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驾放下,长烟忙在底边扶住宋锦川:“公主当心脚下。”
宋锦川顺着她的手臂下撵,抬眸看到了福康宫明晃晃的渡了金粉的宫牌,又微侧首,瞧见两旁威武的石狮子,不禁好整以暇起来。福康宫,一座真正压着皇室权利的宫殿。一旁的刘公公问了安,在前头领着路。宜心殿。外头迎接的刘公公扯着嗓子:“七公主到。”
顿时一众奴隶朝着宋锦川行奴礼:“见过栖宁公主,公主殿下金安。”
宋锦川脸上是纯净的笑:“都起来吧。”
说完一名宫女引开了殿门,宋锦川顺势往大殿里头瞧,看到了正中威坐的皇太后。殿内香烟绕梁。早年倾国倾城的容貌染上岁月的风霜,许些纹痕留下,却又难遮其风华。女人慵懒地靠在凤塌上,左右是冒着佛檀香的玉金香炉,手上除却红翡镶金的镯子外,还捏着一串上好檀木的佛珠链子。闻声,太后抬起凤眉。许是太后身上的气势太足,连一向活泼的宋锦川也不敢乱放肆。她小心地看了一眼皇太后,见塌上的女人向着自己露出了个极微的笑容后,才敢翼翼地行礼:“皇孙遥摘见过皇祖母。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向她抬手:“皇孙免礼。来,过来皇祖母这边坐坐。”
宋锦川收了礼,朝太后露出来了个明媚的笑容,方敢坐在一旁稍离太后近些的塌上。“几月不见,阿摘可有想着哀家?”
宋锦川忙道:“阿摘在韶安宫内常思念着皇祖母,日日得了空便为皇祖母读圣经,为皇祖母祈福呢。”
太后似乎欲是要说些什么,突然喉咙哑了一声,咳嗽起来。宋锦川忙起身顺着太后的背,一旁伺候太后身边已久裳姑姑立马厉声让一旁的宫人们去后殿取汤药。待太后喝下药好转片刻,宋锦川颇有些担心地道:“皇祖母这样可几时了?”
“回栖宁公主的话,已有一月多了,”裳姑姑道,躬下腰身,“让宫里头阅历最高的李太医看过,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周,才让太后娘娘抱恙。请太后娘娘责罚!”
“罢了,哀家岁数大了,有些病是熬不过上天的,”太后淡然,右手抚摩着佛珠串链,“起来吧,裳竹。”
宋锦川眉目间很是担心:“皇孙药阁里有许些药材治咳,回头让宫人给皇祖母送来。”
“哀家倒是差点忘了,你这小丫头是懂医的。”
太后笑道。裳姑姑也笑了笑:“七公主真是一番孝心,也不枉太后娘娘对您的疼爱了。”
闻言,太后嘴角弯地更甚。“不过哀家在殿内思念阿摘思念地很,急迫地想瞧见人,”太后对着宋锦川讲,眼睛确是犀利地瞧着一旁的刘公公,“哀家寻思着,韶安宫里哀家的福康宫倒也不远,怎的路上却走这般时间?”
刘公公立马跪下垂头:“奴才无能,请太后娘娘责罚。只是这路上碰着了德嫔娘娘,生怕起来冲撞......”“哦?”
太后扬手让一边的宫人给宋锦川赐茶,“德嫔?你倒是与哀家说说。”
“嗻。”
刘公公起来身,小心地走到太后身旁,压低了音讲了些什么。半晌,太后脸上有些结冰似的:“不过一个区区嫔位的东西,肚里有了龙种便蹦踏起来,也不知有没有个本事生下来,还就像只麻雀儿似的叫了。”
裳姑姑随着太后笑笑,接话:“倒也是个不安生的主。”
太后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刘公公。”
“奴才在。”
太后叹了口气:“一会儿,给德嫔送些《礼经》过去,免得以后给皇家失脸。”
刘公公应下:“奴才明白了。”
说着便退到一旁。言闭,太后慈和地看向宋锦川,细细地看了几眼,道:“早前哀家不曾好生观摩阿摘,今日一见,倒觉得阿摘甚是愈发精致玲珑了。”
宋锦川笑道:“皇祖母谬赞了。”
太后捧了口茶,不动声色地喝下:“哀家想起,阿摘如今也十岁有四了吧?”
宋锦川忙回道:“是的。皇孙今年十四岁了。”
她抬头,恰好看到裳姑姑笑了一下。“十四岁了,”太后点头,“便是快要及笄了。”
宋锦川一哂。“阿摘可有心上人?”
她心里像是明白了些什么,顿时紧张了起来:“回皇祖母的话,未有。”
太后又抿了口茶,和婉地笑:“年岁不小了,该当要考虑考虑嫁事了,哀家可急着给阿摘寻个好驸马呢!”
