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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刘延抵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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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刘延抵京

祭礼,夏族最隆重的节日,不仅用以祭祀先贤缅怀先祖,更是阖家团圆的欢庆日子。

尽管战事未休,朝政激烈,可这些对于京城居民乃至京邑封地氏族而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祭礼一如既往无甚差异,唯有那些因战事而不得休沐的各部、司、局的当值官员,才让这个祭礼显得不同寻常。

祭礼是夏族的盛大节日,自然同生死仇敌的鞑子毫无干系,七日休沐,大军在莫日根的严令下加强攻关力度,羽谷防线摇摇欲坠,因此周斌安不得不在京城局势微妙的情况下,还是向朝堂、向昌晟皇发出求援奏报。

羽谷奏报,昌晟皇也是踌躇不定难以决断,徐向召徐大学士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战事糜烂耗损甚巨,粮草银钱的消耗倒是小事,最关键的是,严重迟滞了他的谋划,倘若当真如徐大学士所言那般,以财货消弭了却战事,未尝不可。

当然,昌晟皇很清楚,所谓仓廪不盈,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和用来掩饰的借口。

自残血夜惊变后,夏族承平四千余年,财货积累相当惊人,就算神雀立朝仅三百余年,历年税赋除却必要开支,结余近四成,怎会如徐向召所说那般仓廪不盈,不过是因为他出身商贾,这些时日那如流水般的花销,让他心疼罢了,再加上他这位神雀的皇明里暗里接连不断的暗示,希望尽早结束战事,另做它选,避免神雀陷入战争的泥潭。

心腹是什么,自然是主忧臣劳,殚精竭力为主子排忧解难,徐向召的出身,决定他惯于以商贾之术解决问题,这“它选”,唯钱财耳!

祭礼前,周斌安在承恩宫那番慷慨激昂真情流露的奏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于昌晟皇还是有所触动和影响的,但不管是自认猜透昌晟皇心思的徐向召和郭盛,还是主张以铁血手段应对的周斌安,其实都没能搞懂昌晟皇内心真实的想法,一切都是自说自话,在昌晟皇心中,他的谋划才是最紧要的大事。

神雀既安,蛮夷自服,是故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昌晟皇屏退皇侍和宫娥,思绪良久,最终只是轻声低语了一句话,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唇亡齿寒啊!”

是夜,皇侍亲奉皇旨前往五军都督府众位都督府中宣旨,各郡都指派出援兵,援助羽谷关。皇旨和都督府军令先后送往各郡都指,接到皇旨和军令的郡都指并无拖延,即刻调派兵马北上,驰援羽谷关。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战事的胜负成败,本就是以士卒的大量伤亡来决定,直至一方难以承受或是无法承受。

战事持续三个多月,羽谷关守军伤亡惨重,然新卒成老兵,守军战力不降反升,依关而守足可将鞑子铁蹄阻拦于羽谷关前,可保京邑乃至京城不被战火波及免遭涂炭。关键是羽谷关东西绵延几千丈,防线太长,纵然练出了精兵,另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兵力不足。

因此,周斌安不得不奔波于京城、羽谷关两地,而在京城的时间要远远多于羽谷关。

莫日根领十万精骑南下,三个多月的时间给予羽谷守军超过十五万的死伤,可自身伤亡同样不小,也幸得莫日根早有准备,第一日没能攻克羽谷关后,便果断放弃了短期内攻占羽谷关的设想,祭礼之前便遣亲信返回草原,请求增派兵力。

季春下旬,謌克各部遵照汗王神旨,五万精骑及十万奴隶抵达羽谷关,统归莫日根统领,而海日古再度南下,统领其部落青壮进驻五羊关,总辖关内一应军机要务。

无论是謌克鞑子还是羽谷守军,不约而同进行增兵,却均无毕其功于一役的念头,不管是莫日根还是周斌安,都乐于这种对持的局面,习惯于日出而战日落而罢的节奏。

如此背景下,羽谷关增派援兵的奏报,开始悄然遭到京邑都指在内的各郡都指军系的抵触,随着怨言增多,所增派援兵也由青壮精锐到随意指派再到老弱病残,最后干脆以罪卒充数,越来越糊弄。

上官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被京邑都指以某种“价格”买走,以京邑都指军卒的身份送往羽谷关。

京邑,左军都督府监牢。

监房军吏看着上官陆那间空空如也的牢房,火冒三丈大发雷霆,狱卒们一个个也是一脸无奈,听着军吏的呵斥,噤若寒蝉不敢应声。

“这是左军都督府监牢,尔等乃左军都督府监牢的狱卒,尚在军伍之列,私放罪伍,该当何罪?”

