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地主小姐的太奶奶从小娇生惯养,一路颠簸,又担惊受怕,加上父亲离世,伤心过度,留下了病根,没有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桑老爷子听闻消息回来,难过了许久,差点跟着一起去了,亏得王新凤刚查出怀了孩子,有了小孙孙,才让老爷子有了其他希望,一心投身事业,想要为孙子挣个太平盛世。 那时候桑爷爷也成熟稳重了,老桑家的男人,都有一个军人梦,母亲的离世,也让桑爷爷难过了许久,暗恨这个动乱的世道,便随父一起参军。 没多久,王新凤的老家,就遭到了洗劫,全村无一幸免。 王新凤父母也死在了劫难中,王新凤那时刚好去部队探亲了,才免了这一场劫难。 这事让王新凤恨彻骨髓,誓要让那些贼匪万劫不复,便也参加了后勤,想要为抗敌出一份力。 后来他们的队伍路过一个小山村,就是王新凤出事的小山村,因突发情况,大着肚子的王新凤不方便跟着,只好和桑家父子分别。 谁也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二十多年。 桑大壮小时候长得就是像奶奶,桑葚桑叶长得像小时候的桑大壮。 所以桑老爷子才会因为兄妹俩的长相而震惊。 不言不语,没什么表情的桑葚五官和太奶奶相似。 可会笑会搞怪的桑叶,从里到外,都透着太奶奶年轻时,天真无忧的模样,让老爷子怀念又感叹。 这就是他老桑家的种啊,是他媳妇保佑了他们老桑家得以延续啊。 好,太好了,真好啊。 老爷子没有丝毫怀疑,谁也无法理解,他们老桑家对于血脉这事,第六感的感应有多强烈。 别说两个孩子长得像太奶奶,就是不像,他们也能通过血脉感应到彼此。 老桑家的种,错不了。 老爷子高兴得有些手足无措,那个暴躁的老爷子,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了。 众人看得惊奇,在场的除了哨卫,桑叶几个和榆梦,剩下的老头老太太们,对桑老爷子的事都知道得很清楚,也能明白这俩孩子可能的身份。 不由得感叹,也替老爷子高兴。 榆梦却并不觉得高兴,她怕是现场唯一想疯的人,为什么会这样? 早知道,她就控制住脾气,把人安静带走,哪里会出现如今的场景。 可惜,没有后悔药。 现在该怎么办? 桑老爷子父子俩一定会知道王新凤那个老女人活着的事。 那么孟时春那里肯定成不了。 告诉孟时春这个消息的自己,绝对会成为孟时春首先泄愤的对象。 榆梦顿时头皮一麻,她完了。 她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桑叶看到榆梦生无可恋的脸,邪气挑眉,小嘴一瘪,拽着老爷子的手,一脸委屈指向榆梦,软乎乎的告状:“她欺负我。”
她桑叶也是有太爷爷的人了,叶子姐也有靠山了,这些小垃圾,受死吧。 本来兄妹俩还挺疑惑,这人是谁。 可听完榆梦吼的那些话,便都明白了,这是他们那个便宜的大姨啊。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但这不妨碍兄妹俩生气。 不但诅咒他们奶奶死,还骂他们妈,还嚣张的想让他们滚。 也不看看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给她脸了。 以前的仇没找着机会报,今天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慈眉善目的老爷子一下就怒了,铜铃大的眸子,不怒自威,带着股血性,分分钟能把人吓死那种:“那是个什么玩意,敢欺负老子的小乖乖?包小子,给老子拽过来,让老子看看,她是不是脸比磨盘大。”
包灿嘴角抽了抽,老爷子,不合适,怎么说那都是个女同志。 再说,好歹给莫老一个面子,人家的地盘,该由人家处理。 桑老爷子才不管,包灿不动弹,他就自己动。牵过桑叶的小手,就大步朝着榆梦过去。 榆梦看着山一样的老爷子都快尿了,你们别过来啊…… 怎么办? 自己怎么活着出去,筹划怎么继续? 就这么放弃,她实在不甘心。 今天的事情,太过始料未及,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整个人都是慌的。 上一辈子榆枝死了,王新凤死了,桑大壮毁容了,他们才相认的。 那是几年后的事情,自己已经有了身份地位,可以挺直腰杆站在桑家人面前。 可如今,王新凤还没死,榆枝还没死,桑大壮还没毁容。 她的所有谋划更是还没成型,她还只是一个苦苦挣扎的小井市民。 什么都还没有,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怎么能相认,不能相认的。 