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玩雪的时候冻着了,还是泡温泉出来贪凉,惠偷偷吃了支雪糕的缘故,第二天一早,他就有点不舒服。
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咽喉肿痛,清水状的鼻涕跟水龙头一样止都止不住。
然而他们今天还要出去祓除咒灵。
食堂里,虎杖悠仁给惠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
“吃不下就喝点粥吧,喝完再吃两粒药。”
海胆头少年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颓成一团。
鼻梁以下全都缩在了巨大的毛线围巾里,帽子也拉的很低,只能看见一点点苍白的皮肤,和耸搭着的眉眼。
因为喉咙很痛,伏黑惠话都不想说,单把右手的手套摘了,拿着勺慢慢搅和滚烫的热粥。
虎杖悠仁见他无精打采,便提议道,“要不要加点糖?”
甜粥应该比较能入口吧?
伏黑惠抿着苍白的嘴唇点头。
“那你等我会儿。”
虎杖悠仁端着他的碗找食堂阿姨要了勺白砂糖,放在惠面前让他搅和。
天才亮没多久,食堂里都没多少人,空空荡荡的看着冷清极了。下沉的寒气仿佛沿着脚脖子往上攀爬。
“啧啧,生病了还得替咒术高专卖命。”两面宿傩看不过眼,突然冒出来对虎杖悠仁冷嘲热讽,“你倒是挺狠心。”
虎杖悠仁痛快的说,“我狠心?那你来劝他回去,我把身体让给你。”
“可以。”
“武力胁迫除外。”
“……不让强迫那说个屁。”宿傩不说话了。
粉发少年知道诅咒之王跟他的想法一样。
他也希望惠这时候能乖乖待在宿舍里休息,可他不愿意请假怎么办?总不能真把人绑起来吧?
再者,惠的脾性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平时好糊弄,关键时候真叫人头疼。
宿傩上次为了惠跟真人交手而暴走的事,虎杖还都记得呢,他要是有本事能管管,还至于这样?
“劝不了就别在那里煽风点火了。”
虎杖悠仁见两面宿傩歇了这个念头,也就把他抛在一边,压低声音跟伏黑惠说话。
“抬头让我摸摸,看烫不烫。”说着便弯下腰,把额头抵在惠头上,惠仰着头任由他贴过来。
虎杖感受了一下,发现对方的体温没有明显升高,稍微放心了点,“还好,没发热,应该只是感冒。”
“……嗯。”
这时,惠觉得粥的温度也凉差不多了,就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温热的粥带着甜滋滋的味道,其实是很好吃的,只是下咽的时候喉咙很痛,他紧紧拧着眉才勉强吞下去。
每一口都在受罪,伏黑惠艰难吃了小半碗就不想吃了。
虎杖悠仁食量大,吃饭速度也很快。他早就把东西横扫一空,托着下巴看惠艰难的进食,后者吃着吃着忽然放下了勺,把碗完往前面推了推。
虎杖问:“不要了?”
少年摇头,右手手指指着喉咙,言简意赅,“痛。”
虎杖悠仁不逼他,端起碗三两口喝掉残粥,把碗碗碟碟收拾好,倒了杯温度正好的温水来。
“张嘴。”
“啊──”
两粒胶囊被放进萎靡不振的少年口中。
等虎杖悠仁确认他把药吞下了,才开口道。
“这次任务我会尽快做完,你坚持一会儿,饿了的话我还带了巧克力。”他说着,拿起桌上惠的右手手套,低下头,动作很轻柔的给他戴上。
半个小时后。
两人来到了任务地点,一处荒废的公园里。
这是只刚刚晋级的一级咒灵,实力比普通的一级咒灵要弱上些许。
一般情况下,学校是不会给学生安排这种程度的任务的,但虎杖和惠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一个是掌握了黑闪的体术怪物、两面宿傩的受□□,一个是开启了领域的天才咒术师,实力本来就不能按照常理推断。
二级咒灵对他们来说,根本起不到锻炼的作用,还是留给其他实力略低一些的咒术师解决更适合。
虎杖悠仁冲上去祓除咒灵,伏黑惠召唤出〔浑〕给他打辅助,自己则被虎杖和宿傩要求远离战圈外。
惠当然不同意!
