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公公,您怎么来了,外面凉快快里面请。”
穿着大氅的赵钟庭睡眼惺忪的走来,大老远就热情的笑道。“不了,情况紧急,杂家说两句就走。”
肖德海左右看了看,脸上带着浓稠的心事,压低了声音问道:“这里说话方便吗?”
赵钟庭立刻会意,挥手命人散开,其实在顺天府当差的几乎都是组织内的老人,皆是信得过的办案好手,只不过对肖德海做做样子。“肖公公有话请直说,钟庭必定尽力而为。”
赵钟庭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初春的汴京温度依旧很低,尤其是深更半夜,站在府衙外可以听到冷风风呼呼的声音,即便有事情,宫里大可派遣小太监前来。可是此时,肖德海亲自来访,且心事重重的模样,足见事情的严重性。肖德海沉吟片刻,将宫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赵钟庭说了一遍,让赵钟庭心中有个底。最后嘱咐道:“赵大人,陛下召你入宫,你的一言一行很可能影响朝局稳定,希望大人多多费心。”
“这是自然。”
赵钟庭肃然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赵钟庭甚至连朝服也没有穿,直接裹着一件大氅,就匆忙的入宫了。肖德海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根据他多年侍奉赵光义的经验,只怕会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陛下贵为九五之尊,至高无上,掌握生杀大权,而这次竟然拿不定主意,甚至深更半夜急召赵钟庭入宫。显而易见,这件事情影响很大,处理起来相当的棘手,连陛下也不免感到头痛。深夜的皇宫,透着一股森严。月光下的太和殿宛如被一层寒冰度上,看起来格外森冷,与寝殿内透出的昏黄灯火形成鲜明的对比。肖德海打着灯笼,领着赵钟庭形色匆匆的穿过一座座拱门,曲折的回廊,最后在一个气势恢宏的宫殿外驻足。“赵大人请稍等,杂家去通禀一声。”
肖德海对着赵钟庭深施一礼,然后埋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宫殿。赵钟庭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张过,他望着厚重的朱漆大门,陷入了深思。首先,可以肯定一定是发生了很棘手的事情,加上肖德海愁云惨淡的模样,他总觉得事情不一般。不知为何,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万国宴会与今日刚刚结束的拍卖会,据他所知这次的拍卖善款都是用来维修运河的,此事若成迁都就又了先决条件,又会动了多少人的利益。正直多事之秋,稳定实在太重要了。而万国宴也透着蹊跷,庞大的支出本就成为拖累朝廷的负荷,此时竟然斥巨资办理万国宴会,本身就不正常。时局诡辩,每一步都如同万丈悬崖走干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赵钟庭摇了摇头,想不明白的事情,索性不去想。少顷,肖德海匆匆跑出,将赵钟庭领了进去。太和殿内,炭炉散发着灼热的温度,驱散了赵钟庭身上的寒意,他急急忙忙上前见礼。赵光义也是穿着一件黄色的睡袍,披着披风端坐在御案前,见到赵钟庭欣喜的上前扶起他,将他按在椅子上,热情的道:“这么晚叫你来,朕也过意不去,事情紧急,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说着,对肖德海使了个眼色,肖德海会意,从桌上拿起一封密函,恭敬的递给赵钟庭阅览。赵钟庭一头雾水,依旧展开信封,认真的阅读了一遍。上面是扇密院紫袍卫日常巡查的摘录信息,描绘的是张为与齐白云在六必居碰面的全经过,当然两人交易的经过用很多的笔墨,描绘了诸多细节。看到张为的名字,赵钟庭本能的皱了皱眉。“赵卿,你怎么看?”
赵光义似有深意的望着这个得力干将。赵钟庭就像上天赐予大宋的福星,凭借一首词火遍乞巧节,之后锦绣文章更是在考试中脱颖而出,盖世才华毋庸置疑。最难的的是,能力相较才华没有丝毫逊色,江南水患引起的灾难,被他很好的化解,加上治理河道有功,本该位极人臣。然而,为了顺利推行新政,他自愿担任顺天府应,成为一名人见人厌的官屠,赵卿为了大宋牺牲太多太多,而自己能够回报的却极为有限,念头及此,总是慢慢愧疚。赵光义望着对方孱弱的身子,两鬓微微泛白,心中颇为不是滋味,只觉相见恨晚,从他紧皱的眉头就知道,赵老爷同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赵钟庭闻言,微微抬头,心里很是纠结,不过是张为给了齐白云一大笔银子,后者不收而已,用得着大晚上的叫他进宫吗?但是面对皇帝的问题,他不得不回答,只是很纳闷老板怎么和齐白云搅和在一起了。最麻烦的是银票数额巨大,此时朝廷缺钱,难道陛下见财起意?不管如何,这盆脏水必须泼到齐白云身上。赵钟庭略微沉吟后,这才开口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不简单。”
“哦,说说看!”
赵光义眼中闪过一抹精芒,大有英雄所见略同的感觉。赵钟庭道:“齐白云恃才傲物,与世子搅合在一起,本身就不正常,定有所图谋。”
赵钟庭只想表达,张为是纨绔,即便把银子给了齐白云,也只可能是受到蛊惑。而齐白云堂堂的大理寺少卿,才华横溢,平日里最看不起的就是张为这样的纨绔子弟,这次纡尊降贵还选择了这样偏僻的地方,肯定有问题。总而言之,有任何的问题都是齐白云的。赵光义闻言,深以为人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朕已查明,宏礼这次举办的拍卖会背后有高人指点。”
说出这句话,赵光义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倒是希望三儿子能够成器一点,另一方面又很遗憾,是自己忙于政务,没有教好他们。赵钟庭闻言,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陛下这句话透露出的信息量有些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