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五十口径的子弹射击人体是被明令禁止的,那最终只会意味着得到一滩飞散的肉沫……红色的血肉像气球一样炸开! 因此,7.29mm的子弹命中,对于那些强大的人类,譬如某位橘发的少年——中原中也,并没有达到它本该出现的效果! ……巨大的、能贯穿人体的冲击力,早在接触到人体的一瞬间,就被削弱到了只剩最后一克力的地步——像抖落木屑一样轻松弹开。 “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在半空之中,愉快地叫喊着,运用着他的异能力。 压倒般的速度和反射神经支配着在场的所有生命——如同海面席卷而来的暴风,压倒性地支配战场…… 太宰治几乎忘却了一切,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 很,漂亮。——即便是他也不得不这么承认。 这骄傲的、推倒一切的姿态。 最后一个敌人恐惧地看着接近的中原中也,放弃了需要换弹夹的小型步枪,掏出腰间的备用手枪对准前方。 中原中也面不改色。“住手吧……收起你的枪吧。反正你受了那种伤也不可能打中。开枪只会增加危险。”
“去死吧……!”
说出这样话的人,可能没想到这句话也成了他的遗言。 射出的子弹没有打中橘发少年,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击中了背后的树干,紧接着不知以哪个角度按照原路飞了回来—— 乍看一千米的时速,目标正中开枪者的脖子!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我不是都说了嘛。”
他丢下一地的敌人尸体和重伤昏迷者,向着破碎的屋子走去,“敌人收拾干净了。快点走了。”
太宰治并没有回应。 十五岁的瘦小蓬发少年摇摇晃晃地来到倒下的男人身边,一只手还打着绷带,挂在脖子上。 太宰治在中弹者的脸旁蹲了下来:“真不走运呢。很痛苦吗?”
中原中也不耐烦地转头看向身后,神情突然愣住了。 太宰治并没有发现中原中也的此时的神情,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这个濒死的中弹者身上…… 在他向来平静到空茫的枯叶色眼眸中,隐隐出现了某种希望的光芒。 “跳弹射中了喉咙的根部。就算现在就治疗,也无法治愈这样的伤。即便这样离死亡却还需要花费五分钟左右吧。你不应该用枪的。”
说着,太宰治轻轻摇着头,“这五分钟可是地狱一般的痛苦。我的话肯定受不了的。要怎么办?要我用这把枪,让你从痛苦中解脱吗?”
“我是为黑手党办事的。也就是你们的敌人。但是你让我见识到了死亡这贵重的东西,就我个人而言是想要报答这份恩情的呢。要拜托我的话,还是在说不出话之前比较好。”
子弹击中脖子的男人终于在血沫中吐出了成型的字眼…… “……枪……向我、开……枪……” “好啊。”
太宰治站起身,说。 他的手里拿着那把枪——扣下扳机,正中头部。“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手没有停下,没有抖动,在此之前从未沾染过人命的双手持枪,紧紧握着——用力地朝地上的尸体发泄着子弹! “——”噪音之中,子弹依次命中。 男人的尸体随着子弹射入而弹动着。在第一枪射出的时候,他的生命体征已经彻底衰亡。 “哈哈哈哈……多么奢侈呐。哈哈哈哈哈!”
“住手蠢货!”
中原中也从旁边抓住枪阻止了他,“已经死了吧。别向尸体浪费子弹。”
“是呢……你说得对。一般是会这么想的吧。”
太宰治难得没有反驳或者故意恶心橘发少年,他只是维持着某种空茫的、怅然若失的表情,黯淡地笑了。 在这一瞬间,他也不知道有什么改变了。 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清楚,他们中的一人,发生了两人心知肚明的改变。 建筑物二楼乱糟糟的接应室内,太宰治与中原中也见到了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兰堂。 兰堂裹着一条毛毯,将自己整个身躯全笼罩在毛毯和壁炉温度的范围之内,战战兢兢地打着寒颤。 宅邸内一片荒凉。墙壁因爆炸而剥落,照明灯从天花板掉落摔碎。 架子上的小物件一个不留地全都倾倒在地上。青色的盘子、青苔色的书本、橙色的画作纷繁地装点在地上。同样在地上的,还有几具尸体和流淌凝结的血液。 “真是灾难呢,兰堂先生。给你这个,放入暖炉的木材。”
“呜呜……帮大忙了啊太宰君。这间宅邸有暖炉真是太好了……如果没有的话我一定会为了取暖,直截了当地跳进焚烧的大火中的吧……” 兰堂毫不介外地说着,他怕冷的怪癖整个港口黑手党都知道。 “喂绷带混蛋,刚才的木材,你从哪里拿来的?”