可惜二比一,他反抗无效,只好生气的跑到十几米外的荒地上观察战况,以便能及时支援。
吃了药,喉咙的疼痛虽然减轻了一些,可药物的副作用也让惠越来越困,眼皮跟有千斤重似的。
虎杖悠仁毫不含糊,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咒灵,就在两人被辅助监督接回校的路上,伏黑惠被车内热烘烘的空调吹睡着了。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宿舍了,而且还能隐约听到悠仁压抑着怒气,在宿舍外的走廊上打电话的声音。
语气全是质问和不满。
“……你昨天到底把他叫出去干什么?害的他现在重感冒,喉咙肿的都吃不了东西。”
电话那头的伏黑甚尔:“?”
“我没叫他。”
他现在正忙着赚钱,人都不在东京。
虎杖悠仁也是一脸问号,“那昨天叫惠出去的人是谁?”
伏黑惠在床上躺着,几乎要失去表情掌控能力:“……”
原来他昨天撒的谎这么快就会被拆穿,关键还是被“被欺骗”和“背锅侠”两个当事人拆穿的。
绿眸少年都能想象到,甚尔八成会冷笑一声,告诉悠仁说:
“也许你应该去问问那个六眼。”
怎么办?
难道五条老师追求他的事情就要这样滑稽的暴露了吗?
伏黑惠尴尬的脚趾头在被子里动来动去,接着,他就发现走廊上没声音了。
……也不知道悠仁准备去找五条老师,还是来找自己质问。
黑发少年揪着被子把头都埋了进去,背对着门侧躺。他的本意是想假装睡着,以便躲避悠仁闯进来后投射的目光,可装着装着,药力发作,他又真的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连手机收到消息振动的声音都没把他吵醒。
等到下午五点,伏黑惠终于睡醒了。
他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攥住,温温热热的,还有非常细微的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少年撩起眉眼,发现坐在他床边的是五条老师。
明明是个身高一米九的高大男人,此刻却只能憋屈的盘腿坐在矮桌边处理文件,空闲的手还要安抚的握着自己的,好像要把力量都传过来似的。
五条悟很快注意到伏黑惠呼吸的变化,一抬眼,便对上了后者认真的绿眸。
男人伸手拧了拧他红红的鼻尖,“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真是老师的小瓷娃娃。”
五条悟其实有点后悔。
毕竟要不是他,惠也不会生病。
“……我以为吃了药就会好。”
少年说话时的吐息打在五条悟手背上,比正常的温度要烫一点。
“下次生病不许再瞒着我了,你就是想让我愧疚死吧。”五条悟重新撕了张退烧贴,贴在他脑门上,转身去泡退烧药。
嘴里嘀嘀咕咕还说些什么──
“你睡着后悠仁跑来找我,质问我为什么要带你出去,还说我教你撒谎。哈,我都不知道,原来昨天跟你一起出去的人是叫‘伏黑甚尔’?”
伏黑惠人傻了。
为什么他好像一下得罪了三个人…?明明生病的人是他啊……
惠沉默着不说话,五条悟更酸了,把杯子递到黑发少年面前,意有所指的说。
“算了,反正便宜老师怎么也比不上从小把你捡回去的人。”
惠不知道老师是从哪里弄来的特效药,味道闻着就特别苦,他皱着眉想往被子里缩,男人手急眼快摁住他,“别躲,喝了就退烧了。”
天知道他从虎杖悠仁那里得知惠被自己害得生病,抛下工作赶到他房间,又看到少年病情加重,烧的脸颊红红的模样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总之,这个药肯定是要喝的,撒娇也躲不过去。
伏黑惠见五条老师态度坚硬,只能丧着一张脸,就着他的手去喝杯子里的药。
“苦……”
惠被苦的直吐舌尖。
要不是身体重要,五条悟也根本不舍得让他苦。男人低下头舔走他舌头上的苦味,又往他嘴里抵了颗橘子味的糖果。
黑发少年皱着脸,等甜味完全压倒苦味时,忽然说了句。
“不是。”
五条悟把杯子放回桌上,回头看他,“嗯?”
伏黑惠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比不上,老师也很重要。”
会隐瞒是惠自己的问题,是他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心意。
少年心想。
但如果连亲吻都可以毫无芥蒂的接受的话,就算不是喜欢,也应该相差无几了吧?
“老师能再亲亲我吗?这个…不讨厌……”惠似乎是觉得很羞耻,低着头去看自己紧张到不断抚平被子的手指。
五条悟的笑容加深了许多。
“啊,原来惠是想把感冒传染给我~”
被误会了想法,惠倏然抬起头来,摇头否定道,“不……”
他话还没有说完,白发老师已经凑到他面前,俊俏的脸上表情很晦暗。
“乐意之至。”
他说完,深深的吻了上来。
是甜甜的橘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