不远的长烟闻言浑身僵了僵。宋锦川头脑一惊,忙笑道:“皇长姐都还未出嫁呢,我可不急呢。”
太后放下茶,和蔼地看着宋锦川:“你们都是哀家的好皇孙们,哀家都在关心。”
宋锦川一时也不知该接些什么话来,只好干捧着茶小酌。“这是沆城今年刚奉上来的盐溪茶,口感清爽,甚得哀家喜欢,太后在旁道,“柳青,给七公主上点桃花酥。”
一个宫女脆生生地应下,不一会儿从后堂转来,手上捧了一碟子的桃花酥来。“公主请。”
那碟桃花酥真真是精致:嫩黄的酥壳外撒上了一层薄绒糖,细腻的糖化在表面上,伴着碎碎的桃花瓣,酥上正中摆了朵正俏的粉红桃花,无比勾人,巧是应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宋锦川没多想,随手道了谢,取来一枚。正要往嘴里送时,听到太后悠悠开口:“吃了这桃花酥,可得要揽桃花呢。”
说罢太后轻轻笑了起来。宋锦川一愣,差点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长烟。只见长烟低着眉目,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她立马恢复了原态,微笑着咬下一口:“借皇祖母吉言。”
看她吃下,太后满意地点头。“齐王妃的生辰快到了,阿摘可知?”
宋锦川有些吃惊:“阿摘玩心大,竟忘了皇嫂的生辰日!”
太后笑笑:“罢了,无妨。”
“哀家前几日也有所听闻,你这一月被你母后闭关,原是因阿摘想下江南,”讲到这,太后摇了摇头,有些不满,“你母后什么都好,就是管你管的过严了。孩子嘛,爱出去乐闹也是正常的。”
宋锦川垂头人畜无害地低头:“也是母后担心皇孙才这般管我的。不怪母后。”
太后慈善道:“哎,你这孩子......”她想了想,“这下好了,齐王府恰在江南水乡一带,正好弥补了阿摘的念想。”
宋锦川顿时喜上眉梢:“正是呢!”
“下礼拜日便是齐王妃的生辰日,哀家问过齐王与王妃,景澜、妍雪入府已久,也颇有些想念阿摘,齐王妃便同哀家说,想接你去府上玩几日,”太后含笑看着她,“既然看妍雪有这般思念,哀家也同意了。不知阿摘可愿去齐王府上,替哀家将生辰礼交于齐王呀?”
宋锦川想到了自己那位活泼开朗的皇嫂,心里也挺开心:“甚好,只是皇祖母...”过后,她露出了一个颇为遗憾的表情,”母后早前下了指令,令皇孙只得留在韶安宫呢。”
太后笑了笑。裳姑姑道:“公主放心,太后娘娘早已下过令了,皇后娘娘万万不会拦止的。”
宋锦川笑颜:“多谢皇祖母。”
“看来,哀家得让齐王好生看顾栖宁公主的作息了。”
“阿福。“太后唤了一声。一个小宫女急忙应下:“奴婢在。”
“去珍阁楼,将哀家为齐王妃准备的生辰礼和苗疆新进的玉髓珍珠粉一并交于栖宁公主。”
“是。”
太后重新看向宋锦川:“哀家给齐王妃备了些女家古玩,里头置了一顶皇祖遗下的传宝,阿摘可要好生照看。”
宋锦川急忙应下。一会儿,阿福捧来一箱镶嵌了金线古木盒和一盒小巧的物什。太后轻轻取了那盒小盒子,抬眸看着宋锦川笑:“哀家见栖宁公主心甚悦,这个便是哀家赏给栖宁公主的。阿摘可要收好喽。”
裳姑姑也慈和地笑:“苗疆一族的玉髓珍珠取于疆蛮之深地,下取深水,采于粉珠,精细磨粉,实乃不可多得的珍物。栖宁公主今儿个真是好福气呀。”
宋锦川受宠若惊,忙从塌上下来跪安:“阿摘谢过皇祖母。”
“哪来这么多礼数。起来吧。”
宋锦川又一次谢过,温顺地双手接过,此时刘公公也接过阿福递过的镶金木箱。“阿摘一定会将礼物完好交于太子妃。请皇祖母放心。”
太后点头,随即长长叹了口气,打了个哈欠:“哀家有些乏了。刘公公,你陪着栖宁公主此去宁王府小住,切记要照顾栖宁公主起居安危。”
刘公公搁下木箱,鞠礼:“奴才明白。”
“罢了。阿摘便先回韶安宫准备行头,好明早启程去宁王府了。哀家年迈,想先休息了,”太后扶眉,“刘公公,送栖宁公主回宫,顺便替德嫔带些书经为哀家祈福去。”
裳姑姑将手中的书经交给一名小太监,交代其替刘公公拿着。“嗻,”刘公公应下太后的话,随即含笑转向宋锦川,“栖宁公主,请吧?”
宋锦川点头:“那阿摘便先行告退了,皇祖母可要注重身子。”
太后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