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何建筑顶部，几人在听了邵秋雅的悲惨死法后，都不禁生出了几分兔死狐悲般的伤感。　　“你呢？”

班晨盯着伊凛问。　　伊凛表情平静，面不改色：“这不重要。”

其他人一听，好生气呀。　　怎么不重要了？　　怎么就不重要了？　　听着得劲啊！　　从几人口中，伊凛又悄咪咪套出了不少情报。　　“原来如此。”

伊凛心道。　　难怪班晨死了之后，会死而后已、原地尸变。看来真的班晨，在死亡那一瞬间，就以某种方式，被转移到现在这个诡异世界。神崎市里的“蜘蛛班晨”，也不再是原有的班晨，而是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诞生出来的怪物。　　“两个世界？”

伊凛没有料到，这次试炼的结构如此复杂。　　仅次于伊凛曾经历过的“格林小镇多层梦境世界”。　　“不好！”

在几人熟络后，班晨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快速起身，对其他人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里绝不会让我们舒舒服服地休息，很快就会‘重组’！”

“重组？”

伊凛快速从班晨的话中GET到重点，立即不耻下问：“什么重组？”

“你刚来，不清楚也是正常。”

邵秋雅表情无奈，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张卡片，捏碎后光芒化作一根表面布满精致花纹的银色短棍，持在手中，说道：“这个鬼地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新组合。所有的建筑、怪物、道路，都会重新排列。”

伊凛注意到，邵秋雅用了“排列”这个词。　　一直表现低调的陆承业笑了笑，笑容间充满了苦涩：“不仅如此，每次重组后，我们都会配随机传送到新的地方，很有可能，会碰到可怕的怪物。我现在只希望，别碰到那只‘双刀者’就好。”

“双刀者是谁？”

伊凛表情微怔，这群人有点溜啊，那么短的时间里连怪物的种名字都给取好了？　　邵秋雅无意识上下捋动手里的短棍，似乎是在紧张下习惯性的行为，看了伊凛一眼，解释道：“其实在你被坑死进来之前，还有其他两位其他队伍的同伴，在其中一次‘重组’后，刷出了一只奇怪的怪物。”

“那只怪物和其他怪物明显不同，形状看起来很正常，是一只穿着武士铠的怨灵，武器是两把刀，脸上覆着白骨。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使徒，没想到‘双刀者’只出了一招，就把那两个使徒给砍死了。”

伊凛神色一凝：“砍……死了？”

班晨看了伊凛一眼：“想来你应该也注意到了，我们在那鬼城市里，死了还能复活到这个狗日的世界，但如果在这里被怪物杀了，那就真的是死了！”

“确定吗？”

陆承业补了一句：“名字黑了。”

或许是因为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或者是目前仅有的几人除了合作之外，没有其他办法。班晨对于自己所得知的情报，表面上看来也没有隐瞒，好心提醒道：“除了‘双刀者’之外，还有其他明显比普通怪物更强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班晨语气稍顿，接下来的话一语惊人：“它们是杀不死的！”

“不死之身？”

“对！”

班晨仓促间，说出几句话后。果然真如班晨猜测的那般，脚下的黑色玻璃，一阵剧烈的晃动，一道道粗大的裂缝凭空出现，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黑雨，诡异地向上倒流。眼前的光景，在几人面前构成了毕生难忘的独特景色。　　“要重组了！”

陆承业大吼一声，浑身紧绷，已是做好了被随机传送的准备。　　“加好友！”

