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一顶杂乱的银发出现在洛千羽面前,银发的主人眯着泛黑的双目,笑意正浓,手中的折扇已换新骨,像笔般把玩,“小祖宗,早饭不食,怕是忘记胃疾那般痛楚?”
语落,用扇敲敲洛千羽的头部。洛千羽面色一惊,立马抬头,正巧撞见纯狐渡略有苍白的脸色与浓厚的黑眼圈。他心中又是一惊,慌忙拿出木质花纹绒垫抚椅,请纯狐渡入座。“只是无欲食它罢了。”
请您以身体为先。纯狐渡微微抬眉,他大抵猜到洛千羽读至何处,反应一如那时的“他”。他斜身,以手托颌,品鉴折扇的扇面,扇面经历岁月的洗涤略有模糊,肆意的笔墨,嫣红的桃瓣,依旧能看出当年的风采,而当年者已物是人非。他一转扇面,摇的逍遥,摇的自在,挡去眼角欲落不落的珍珠,道:“你可愿与我下棋?若是胜我,便可回答你的疑问,以解你的思虑之苦。”
“可也。”
洛千羽行向角落,那里有一件落灰的白桦木棋盘,据说曾是纯狐渡兄弟时常与他博弈的用具。洛千羽用湿巾小心擦拭,拼合,嵌合的铆状结构在重合时发出巨响,宛若一只沉睡已久的古兽,睡醒之际发出巨吼,以告天下。洛千羽将棋盘放入桌上,拿出两只泥制陶碗,一为白棋,一为黑棋。纯狐渡将黑棋给予洛千羽,白棋留己,一场对决拉开序幕。持棋,落棋,静静店中回荡棋落之声,急如暴雨,慢如阵雨,扣人心弦,勾人心跳。棋桌上,刀剑无影,暗流涌动,或逃之夭夭,或层层包围,山重水复也无路,柳暗花明无从知。洛千羽额面冒汗,面色涨红,瘫坐椅上,他的阵营尽数兵败,无力回天。纯狐渡持子落下,五心归一,成为最终胜者,但他似比刚才憔悴更甚。“你若走出这步,应有前行的决心,'白棋'远不止如此简单。”
纯狐渡将黑棋移入某处,瞬间,局势大改,黑棋反而落入上风,“一步走错,万步皆失。”
这话是对洛千羽所说,又似对他所说。若是退去,先母给予的青铜铃可护你一生。洛千羽一愣,泪珠在眼圈打转,知是纯狐渡在敲打自己,顿时胃口大增,赶入厨室,开锅,愣住,那是一碗鱼肉粥。粘糯米与鲜滑鱼肉充分混合,夹杂香菜的清香,温和养胃。“谢谢。”
蒙蒙水蒸气遮住洛千羽的脸,不知表情如何,唯见他狼吞虎咽般将鱼肉粥吞噬殆尽。店内。纯狐渡以潜回屋内,他一夜未寐,疲惫至极,急需补觉。店外。苏凌月紧靠店壁,身边玻璃瓶中装有企图进店的恶鬼。他拿出一物,那为他的贴身物品——一枚与洛千羽气息相同的青铜铃。“你又救我一命。”
他将它贴紧额面,小心翼翼,庄严而真挚,这是他仅存关于“他”的记忆,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