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又一道蓝中带白的激光不停地擦断残存的树枝、树皮,打碎不敦实的石头,从我们的头顶和身边猛地呼啸而过。有时候将躲在掩体后的我们的衣服擦破,有时甚至则是直接重重地割破我们的肌肤,让血液弥漫开来,浸湿衣物的一块区域。望着身边疲惫地还击和压制骷髅黑衣人的特战队士兵才刚又一次将枪口冒出,手指就被敌军射来的激光贯穿而直接掉落在地上,留下一摊鲜红的血迹,然后痛苦地哀嚎起来。我们在场的所有普区士兵都觉得不能再等了。因为每拖延一秒钟,或许就会多一个人死去,就会多一条鲜活的生命逝去。因为每拖延一秒钟,特编第一作战连和特战队就会多增加一分全军覆灭的危险。简而言之,每快一分钟,甚至一秒,突围出去,大家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大。“副连长,钟信,我不会丢下你们的,能带别的队员走代表我也能带你们走!”
已经翻过掩体,避开激光,确认那名被炸断腿的战士已经牺牲,心里难过到极点,缓一秒才立刻躲避朝她射来的激光,再次坚定目光背起芮娜的王云忽略掉擦肩而过的激光,用夹杂着天山腔的普通语,大声对沈长生和钟信说道。任我行随即便不管不顾地继而一个滑铲,滑过去把忍不住一直倒吸凉气的钟信背起。而身边一名特战队员同时也抓住一个因为手臂中激光而倒吸凉气的特战队员,将他背在身上,准备跟着任我行一起拖那名伤员出去。安敬风和另一名额头已经被擦伤的特战队员也很配合地迅速将沈长生抬起。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那特战队也不可以一日没有首领,在还能打仗的所有普区兵里,上尉军衔的芮娜和中尉军衔的沈长生,都已经暂时失去了指挥战斗的能力,也只有上士军衔的我和少尉军衔的任我行军衔算最大,所以我俩立刻暂时带领起队伍。我和他光速地商议下来,决定分为两队,一队突围,一队垫后。他在听到是“让他负责带伤员和残兵突围,我程风斩来断后”这句话时,身子怔了怔,却没有与我争辩,也没再嘲笑我。因为他知道时间可贵,生命可贵,因为他也亲眼看到就在刚才不算商议的商议中耗费的那几秒时间,又有两个已经受伤的特战队员从还能还击敌人的轻伤变成只能由别人抬走行动的重伤。所以他只是用敬仰的目光与我的眼神对视上,随即便回过头去迅速组织,带领行动——说来,能得到这种说话轻轻薄薄,阴阳怪气,喜爱嘲讽的人敬仰的眼神,看来我也是好不容易。我迅速开启身上的保护色,命令几名特编士兵以及特战队士兵同样也用仅剩的意志力意念去支持保护色开启,虽然这样很累,需要耗费许多精神力,能看起来和大环境色调差不多,也能让他们尽可能避免因为太显眼而遭受不必要的伤害。我同样也命令他们去做为防守队员,分出部分人对着已经变成少数从天而降的恐怖者,部分人对准从地面入侵的恐怖者,躲在掩体后交替打掩护,而另一小部分人则是每人背着一个不管还有没有气的伤员,负责冲在任我行他们前面开路!很明显,撑到现在的人都已经是强者了。让我稍有宽慰的是,我熟悉的那几个战友一半都还在。可让我感到晴天霹雳的是,另外几个熟悉的战友就活生生地倒在我面前。比如说昔日关系不错外向的龙荣,明明上一秒还紧张地呼唤大家带着伤员去传送门,下一秒就已经被爆了脖子。昔日一直很暴躁粗犷的杨烈狂,到手被炸断之后还想着代替普区技术兵修复只有熟悉的人和最顶级的陌生人才懂得修复的屏障,直到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的那一刻,才放弃尝试用最好的方法去救大家。而向东飞,还有前几十分钟让我觉得无比憎恨的张智聪和王平安,既然到现在为止还不见人影,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不过,并不是说我这个人比较薄情寡义,只是我认为,这种连自己的性命都说不定保不住的战场上,并不是深入思索感情问题和揣测战友是否存活的“好地方”。要想在保障自身安全的情况下确认他们到底是否还有一口气,必须等到有把握拿下这场战争。也就是等待屏障关闭,清除掉剩余的强势敌人,可以认真地搜索战场时,或者在安全的区域暂缓之后。“快给我滚,别救我!”
而这边,沈长生很明显是想摆出一副对自身安危毫不在意的样子,从而让其他的队员有更大生还的机会。可是从他的说话声,以及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判断,他的身体已经由不得他装威严了。这招是特种部队长官的老套路,在这里的每个人几乎都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真正不希望自己活下来,而只是知道自己可能大概率活不下去,不能在死前还拉几个要好的战友陪他一起去死。这样做有点情绪勒索和威胁的意味呢。可是在这种残酷无情,激光不长眼睛的战场上,如果不情绪勒索,又能怎样告诉已经被昔日战友情冲昏脑袋的战友,自己已经没概率活下去了,你们好好活下去,就是替部队延续血脉呢?我看了一眼安敬风,他的脸上显现出的仍然是坚定和勇毅,听完沈长生虚弱的劝阻之后则是头都没回,刚毅又坚定地告诉他:“副连长,我违抗你的命令,回去之后你枪毙我就是了。”
我没什么意外,因为换做是我,同样也会这么做。只因我也是会被战友情冲昏脑袋,不论怎样都不愿丢下曾经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一个人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白白送去给敌人当战利品,然后得意洋洋地拿着他的激光枪和骨灰盒炫耀的人。说完,看到还能跑的人的电量都装到百分之百时,负责带突围队的任我行则是大喊一声:“准备突围!”
而负责带防守队的我看了一眼南山防守区边线,看到一名已经身披保护色的南山士兵想翻滚着冲过来救我们,却直接被一枪穿透胸部撂倒在地,而其余两三个也身披保护色的南山人则是不顾一切地扑上去试图把他拽回掩体后。虽然是成功拽回来了,可那些去救人的队员的身躯或者肢体也则纷纷被激光立刻贯穿,血流不止,很快便撑不住似地靠在了树上,不一会也几乎快无法动弹,我也瞬间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过来救我们了。这群恐怖者真是天杀的。这时,我还看到一名似乎像是组长的南山士兵在嘶声力竭地大吼着,抱住其中一名中激光的队员,再晃晃另一名没了动静的士兵,似乎在告诉他“一定要挺住”。还看到林茉莉、戴鸭舌帽的狙击手等几个南山的军官不断幻影般走位,任由自己承担遍体鳞伤的风险,却在每一个千钧一发之际把可能会受伤的士兵立刻抱着扑开,挽救下数条生命,拯救了数个可能会受伤的人。——不是不想救,而是没法救,这大概就是战场上最无奈的地方了吧。可唯一奇怪的是,南山防守区边界那边,当他们在回到掩体,放弃过来救我们的举动后,骷髅兵并不打算继续掐着攻击。刚才的射击仿佛就是在告诫南山士兵,只要他们不来救我们,处境就会暂且安全。就算会受伤或者死亡,那也只是被已经打仗打得上头的恐怖者小中概率地击中。而不会像对抗普区士兵这样,直接开始玩命,让大家一死一大片,几乎全军覆没。所以我一直觉得无比奇怪,总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吉祥。但战场上无法思考有关这件事的太多部分,望着已经开始攻击降落伞兵,带着伤员交替射击,向传送门前进的任我行他们,我在心里默念:来吧,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上路了。随后便无所畏惧地高喊一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