在动荡中，伊凛连忙与其他人加了好友，能够保持联系再说。虽然他们没有提起此事，但他们每次重组后，都能重新汇聚在一起，伊凛由此便可推测出，虽然他们目前的通讯录功能，无法与“另一个世界”的人联系，但和身处同一个世界的人联络，应该不成问题。　　班晨四人也没有矫情，快速建立了好友关系。　　还是那句话，在使徒圈子里，除非是结下死仇，否则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在必要时，前一秒还杀得头破血流，下一秒说不定就能围圈圈拉手手唱歌歌，一起打野餐。　　“哗啦啦——”　　伊凛刚与其他悲催四人组加了好友，眼前景色一阵晃动，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当旋转停止后，伊凛已重新出现在一片陌生的建筑群中。　　重组了！　　一瞬间，世界大变！　　这种“世界重组”，毫无征兆，说变就变。而且那“随机传送”的方式，给伊凛一种十分粗暴的感觉，和伊凛平时所用的“传送术”截然不同。　　在重组后，伊凛重新降临。　　倒流的黑雨重新落下，犹如停顿的时间，重新流逝。　　世界重组后，原本从另一种层面上，属于“井然有序”的世界，出现了明显的混乱。　　伊凛早以准备妥当，一梭子弹打出，四周的怪物被啪啪啪打成了黑水，融入地面消失不见。短短十秒，伊凛便已在周围清出了一片空旷地带。　　这世界的怪物不知怎么回事，杀起来并没有混乱值，杀再多对于伊凛而言，也是白杀。轻松脱出重围后，伊凛果断开启如影随形，从空中掠过，飞出了怪物密集的地带。　　在这个过程中，伊凛甚至抽空看了一眼通讯录上，班晨等人的名字、以及主线任务二的倒计时。　　让伊凛有些意外的是，不久前才加的好友，名字尚未焐热，那个叫做“向朝阳”的沉默小伙，名字说黑就黑了。　　人没了！　　又一位使徒死了！　　刚才一直闷声不吭毫无台词的，难怪死得那么突然！　　再怎么说，能混到这个阶段的，也是资深三阶使徒，说不定在这次试练里，还混有四阶使徒在内。虽说三阶四阶在伊凛面前都没多大区别，但能在最初的版本一直活到现在、且有一定自信选择了永夜级试炼的资深者，大概率上都不是什么菜逼。　　偏偏，向朝阳在“重组”后不久，人一下就没了。太快了！　　伊凛对向朝阳的死默哀了数秒后，用最快速度打量重组后的世界。　　伊凛发现，这个世界怪物刷新的方式，与某些无双刷怪推图的RPG游戏有几分神似。　　在空无一物的地方，漆黑的地表先是涌出了一股粘稠的黑水，那滩黑水快速凝聚成型，重新构筑成形状猎奇的生物。　　当然，严格上来说，遍布了眼前这个诡异世界的东西，连“生物”都称不上，根本就不是东西。伊凛通过天启模组附带的能力，轻松能分辨出来。　　“那么，这些不是东西的东西，本质又是什么？”

无论是完成主线任务，或是想办法从这个鬼地方逃离出去，弄清楚这些怪物的本质，或是这个诡异世界的本质，十分重要。　　空中瓢泼黑雨，落在身上，无色无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伊凛抬起头，看向某处。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不久，伊凛便已经发现，仿佛从四面八方，都存在着一道充满恶意的视线，在暗中窥视自己。　　但要想分辨出视线的来源，也没有那么容易。　　“嗯？”

就在此时。　　伊凛心中一动，眉头微微蹙起，来到百米外。　　就在数秒前，地面同样是涌出了几滩黑水。可那几滩黑水却没有如往常般凝聚成造型猎奇的怪物，而是变成了三位表情惊慌失措的警察。　　“警察？”

伊凛居高临下，看着那三位警察出现后，一瞬间就被四周的怪物扑上去，疯狂啃食。三位警察反应也很快，拔出枪来，子弹不要钱似的朝四周的怪物射击。　　子弹在怪物们的身上绽出一朵朵漆黑的血花，可却无法阻挡怪物们的脚步，转眼间，那三位警察就被撕成了碎片，分食殆尽，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看着这残忍的一幕，伊凛内心毫无波澜。他此时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　　“看来，除了使徒之外，神崎市的人类，在死亡后也会来到这里。”

“在神崎市死亡，会在这里复活，为什么？”

“在这里死亡，才是真正的死……？”

伊凛用力抠着脑门上的死皮……抠都抠不动。从来到这个试练后，试练中种种怪异之处，以及那一句句试练提示，从伊凛脑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伊凛大脑飞速运转，在思索，在计算，在推演。　　五年前。　　伽倻琴美。　　校园暴力。　　孤儿院。　　父母。　　墙壁里的尸体。　　洋房。　　日记。　　少女的画。　　两个世界。　　灵异事件……　　一个个线索，重新串联，交织。　　忽然。　　那些怪物截然不同的猎奇形态，映入伊凛眼中。他抠着死皮的动作，骤然停顿。伊凛瞳孔微微一缩，在空中呆立片刻后，伊凛哑然失笑，眼眸神色却越发凝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半疑惑半肯定地自问：“难道是……？”

片刻后，伊凛又点点头：“看来应该是了。原来如此。”

或许连伊凛自己也没注意到，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来如此”成了他的口头禅。反倒是许安静等初来乍到的队友们注意到了。　　原来如此，　　伊凛明白了。　　“要想确认，目前只有一种办法。”

伊凛漂浮在半空，眼前是一片表面布满裂痕的黑色玻璃，伊凛在玻璃中，同样映出数不清的镜像倒影。　　伊凛看着玻璃上映出自那破碎的倒影，沉默片刻，与“自己”对视。　　倒影中，一个个“伊凛”微微一笑。　　伊凛这才打破沉默，轻声说出四字：　　“伽倻琴美，你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