不得不说,榆梦心挺大,被吓着吓着,竟然自己就歪楼了。 不顾眼前危机,一心想着将来权势,也算是个不怕死的勇士了。 桑老爷子一点不讲武德,看榆梦神游天外就来气。 一个老娘们还敢对他不屑一顾,一个窝心脚毫无预兆就踹过去,踹得榆梦吐出一口老血,终于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回神,惊恐的看着桑老爷子。 眼神里还有些懵,不明白为什么要踹自己。 你不要脸的吗? 你这么大个人物,随便伤害百姓,不怕被口水淹死吗? 难得不该给她一个申辩的机会? 伸出尔康手准备阻拦桑老爷子的众人,倒是很淡定了,习惯了,默默收回手。 算了,他们哪阻止得了桑老爷子那个老痞子,他没直接拧脖子算客气了。 桑叶的小背脊挺得直直的,小模样特别骄傲,瞧见没,我家的太爷爷。 对榆梦投去鄙夷一眼:“活该,嘴巴这么臭,多喝两口老血洗洗,下次再敢喷粪,我就让我奶用大粪给你洗。”
桑老爷子和桑叶如出一辙的鄙夷小表情,还特别幼稚的淬了一口:“就是,什么玩意,还想欺负老子的人,瞎了你的狗眼。”
桑葚……这俩,他一个都不想认。 榆梦气得想再吐一口老血:“你,你们,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是故意伤害,是以势压人,我不服。”
“不服来战。”
“不服来战。”
一老一少,胸脯都挺得高高的,下巴扬得高高的,声音洪亮,气势十足。 默契程度,想让人觉得不是一家人都不行。 众人齐齐扶额,以后老桑家怕是要热闹了。 老不知羞,少不更事,都是不嫌事大的。 就你们这样的,让人家战,你们还不如直接递把刀给人,让人自己抹脖子。 包灿呵了一声,他以前的感觉没错,这俩能玩到一起。 榆梦噗的一声,飙了口老血,昏死过去了。 一老一少欢喜的击了一掌,一身骄傲。 “小乖乖,她咋欺负你的,说,老子看看这一脚够不够解气。”
众人……您老好歹讲点理,做个人吧,官老爷判案都得给嫌疑犯一个申辩的机会,你这一言堂怕是不合适。 再说,人家都昏死过去了,好歹留条狗命吧。 老爷子才不管,桑叶这个小恶霸也不管。 “她咒我奶,骂我妈,她还让我们滚出帝都。我奶叫王新凤,她咒我奶死,我奶活得好好的,身强体壮,嗓门大。”
王新凤三个字,差点没让桑老爷子原地飞升。 心里所有不敢问出口的迟疑,都得到了解答,活着,真的还活着。 老爷子激动得眼眶都红了:“莫讲理,老子有事,你自己玩吧。”
一边一个,夹起桑葚桑叶就跑,就跟拐孩子的人贩子似得,包灿在后面一脸绝望狂追。 老爷子,不至于,慢点啊。 被夹的兄妹俩……其实他们自己跑速度不慢的。 蓝天勤张了张嘴,算了,嘴角微微上扬,真好。 莫老爷子也挺高兴的,他和桑老爷子是好友,几十年的好友了。 他知道当年桑老爷子儿媳妇出事,桑家两个男人有多痛。 如今找到人,自然高兴激动,他没有阻拦的理由,自己的生辰,不重要。 至于真假,他相信,就凭老桑家的体格,也不是一般人能冒充的。 好啊,他的老伙计终于有盼头了。 “这事,我希望在老桑家人没有出来说之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要透漏出一个字。”
桑家地位特殊,他们就两个老家伙,不像其他世家,怎么着都有两个后人,或多或少沾了些派系立场。 桑家两人一直中立,或者说,他们独立,他们无后,也不培养势力,不发展派系,一心为国为民,纯粹干净。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声望很高,比任何派系,任何人都高。 为此,地位斐然,都想拉拢他们,但都不敢轻举妄动,大家相互制衡着,倒是相安无事。 可如今,他们有亲人后辈了,那些人不得不生出心思。 莫老爷子可不想老友刚找回来的亲人,就灾祸连连。 哨卫们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莫老爷子这样说了,他们肯定会守口如瓶。 几个老爷子老太太都是不管事的,也真心为桑老爷子高兴,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自然也不会说。 唯一有可能的是昏迷的榆梦。 莫老爷子微微眯眼:“把她带下去好好审问。”
“是。”
哨兵麻利的将人带走。 莫老爷子又看向蓝天勤。 “你是哪家小子?”
蓝天勤恭敬的行了一礼:“莫老好,小子姓蓝,名天勤,我爷爷蓝随,家父蓝常舒。”
一听姓蓝,莫老爷子面容柔和了些:“蓝家小子啊,你爷爷带你们来的?”
“是。”
莫老拍拍蓝天勤的头:“你是个聪明孩子,回宴席厅吧。”
“好,小子告辞。”
对着所有老头老太太都行了一礼,才缓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