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接过三皇子的衣物,只是上面破了好几条口子,即便穿上也是衣不遮体。“您等一等,容我缝补一下。”
沈清宁掏出针线,就坐在火堆旁边,快速地穿针引线。原本,她缝补没有那么利索,可能是这具身子还有原主的残留,沈清宁极其手巧,片刻后就把衣衫缝补得相当贴合。“沈小姐,你虽在衢州长大,却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战场。”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事哪里是儿戏,战场上横尸遍野,有异族的将士,也有自己人。出征时,还都是青涩稚嫩的年纪,对未来充满幻想和憧憬,而回程,已经化为一捧骨灰。朝夕相处的兄弟,一朝一夕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了。洛云斓曾在军中,听那些小将士谈论家乡,思念爹娘,甚至有人给自己做出规划,等战事结束回乡,娶隔壁村的二丫。一场战事打个几年是常态,就算人能活着回去,二丫却早已成为别人的新娘。“在战场上,哪有一日三餐,谁不是饥一顿饱一顿过来的。”
沈清宁以为有火头军做饭食,并不存在。平日在营地还好,若是开战,将士们都是带着干粮上路,啃比拳头还硬的糙面饼子,只有那样的饼子才能放住,不至于几日就发霉。沈清宁为三皇子穿好衣物,又用清洗干净带缺口的粗瓷碗倒了热水。三皇子所说的饼子,她见都没见过。“颜色发黑,有些苦味,若是配着酸辣的土豆丝,倒也开胃。”
桂花糕和云片糕,这等糕饼,对于将士们来说遥不可及。将士出来征战,老家就少了一个壮劳力,每个月得到的银钱,他们还想着托人捎回家,贴补家用。平日节衣缩食,等到年节,营地才会改善伙食。几十万将士的大锅饭,味道马马虎虎,他们却吃得很欢乐。“很多人愿望是战死沙场,而不是留下残疾苟活,将士们不想变成累赘,也不愿意面对家人的厌弃,都是有骨气之人。”
洛云澜说到这里,声音压低很多,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气。沈清宁沉默,她想起周贵的身世来。周贵伤残以后回家,被家人嫌弃,而那些黑心人,合伙贪了他的抚恤银子。“若是吴参将克扣将士的抚恤金,简直天理难容。”
抚恤银子是将士用性命换来的,背后是千千万万人家的血泪。以往,沈清宁置身事外,她是第一次感同身受的气愤,想到吴家那一家子奇葩,若不被满门抄斩都不解气。通敌叛国,只此一条罪状就够了。“官官相护,没有吴参将贪墨的证据,奈何不了他。”
洛云斓提到此,开始留心沈清宁的反应,直觉告诉他,这位及时抽身的沈小姐,或许知道点什么。沈清宁眨眨眼道:“这么黑暗的吗?”
不知不觉之间,她又被三皇子套话。没错,沈清宁有吴家通敌叛国的铁证,眼下让她直接拿出来,沈清宁就和此事脱不开干系,而且不好解释。她不能听三皇子忽悠,头脑发热给出去,也不可草率,沈清宁得先进京再做打算。“您是大齐三皇子,身份贵重,为何奈何不了一个小官?”
为转移注意力和三皇子的怀疑,沈清宁又把皮球踢回去。洛云斓不言,气氛再次陷入凝滞。对方不开口,沈清宁松口气,她和三皇子交流压力很大,不知不觉就可能着了对方的道。“沈小姐,你确定你想知道?”
朝中那些事,洛云斓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沈清宁,只要她想听。“是我多嘴,请您原谅小女子的无心之失。”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沈清宁还想吃香喝辣赚大钱,她没有多大的野心,安心陪伴爹娘和小弟,在自己能力范畴做做善事。“可是,我现在想说了。”
洛云斓站起身,走到火堆边,和沈清宁并排坐在一处烤火,他看着锅里翻腾的小米,怅然地道,“即便是作为皇子,也有很多的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