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大家闺秀,都以有一位出身宫中的教养嬷嬷为荣,太后把身边的得用之人派出来教导沈清宁规矩,沈家即便再不情愿,也只有感激的份。表面上,陈嬷嬷到沈家来,是沈家的殊荣,实则明眼人都知道,沈清宁的苦日子来了。许霜霜动了动嘴唇,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疼女儿的人家,都不会请宫嬷嬷教导,除非是那等一心把女儿送入宫中,想要攀高枝的人家。被府中请来的宫嬷嬷,多半脾气不好,仗着身份奴大欺主,对教导规矩不知变通,为人极其严苛。陈嬷嬷是太后的人,身份上不同于普通的宫嬷嬷,定然要被沈家供着,一尊动不得的大佛压下去,沈清宁受了委屈,只能忍。安宁郡主心里直突突,她经常进宫,对太后身边的人有些了解。陈嬷嬷调教小宫女,手段极其狠辣,这老婆子仗着自己是太后的心腹无所顾忌,如到沈清宁身边,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陈嬷嬷是您眼中的红人,就这么指派出去,您可真舍得。”
安宁郡主硬着头皮站出来阻止,她绞尽脑汁,想不到一个合理可推脱的借口。“安宁,你若是眼馋,哀家不偏不倚,也给你派个嬷嬷教导规矩如何?”
陈太后有些许的不满,声音带了那么点威胁的意味。安宁郡主露出一抹苦笑,她帮不上忙,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太后摆明着刁难,不加掩饰,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沈清宁还跪在原地。沈为康和白氏一筹莫展,太后把规矩当成冠冕堂皇的借口,合情合理,夫妻俩哪怕再疼女儿,也不好公然阻止。“皇上,当年云阳和云亭大婚之前,哀家都曾经派宫女伺候,以教导人事。”
太后硬把陈嬷嬷塞到沈家,似乎还不够满意,又对齐文帝道,“就把春燕给老三吧。”
太后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面色各异。正妻还未过门,太后先赏赐个小妾,表明不喜沈清宁。白氏面色屈辱,而安宁郡主则是暗自吃惊,春燕并非是单纯的宫女,出自陈家旁支,是正经的官家千金,只不过春燕爹爹的官位,没有沈为康高罢了。“这……”齐文帝很是为难,停顿半晌道,“太后把陈嬷嬷和春燕打发出去,可不就少了贴心人伺候?”
“无妨,不过是按照规矩和惯例办事。”
太后抬起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淡淡地回道。太后用惯例说事,大皇子洛云阳与二皇子洛云亭大婚之前,陈太后的确是送了宫女过去,轮到老三,齐文帝也不好阻止。春燕不是一般的宫女,再加上有陈嬷嬷在,沈清宁的日子平顺不了。白氏深呼吸,想到破口大骂的后果,她硬生生地忍下来。但凡女儿嫁的不是三皇子,白氏都会站出来悔婚,现在女儿还没出嫁,太后就弄了个狐媚子,真是膈应极了。白氏担心女儿受不住,赶忙把视线投在沈清宁身上。此刻,沈清宁早已溜号,她的精神力已经进入医药空间中,正在虚拟手术室做手术,无暇分心。只要她不在乎,谁也别想伤害她。“太后,前段时日,许侍郎的独子遭人杀害,许家遭逢巨变,许侍郎也病倒了。”
齐文帝担心太后再拿老三小夫妻开刀,赶忙转移话题道,“许家需要冲冲喜,不如为许小姐说一门亲事如何?”
齐文帝主动提及许霜霜的亲事,许霜霜内心不由得一动,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佟德。感受到许霜霜的视线,佟德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晚在许家,佟德亲耳听见许家人一脚踏两船的野心,想要通过他,搭上三皇子的大船。利用他就罢了,还想算计他当上门女婿,算盘打得真精,问过他的意思了吗?“哦?”
太后把许霜霜叫到面前仔细打量,半晌后道,“是个好孩子。”
许侍郎一向以陈家马首是瞻,太后不介意给许霜霜一个体面,她问道:“皇上可有人选?”
“皇上,听闻近日佟大人找官媒为自己说亲,佟大人在战场立下赫赫战功,何不撮合佟大人与许家小姐?”
徐平主动站出来,乐滋滋地乱点鸳鸯谱。太后沉着脸,显然对佟德不满意。“徐大人,下官有自知之明,自认为配不上许小姐。”
佟德当即接茬,很怕慢一步会被赐婚,又道,“官媒为下官说了一门亲事,下官非常满意。”
薛采桑虽然徒有其表,却也比恶毒的许霜霜强上许多,佟德对比之下,做了个艰难的决定。“是哪家的小姐?”
徐平不打算放过佟德,追问道。徐平和沈为康之间有过节,对于三皇子和佟德一样看不过眼,总想找点麻烦。正当佟德绞尽脑汁想把这个揭过去,只听门外发出异响,有御林军喊道:“不好了,有刺客!”
话毕,从四周飞来箭矣,直奔中心而去。“保护皇上和太后!”
刺客似乎早有准备,御林军不敌,只有片刻的工夫,就有十几人闯入偏殿中。仔细一看,每名刺客手中都有一把小弓弩,看似不起眼,实则杀伤力巨大。偏殿顿时陷入混乱中,御前侍卫赶忙把皇上和太后围住,而几位官员和女眷身边,根本无人保护。安宁郡主拎着鞭子,想要去找沈清宁汇合,二人不过距离十几米远,却好像相隔千万里。“安宁,我爹娘就托付给你了!”
沈清宁正处于旋涡中心,她被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夹击,若是移动位置,容易把危险带到爹娘身边。无奈之下,沈清宁只好托付安宁郡主帮忙,偏殿内的人,她唯独放心不下沈为康和白氏。“好,你自己小心!”
安宁郡主满口答应,见三皇子已经到沈清宁身边,心里稍微松口气。皇上和太后都在护国寺内,刺客似乎早有准备,来势汹汹。刺客来者不善,手中的弓弩连发,以一抵十,御林军和侍卫没有准备,根本不是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