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谦,永会县人士,于顺庆元年春,欠庆余赌坊五千两,拒不偿还,报官无用。”
苏升坐在余水县的一家酒楼上,手里把玩着那块木板。 上面写着的就是庆余赌坊所书写的卢谦罪状与任务。 任务很简单,让卢谦还钱。 成功了可以直接跻身第二步考验,还能抽两成水。 那可是足足一千两! 足可见庆余赌坊的诚意所在。 但既然会被挂上大木板,那便说明此事没那么简单。 于是当他从铁匠铺回来的第二天,便让衙役捕快帮忙调查卢谦的相关消息。 府衙的捕快很得力,不过半个时辰便将关于卢谦的案牍找给苏升。 原来卢谦此人大有来头。 他的本家是豫州的徽阳卢氏,只是出身不好,所以一直没得到重用。 卢谦在族里待不下去,便跟随家族车队,从豫州来到安城的永会县扎根。 也是他有点经商本事,加之卢氏的名声在外,也让他干出了点名堂。 这些年经营下来,他俨然将安城的永会县当成了大本营。 永会县的县令是他好友,校尉是他兄弟,县里有名的狠人周疤子叫他大哥,堪称黑白通吃。 也正因此,庆余赌坊才会迟迟没能从他手里收回赌债。 庆余赌坊是厉害,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还真拿他没办法。 “要真是这样,还真有些麻烦。”
苏升将木板收回怀中,抿着酒水,眼睛却一直朝外。 在外边,有一座大户人家的府邸,门外还挂着大红灯笼,留有新年余味。 一个穿着厚实锦衣的肥胖男子正小心翼翼地敲着大门。 大门缓缓打开,一个奴仆走了出来,一脸凶神恶煞。 苏升耳翼微动,借着吹来的春风,模糊地偷听两人讲话。 “那个,我是永会县的卢谦,你们家主还欠我钱,两千两是本钱,五分利,现在该还我……” “滚!”
奴仆不能卢谦说完,朝他吐了口浓痰后,便将门狠狠关上。 卢谦神色讪讪,抬起衣袖,擦去脸上浓痰。 原来这个肥胖男子就是卢谦,他竟然亲自跑来催债,还这般唯唯诺诺、低声下气。 苏升看着那位让庆余赌坊没办法的人物,越发感到有趣。 看来府衙找来的案牍没有说错,卢谦就是靠放子母钱营生的。 只是五分利,这妥妥的高利啊! 敢这么放子母钱,不狠一点只怕本钱都收不回来。 只是看卢谦如今这般模样,简直就像是老实的读书人一样。 苏升可不信他没有手段,只是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他继续吃着酒,卢谦还在府邸门口转悠。 新春未过,外面还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也亏他能一直待着。 忽然,苏升神情一变,猛地抬头看去。 只见四周街道内,有几十上百人鱼涌而至,将府邸围的严严实实。 他们像是将府邸门口的石狮子敲碎,再将门前灯笼打烂。 府邸内听到了外面声响,立马有十几位家仆手持棍棒冲了出来。 “竟敢在这儿撒野,不要命了?!”
那位刚刚还朝卢谦吐痰的家谱走到最前面,怒气冲冲。 只是当他看清周围的人群时,立马就吓得站不住。 卢谦眯着眼睛朝他笑,家仆险些吓尿,直接瘫坐在地上。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讲规矩的人。”
卢谦赶忙走上前去,将他扶起,还帮他拍去身上的积雪。 “没事吧?没摔着哪吧?”
卢谦一脸关心模样,唬得那家仆一愣一愣。 “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那现在我们来讲讲规矩啊。”
卢谦拍了拍他的肩膀,满脸的肥肉挤在一起,挤出一个略显可怕的笑容。 “笑一笑,别这么严肃。 你看看啊,你们家主欠我钱,我来催债,也算是天经地义吧?”
家仆看看四周,所有跟他一起冲出来的家仆都已被制服, 他使劲挤出笑容,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天经地义。”
“我也是等过了年才来催债,算给你们家主面子了,可你们家主不还,这就坏了规矩吧?”
卢谦用手扯了扯他的脸颊,扯得他吃疼。 “笑一笑嘛,我们再继续啊。 我来催债,也没吵闹,你就朝我吐痰,也算坏了规矩吧?”
家仆欲哭无泪,连忙道:“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诶,说什么呢,笑一笑。”
卢谦将他嘴角扯开,叫来一个手下,从他手里抽出刀把。 “再笑大声一点,没事没事。”
话音未落,他猛地讲刀把捅进家仆嘴中。 家仆剧痛难忍,倒地呜咽,吐出满嘴碎牙。 卢谦长松一口气,一脸享受。 他再朝周围的手下挥挥手,温声细语道:“快点快点,跟他们家主讲讲规矩。”
一时间,众手下全部冲了进去。 卢谦从袖中拿出帕布擦了擦手上的鲜血,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 只听得府邸内鸡飞狗跳,哭天抢地。 苏升耳尖,还能听到里面有人惨叫呻吟。 不多时,那位嘴上说着讲规矩的卢谦从府邸缓缓走出,手里拿着一沓银票。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手下,个个手里带血。 “凡事都要讲规矩嘛!”
他心满意足地将银票收回怀中,突而听得一声哨鸣。 他神情自若,向身后的小弟挥手。 “风紧扯呼。”
刚说完,就有几人抬着轿子将卢谦迎了进去,众人浩浩荡荡走去。 待众人走完,官府的人才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到了此时,苏升才记起他是永会县的地头蛇,没成想在余水县也这么如鱼得水。 “这人有点意思啊。”
苏升看向还在满地打滚的家仆,心想既然卢谦有这般手段,之前又为何要这般唯唯诺诺。 但他没有多想,行走江湖久了,总是能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 苏升结清酒钱,跟了上去。 他没有骑马,这样动静太大,不易跟踪别人。 永会县在余水县隔壁,都归安城郡府管辖,苏升也没走多少路,就看到了那座县城。 卢谦一伙人浩浩荡荡,好大阵仗,路过城门也没停留,直接进去,守城士卒竟不阻拦。 到了苏升,就要严加检查,盘问许久。 好不容易进去了,苏升还道卢谦早就走远,只能在城内打听了。 不成想,卢谦一伙人竟停在一位卖身葬父的女子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