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瑜难掩忧惶之色:“昭华,我们这一次的对手,比先前所遇到的都可怕,他有着比先帝有过之而不及的狠辣,也有着比虞谦更为周全的心计。”
她已经可以想象接下来的处境,不知从那倒塌的房屋下,到底能牵出多少惨绝人寰的事情。又有多少人会借此,咬住他们不放,利用世俗与人性的丑恶,让两个精忠报国的人,彻底沦为罪不容诛的杀人狂魔。长孙焘的眼,仿佛那浩瀚夜空落下的寒星:“晏晏,我们并不是毫无胜算。那人想要算计人心,利用舆论把我们扳倒,我们又何尝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明瑜抬眸:“你有什么想法?”
长孙焘讳莫一笑:“天机不可泄露,谁知道咱们周围,没有埋伏着怪物?把计划听去了可不好。”
陆明瑜敛下眸子,就算长孙焘不说,她也能猜出那人是谁。因为在他们当中,拥有蛊惑人心力量的,不是有三寸不烂之舌的阿六,也不是一本书能让无数人疯狂的杨迁,而是那位从深山古刹中走出来的僧人——轻尘大师。舆论或许能一时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但终究会如潮水般褪去。而人对鬼神的敬畏,以及对美好生活的贪恋不会。轻尘大师这样的人,有着接近鬼神的神秘,也有着能够“实现”人之所求的力量。只要人还有欲/望,只要人还相信鬼神,轻尘大师的力量就不会消失。长孙焘要用他,陆明瑜可以肯定。不知为何,京城开始起了风。一阵大风冲开窗户灌进来,那本泛黄的古札被风吹动,哗啦啦翻了几页。陆明瑜定睛一看,惊道:“昭华,你看那是什么?”
长孙焘顺着陆明瑜的视线望去,在风歇止后,书页停止翻动时,可以看到一个古怪的图形。而那个图形,陆明瑜似曾相识。就在她闯进谢韫浴室,谢韫在浴桶里光/着身子两手环胸时,脖子上挂着的坠子,正是这样的一个图形。长孙焘拿起书卷仔细一看,想在上面找出有关的信息,可惜寥寥无几,而且还有一些字墨迹模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字。陆明瑜惊疑不定:“难道谢韫不是出云的皇子,而是与人瓮有关的人?”
长孙焘道:“目前还说不好,因为我们无法确定,这事是否是出云所为,这个棋局实在太大了,布局也相当久,从那些人瓮来看,至少已有十数年的时间。”
“十数年?”
陆明瑜喃喃自语,“如果已有十数年,那么阿爹阿娘的死,是否是这个阴谋的开始?”
长孙焘重新将她揽进怀中:“晏晏,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我们都很难揪出来,不过,我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的。”
陆明瑜道:“我信你。”
长孙焘揉揉她的发:“如今,我们先别出手,让这事情迅速发酵一段时间,等引起足够的轰动时,再看看他们有没有露出狐狸尾巴。”
“而且事情足够大,我们反击的时候力量就越大,那时候才能釜底抽薪。”
陆明瑜搂住他的腰:“昭华,我担心兄长,他手握麒麟卫,得罪的人本来就很多,这次落井下石的人必定也很多。”
长孙焘道:“放心吧!还有一个风先生呢!那老狐狸的手段,可是很可怕的。”
陆明瑜稍稍安下心:“不知归雁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三梦不在表兄身边,你也知道表兄那个人,脑子里缺根弦。”
长孙焘道:“放心,有刘孝杰在,那人虽然缺了几分领兵打仗的才能,但却相当油滑,正好补了玄陌那根缺失的脑筋。”
陆明瑜道:“谜团的确越来越多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谁是刀,谁是剑呢?”
长孙焘道:“齐国公府、吴王、虞谦,这些很可能都是剑,甚至是种种证据指向的出云,握剑的人如此谨慎,说明他没有足够的实力与大秦硬碰硬,所以只能等一击必中的机会。”
陆明瑜道:“既然背后之人把虞谦牵扯进来,那我们何不再加一把火,逼背后之人用虞家去顶罪?至于吴王,若没有人支持,他也只是个跳梁小丑。”
的确如此。若是背后之人怕露出马脚,势必要把虞谦推出来顶罪。拉下虞谦,不仅能报陆家之仇,也能让幕后黑手少一柄剑,何乐而不为?长孙焘道:“我也这样想,不过事情牵扯太多,得一步一步地来,晏晏,你且安心养胎,我会守护你,守护我们这个家。”
陆明瑜靠在他身上:“把零继续放二哥身边吧,如果二哥真与人瓮有关,他的处境一定很危险。”
长孙焘道:“别担心,在解决其他事情之前,救阿绥姑娘的计划,还得继续进行,无论是谢韫还是她,我都会处理好。”
陆明瑜点点头:“发生这样的事,出云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我们也得派人去出云使节那边一趟,这样才能显示出我们中计了。”
长孙焘道:“你总是能与我想到一块儿。”
陆明瑜又道:“不知幕后之人,会不会向白大哥和义母下手。”
长孙焘笑道:“放心吧,没人会和银子过不去,我若是坏蛋,拉拢这个财神爷都来不及,怎么会动手?晏晏,你怎么总是担不完的心?”
陆明瑜道:“这不,最近脑子不够清楚,总要想得周全一些,以免遗漏了什么。”
长孙焘撇撇嘴:“你看你,把他们都担心了一遍,那我呢?你就不担心我么?”
陆明瑜仰起头,迎向长孙焘的眸子:“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啊!所以不用担心自己会遗漏你。”
长孙焘道:“小骗子,你这眼睛滴溜滴溜的转,搜肠刮肚才想到这一番为自己脱罪的话吧?罢了罢了,谁让我心善,饶过你了。”
陆明瑜咯咯笑出声:“你这样子,让我想到了草草。”
长孙焘捏了捏她的鼻头:“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与草草不是同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