狱头在军吏严厉目光逼迫下,更是为了自己及一班弟兄的生死,不得不出言解释道:“徐军吏,弟兄们也不想啊,京邑都指郑监手持中军监事将军军令,不敢不从啊!”

徐军吏脸色稍缓,双眉紧蹙,道:“老范头,你也是左军的老人了,就算他手持中军监事将军军令,为何让他们将监牢内所有人都带走。”

随即将声音压低,埋怨道:“你也是老军伍了,不是不清楚那几位的特殊性,就连都督大人都亲自出面交代,怎会让带走呢?”

“徐军吏,没办法啊!他们手持军令直接闯进监牢,对我们这些狱卒是非打即骂,您看看我身后这些弟兄,哪个没挂彩啊。”

狱头老范也是苦笑不已,右手指向身后那些狱卒,好让徐军吏看清他们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

“老范头,你们啊···闯大祸了!”

范狱头不以为然,毕竟他在左军都督府监牢待了大半辈子,算是老资格,压根不吃徐军吏恐吓这一套,道:“徐小子,怎么,吓唬我老范头啊。”

徐军吏连连摇头,并未过多解释,指着此前关押上官陆的牢房,沉声道:“老范头,就说这个牢房里边的小子是何身份,你清楚吧。”

“不就是一个老子五羊边军的阵总嘛,只有军职,没有恩赏,连个校尉都不是。”

范老头不屑的语气让徐军吏只感无语,一屁股坐在草席上,玩味的眼神盯着老范头,打趣道:“老范头啊老范头,没想到啊,你这老泥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老范头立即听出其中的不同寻常,犹自嘴硬道:“这上官小子若真有来历,也不会在监牢里一关就是三年,不管不问的。”

徐军吏哈哈一笑,道:“上官陆,国子监学子,神雀较校三杰,出监后自愿入五羊边军成为戍边军卒,凭借军功,自所寨旗总一路擢升至军关都指营骑兵阵总,杀敌无数战功赫赫,若非特殊缘故,这等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战将,怎会沦落至此呢?”

看着范老头那惊愕的眼神,徐军吏不免有些恶趣味,继续道:“老范头,自这位上官阵总进入左军监牢,都察院右都御史、国子监欧阳祭酒、五军都督府诸多将军和校尉,乃至大量军中老将,甚至就连靖王,都或明或暗给左、右两位将军递话。”

“这···”

老范头一脸震惊,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为何一个没有恩封校尉,只是敕可勋位的边军阵总,值得左军都督府如此重视,甚至还任由他的追随者,那位姜姓武者恣意出入监牢?”

“徐军吏,他不是触犯军纪,而且还是立斩不赦的死罪嘛,怎会?”

“老范头,你自己都说了,立斩不赦的死罪,那为何还会在这监牢中一关就是近三年。再说,上官阵总触犯军纪是真,可若非上官阵总触犯军纪,五羊边军岂能大败敌军收回五羊呢?老范头啊、老范头,你说你滑溜了大半辈子,怎么这次就这么不长眼呢?”

老范头此时已经反省过来,尽管脸色很是难看,还是强撑着,道:“徐军吏,你也不用拿我这老头子打趣,京邑都指那些混球有中军监事将军的军令,我老范头到哪都能说得过去。”

徐军吏神色逐渐凝重,语气低沉,提醒道:“老范头,别看五羊已被謌克攻占,五羊边军烟消云散,可五羊老卒还有不少呢,特别是自五羊边军走出来的那些实权将校,虽说你老范头大半辈子都缩在这监牢内,可神雀军伍中的那些门道,要比我更清楚吧。”

老范头瞬间明白徐军吏究竟是何用意,一脸狡黠道:“徐小子,你这混蛋玩意儿就知道诓老夫,左军都督府监牢归你这左军都督府监事军吏直接管辖,若算账也是先找你算账,小老儿只是个狱头,末品军头,算不到老夫头上。”

都说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徐军吏此刻是深有体会,只想给自己几个大耳刮子,稍不小心便露了底,让老范头这个泥鳅反应过来。

“范老爷子···”

“行了,徐小子,小老儿不吃这一套。”

范老头直接打断徐军吏的讨好,脸色凝重,沉声道:“即刻如实禀报监事将军,京邑都指军吏手持中军都督府监事将军军令,提走了监牢内所有在押罪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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