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宁心底淌过一股暖流，靠在白氏身侧撒娇，她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娘亲。的确，有爹娘作为后盾，沈清宁不用殚精竭虑，在离开衢州之时，她绝不是现在轻松的状态。玉鸳玉屏和周贵跟了她，沈清宁就得负担起责任来，让下人跟着她过好日子，沈清宁要证明自己，他们的选择没有错。现下有白氏兜底，一些小细节，白氏都会注意到。有爹娘作为护身符，沈清宁的内心极其安稳，她只想更快更彻底地摆脱沈焕，不愿给爹娘带来任何隐患。“女儿，沈焕那边自有你爹应付，你喜欢医术，爹娘就给你开医馆，你想做别的生意，爹娘就给你开铺子，至于规矩，大体上过得去就行。”

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载，白氏浑浑噩噩过了十几年，未来的日子，她将加倍珍惜。一家人在一起，平安健康最重要。一晃到晌午，日头烈，车队停在官道旁遮挡树荫处休整。沈清宁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听到耳边有人小声说话。“夫人，您看一下画像，哪里需要改动？”

沈嬷嬷担心吵醒沈清宁，声音压低几分道，“老爷说，这是他一上午的成果，他的得意之作。”

“沈嬷嬷，我怎么觉得哪里奇怪呢。”

白氏仔细端详，的确和他的侄子白慕言有几分相似之处，能看出是一个人，气质风骨却不同。沈为康的画作，太过精细。“好像……有些女气。”

白氏仔细品评，最后挤出几个字来。总之，画像上的人气质不如白慕言，她侄子是面相俊朗，待人极其有礼，真真是君子如玉。还没到京城，白氏为让女儿对这个表哥有点印象，就想到让沈为康画像这个办法。但是画像送过来，她并不满意。气质差一点，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以白氏对女儿的了解，沈清宁几次遇险，皆被三皇子搭救，定然不喜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张口闭口的之乎者也，听着牙疼。“那您提出修改意见，趁着歇晌，老奴给老爷送过去。”

沈嬷嬷认为夫人说得有理，频频点头。老爷自称画像一绝，尤其是人像，但是沈嬷嬷看，吹嘘的成分居多。“就是高大威猛一点，老爷定然是不情愿把清宁许配给慕言。”

白氏撇嘴，别以为她不晓得沈为康心里的小九九，之前二人就因为此时吵嘴。沈为康喜欢家境贫寒又谦逊的书生，还想把女儿留到二十岁再嫁，很怕沈清宁嫁人以后，日子没有在娘家肆意。“他说若是清宁嫁给慕言，白家人占了大便宜。”

白氏虽然认同，但是有便宜不占，难道要留给外人？沈清宁越听越清醒，毫无睡意，不过此刻她没有起身，心里却很好奇爹爹给未曾谋面表哥的画像，她想看一眼。据沈嬷嬷虽说，白慕言一表人才性子又好，从小被夸赞到大，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这边，沈嬷嬷得到修改意见，又把画像送到沈为康手中。“夫人说，您的画像有些女气，没有很好地表达表少爷的气质。”

沈嬷嬷没有添油加醋，而是用了白氏的原话。正在品茶的沈为康手一顿，不动声色地问道：“沈嬷嬷，你说明白一点，什么叫有些女气？”

白慕言一个文弱书生，长相本就秀气，他的画像没问题。若是有问题，那也是白慕言的长相有问题，沈为康总不好闭眼睛随意画。“就是……夫人嫌您画的表少爷太清秀。”

沈嬷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摊牌，一来是挑剔画像，二来也是为迎合沈清宁的喜好。“慕言长得清秀，小时候没少被认成小姑娘，还曾被沈家族人的男娃亲脸蛋，说要娶白慕言当媳妇，你家夫人都不记得了？”

沈为康神色不满，开口就把白慕言那点黑历史全抖出来。许是被惦记的次数过多，白慕言虽然有礼，却不太喜欢和人打交道，尤其厌烦人高马大的男子。“老爷，这话老奴不好传给夫人。”

沈嬷嬷隐晦地提醒，现下夫人一头炕热，若是老爷非要拿这一点去理论，非要惹怒夫人不可。既然夫人提出修改意见，老爷还是照做的好。“好吧。”

沈为康放下茶盏，铺开宣纸问道，“要高大威猛一点是吧？”

“少一些女气。”

沈嬷嬷眼皮抽了抽，她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几个呼吸间，画像上原本清秀的书生多了络腮胡子，看起来凶悍了不是一星半点。沈为康收起笔墨，自顾自欣赏一番，又让沈嬷嬷把画像送回。他是按照夫人的要求改的，至于真不真实不重要，白慕言本人既不高大，也不威猛。沈嬷嬷眼神闪烁，欲言又止，她小心地卷起画像，又回到白氏的马车上。晌午已过，车队在沿途补给后，准备再次启程。沈清宁醒来后，喝了消暑的凉茶，浑身上下舒坦不少。白氏端出来瓜子和几样零嘴，不住地劝道：“女儿，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学京城官家小姐们，瘦的一把骨头，风一吹就跑。”

京城里的教养嬷嬷事太多，女子吃饱以后小腹上方凸出，穿贴身尺寸的衣裙会失去美感，所以每个月都有专门的人量体裁衣，严格限制每餐的数量。“娘，我晓得。”

面对白氏的说教，沈清宁选择嗑瓜子，有一种爱叫你娘认为你吃不饱，沈清宁不会拒绝娘亲的好意。沈嬷嬷上马车，看着母慈子孝的一幕，有些不忍心打开画像。“女儿，娘说的画像到了。”

提到侄子白慕言，白氏侃侃而谈，不是她替侄子说话，白慕言学识渊博，为人有礼，绝对是未来夫君的最佳人选。“你来看看。”

白氏兴冲冲地打开画像，一瞬间呆愣住，说不出话来，那个满脸络腮胡子手上拿一把铁锹的壮汉，是她的侄子？错了，肯定是沈为康一时糊涂，拿错了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