“这间房子的柱子。”
右手绑着绷带的蓬发少年以坦然的语调回复。 “兰堂先生被袭击的理由,我大概猜到了呢。”
太宰治一边随意往暖炉里丢落在地上的书一边道。 “是‘为了扩大传闻’。如果能用爆炸杀死森派的兰堂先生,人们就会更加体会到‘先代的愤怒’吧。实际上,在到这里来之前,我调查了一下‘GSS’的指挥车,发现了用来伪装黑色爆炸的说明书。”
“黑色的爆炸,是……?”
兰堂颤抖着问道。 “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所以专业方面的知识之后再调查。利用被钠灯照射处理过的药品产生的焰色反应,似乎就能造出接近黑色的火焰。”
太宰治望着捡到的文件说道。 “不过反正横竖都是个廉价的伪装作战呐。毕竟结果不仅没有除掉兰堂先生,就连伪装作战部队都反击毁灭了呢。”
“也就是说是这样吧?”
中原中也将重量放在右腿上叉着腰,“就是说,‘GSS’那伙人为了让黑手党起内讧而冒充‘荒霸吐’,跑来袭击这位老爷(旦那)然后失败了。”
“就是这样。”
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太宰治一边捡起附近地面的书、画以及文件,然后将它们递给兰堂扔进壁炉燃起的火焰。 价值千金的画作转眼成为灰烬。 “……话说回来兰堂先生,我有事想问你。”
“呜呜嗯,可以的。我不能违背持有银之手谕的人的指示……即便不是这样,森大人也是将我提拔到高位的恩人……”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兰堂先生能详细地告诉我,你在镭钵街目击到‘荒霸吐’的事吗——现在只有这个情报和犯人紧密相连了呢?”
太宰治轻快地开口。 不需要任何话术,能主动说出情况的调查对象让他顿感轻松。 很快,兰堂就给出了他的回答——关于当时场景的描述。 ——那是,不久前,一个星期前在镭钵街接近中心的地带发生的事情。 港口黑手党与“羊”的武装少年们进行了冲突战斗。虽然说那天挑起战争的是港口黑手党成员,但是根本原因是“羊”的成员在两天前将黑手党成员所乘坐的飞机击落,而“羊”击落飞机的原因是上周港黑袭击了“羊“的武器库,而袭击的原因是由于上个月“羊”…… 在兰堂和同伴前往战场的路途中,突然出现了黑色的暴风,将一切——人和事物,全部吹飞了。 “……和那玩意比起来,之前把我的宅子吹飞了的“GSS”爆炸,简直就像是婴儿的喷嚏一样。我的重要的部下都死了。我用异能力展开了亚空间,才苟活下来。”
兰堂道。 “那是——那黑色暴风中的世界,真的是不可名状。至少,不是这边的世界……” “黑色的火焰,沸腾的土地。房子突然开始融化,空气燃烧殆尽,电线杆在倒下之前就已经化为灰烬。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地狱。曾在画卷里出现过的,几百年前的作家们根据想象所描绘出来的,黄泉深处的景象。”
瑟瑟发抖的准干部在柔软温暖的毛毯下描绘着骇人而凄冷的场面,那席卷而来的黑火至今令他心神惊惧! “那家伙,就站在地狱的中心。爆炸的中心——并不是先代。那是与先代完全不一样的身影。那甚至不能称作为人类——野兽。那是黑色的野兽。”
港口黑手党先代首领只是引人注目的幌子,如今想要的目光关注达成,阿蒂尔·兰波自然描绘的是他真正渴望知道的事物! “……四脚着地行走的野兽。以火为皮。以焰为尾。就连它的双眼,都如同炼狱深处喷射而出的火焰。它的尺寸和轮廓,就仿佛是手脚着地的人类。但是,除此之外的其他地方都已经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更不用说那不在一个维度的存在感……” 太宰治注意到兰堂的目光自然地注视着左上方——那是人类回想时经典的下意识举动。 港口黑手党的高层,异国青年还在继续说着: “……那具肉体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所有的灾难和虐杀浓缩之后的结晶。或者说是星球和宇宙所拥有的,这个世界的根源本身的能量具现化之后的样子。唯一能够断定的是,它没有恶意,也并无愤怒——不存在感情的波动。它只是为了这样做,才存在于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