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落在纸伞上融化,泛起一阵寒意。又是一年冬日,空青抬眼望去,被雪覆盖的松树映在她的眼眸,阳光慢慢透出云层洒在山间,却难以融化她眼底的寒冬,朦胧中仿佛他来到身边,为她披上裘衣。都说江湖一梦,如今想来,还真是一场梦......已记不清是哪年,也是这样的一个冬日。一声啼哭迎来鞭炮齐鸣。“老爷!生了生了!是女儿!”
老媪从屏风后探出头来,满怀欣喜,脸上的笑容随着声音传地悠远。“啊......好,好啊!终于生了!夫人呢?”
身披狐裘的男人忍着因激动而即将夺眶的泪水,不自觉地大喊,又不自觉地发问。“老爷,我没事......”虚弱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透着喜悦与庆幸。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遇上难产,母亲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分气力,才终于呱呱落地,幸而母女平安。家仆们一声声的道贺与称奇填满了宅院,老爷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在看见了孩子的一刹那流出,“云儿,你说我们的孩子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躺在床榻上的夫人笑着抚摸婴儿的面庞,温柔而细腻,是不忍打搅的美好:“不如,唤作空青吧。”
......“啊,真美好!这就是你最后的记忆了?”
男孩捧着头蹲在地上,眼中的向往透着一丝疑惑,“你竟然还能记得刚出生时的场景?”
“我当然不记得,但自有人记得。唉,当时我可是这大宅中的千金啊!可惜世事难料,我竟被人贩子给偷了去,如今落在这市井之中......”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叹气,“不过......你还挺幸运,竟然能遇到我这样的难得的人!”
“诶?那这个老媪,难道就是当年的人贩子?”
男孩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眼睛瞪大,鼻孔微张。“这......”“空青!放饭啦!”
远处人影的喊声打断了这场揭露身世的对话。"来啦来啦!“空青一听便麻利地奔去,满眼的憧憬在看到晚饭的一刻暗淡了下来。”
怎么又是大饼。"小声的嘀咕却逃不过这婆婆的耳朵。“怎么,不满意啊?不满意你找别处去讨生活,这乱世的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宅院里的小姐啊,满嘴胡诌,吃点饭啰啰嗦嗦的!”
婆婆一边摆弄自己的饭菜,一边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骂骂咧咧。“吵死了,到底谁啰嗦......”空青一边啃着饼一边走进客栈后的茅草房里。这冬日真是难熬,房子御不了寒,也没个厚点的被子,身上都快发臭了,奈何没有热水,只能在梦里洗澡了。这客栈虽是样样皆有,豪华的很,但这些小厮可没有这种待遇,想想要不是当年这李阿婆收留了自己,自己还不知道在哪混呢。就是这么想想,也就没有奢求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已是在客栈度过的第十五个冬日了,空青算算自己的年纪,也差不多十五六岁了,正是街坊们所说的:女子最好的年华。”
是最好的年华嘛,可能对我而言不是吧。“”空青,快去上菜,在这里呆楞着作甚!没看到人手不够吗!“李阿婆看着空青走来,随即眉头一皱,望着在一旁炒菜的厨子,”咦......什么味道?你这疱人是不是又买了烂肉啊!““没有,没有。”
疱人眼神躲闪,偷瞄着自己脚边早晨刚买来的烂肉。不过也是,这整个客栈哪个小厮敢盯着婆婆看。空青突然反应过来:莫不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吧,可今早的客人也并无异样啊......于是突然眼神又从羞愧转为渴望:“阿婆,想必是我太久未沐浴了才散出的味道。”
“......你,你这样如何在客人面前走动!赶紧去我房里打了热水洗!”
阿婆一脸厌恶,右手不自觉的捂着鼻,“还有,记住打了热水去自己屋子里洗,别在我房里,臭气熏天!”
“好好好!”
没等阿婆把话说完,女孩早已飞出后厨:这么多间客房不都能沐浴嘛,我在茅草房里不得冻死!女孩瞄上二楼的一间空房,敲了敲门,无人回应。好!就是你了!女孩麻利地溜进客房,打好热水便将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去,沉在了热水中,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可好景不长,突然,门外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谈话声也逐渐变得清晰:“掌柜的,你可一定要为我们公子准备上等的客房,上等的美酒,要是高兴了,赏银可是不少!”
“放心,放心,诶呀,大人,您放心,我们这祥云客栈是这附近最好的客栈了,一定让你们住的安心!”
“哈哈,好!我是这间对吧?”
“对对,大人先安顿一下,一会儿我们备好好酒好菜,为大人接风洗尘!”
......什么!空青在心里谩骂。如何能这么巧,这么多间空房就偏偏选了这间!什么好运气!无可奈何,这现在出去就是迎面撞上,李阿婆还不得把她打死,更何况这身上都是水、还没穿衣。”
吱呀......“空青屏住呼吸,只盼望这位客人别走过屏风看见她。”
水汽?“男人看着屏风后缓缓升起的白雾感到诧异:难不成这掌柜的把热水都备好了?!修长的双手褪下深灰色的裘衣,已是二十出头的模样,束发使原就挺拔的身材显得更加完美。嗯,真是个标志的人!空青透过屏风处的小孔偷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可是,好像越看越不对劲?这人,怎么还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