弟，不是要你找这种弱不禁风的乞丐！你看他能干嘛？看他的小身板，搬个箱子都搬不起来！　　你他娘的到底长没长脑子？”

“痛、痛、痛……老大轻点……”　　小弟痛得挤眉弄眼，心虚道：“他在我们这儿赢了这么多钱，就不是小乞丐了。”

老大：“……”　　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扯着小弟耳朵的手都放松了点。　　小弟赶忙喘了几口气，只觉得耳朵火辣辣地疼。　　老大又猛地扯住他的耳朵，面目狰狞地吼道：“你他娘的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风趣？！”

小弟连忙招手：“不敢不敢……但我说的是实话啊。”

老大放下手，啪到额头上，一脸头疼模样。　　“老大……”　　小弟心虚上前，被老大一脚踹开。　　“滚，我这里容不下你！”

赌场喧哗，没人会注意这里有人被踢地在地上翻了几个跟斗，只是在撞到人时，会惹来几声叫骂。　　老大面色气得涨红，一把扯住小弟衣领，喷出海量的唾沫星子。　　“我可跟你讲清楚，这要是让上面知道了，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小弟被喷得找不着北，被老大这么吼了一句，才知道了这事的严重。　　普通赌场生意，赚的是抽水的钱，赌客输赢不关他们事。　　但他们这家不同，流水高，赌场亦做庄家，若是输了，那可就真的是切刀割肉了。　　他和老大都不是这家赌场的管事人，若是被上面被人赢了这么这么多钱，是真的会要他命的。　　小弟颤颤巍巍，问道：“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老大嗤笑一声，眼睛滴遛到小弟的腰身下。　　“听说最近宫里缺太监，反正你这活出生到现在都没用，索性一刀割了，还能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小弟的脸色马上就青了，赶忙道：“不行啊，老大，我家三代单传，可不能在我这儿断了根！”

“放屁！你家的孩子都是你媳妇跟别人生的吗？”

“老大，这你都知道了？”

老大一把将小弟摔到地上，又提了他两脚。　　“别跟老子在这里插科打诨，要是拿不出主意来，今天就可以为你的命根办席了。”

小弟连忙爬起，跑到老大耳边低声道：“事到如今，不得不用非常手段了。”

老大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没叫高手上来跟他对？”

赌场高手，又称老千，俗称砍手的。　　小弟：“……”　　“老大英明。”

小弟对老大比了个大拇指，又低声道：“那有没有请那个大人出手？”

老大当即转身，淡然道：“是你说的，大人出手的钱，你来出。”

小弟错愕，原来老大是在这儿等自己呢。　　他刚想冲上去卖惨，就看到一个神情倨傲的男子慢步走到色子桌，将庄家推开。　　“小兄弟，我来与你比划比划？”

男子一把手撑在色子盅上，自信满满。　　小乞丐眼睛弯弯，笑道：“好的呀。”

他的声音很是清脆空灵，不似男声，倒有些像小孩。　　男子挥开衣摆坐下，另外一手对准自己说道：“鄙人名叫白秤，道上朋友抬举，又叫我赌场小霸王！”

“好厉害！”

小乞丐拍手惊呼，问道：“原来是要报名号吗？”

他思忖一阵，想起前些日子在九剑峰遇到的那个有趣人，便笑道：“我叫苏升，可是一个读书人。”

但他又想到之前听到的苏升已死的消息，眼神的光芒都暗淡了点。　　白秤从怀里取出一把银票，甩到桌子上。　　“就赌大小，一局定胜负！”

小乞丐亦将全部银两推上去，兴奋道：“这样应该不比你少了！”

一时间，赌场的人都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这个小乞丐是何方神圣？你猜他能不能赢？”

“你道那个白秤是什么人？是这家赌场的定海神针！”

“什么意思？他是这里人请来的？赌场还坐庄呢？”

“年轻人，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众人议论间，赌桌上已分了胜负。　　白秤眼睛瞪大，不敢相信。　　他输了，摇出的全是一。　　一时间，赌桌四周人声沸腾，有不少人在看好戏。　　“不可能啊，我摇的明明是……”　　他猛地抬头，神情疯狂吼道：“你出老千！”

小乞丐冲白秤吐舌头。　　“你才出老千！”

白秤几乎都要跳起来了，对赌桌旁边的大汉喊道：“将他衣服扒了。”

小乞丐赶紧捂住胸口，喊道：“你好不要脸，要扒女孩子的衣服，自己出了老千也不承认！”

她气呼呼的，猛一挥袖，竟将白秤扇飞。　　白秤倒地，衣袖甩出好几个色子。　　有人拿起掂量了一线，脸色大变道：“这里加了水银，他出了老千！”

小乞丐一脚踩在桌子上，抬起小下巴，很是骄傲。　　“听好了，我叫素灵，从来不干偷鸡摸狗的事。跟你、还有苏升这个自诩读书人的贱人可不一样！”

没人知道苏升是谁，只知道白秤的手可能就要保不住了。　　粗犷大汉眼看情势就要失控，叫来十几个大汉围了上来。　　素灵眼见不妙，一把掀飞赌桌，吓得赌场鸡飞狗跳。　　有赌徒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赌桌下面的机关，大声喊道：“赌场也出老千！”

一时间，赌徒沸腾了，近乎要打砸了赌场。　　小弟抱头逃窜，还不忘对老大喊道：“老大，你看，他力气好大，绝对能搬好几个箱子！”

老大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还在这里扯，快给老子追啊！”

素灵早已跑出赌场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