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则毫不在意,或者说,这种警惕的表现正是他想看见的。 现在他人眼中看到的被防备的是他,而在太宰治本人眼中,看到的却是另一副有趣的景象。 绷带显眼的少年眼角余光扫了眼对立站着面对着“羊”的三人的中原中也。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讥笑。 哎呀,习惯还真是可怕的东西啊…… 太宰治轻轻在心底感叹,心绪毫无波动。 “就这个小鬼……!?”
“羊”的三人不可置信地失声道。 “就是这样。之后,请多指教。”
太宰治随意地说着,漫不经心。 “喂……喂中也!你干嘛呆呆地站在那里啊!监视的话也就是说,这家伙就是港口黑手党首领的部下咯?快点给他点苦头吃吃然后把他作为人质进行交换……不、不如干脆杀了他——” “哎呀好吓人哦。”
太宰治举起双手做了个鬼脸,看起来活泼极了。 “哎呀真是败给你们了,四对一……嗯,四对二的话我可没有胜算。我什么都会做啦所以至少留我一命哦。对了,我会拜托森先生把人质放掉的啦。”
在第一次与中原中也见面时要求中原中也杀了自己的少年这么求饶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语有什么问题。 不等中原中也反应,太宰治已经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电话只响了几声便接通了,在此期间,太宰治忍不住去看白川泉的神色,这下,他的神情也开始有些意味深长起来了。 白川泉不仅没有丝毫闪避,反而向后靠了靠,将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靠垫中,定定地看着太宰治打电话的动作,眼中有某种气定神闲,像是笃定着什么。 没用的森先生。 隐隐明白了什么,太宰治腹诽了一句,在电话对面的人接通电话时依旧是一副不干正事的语气: “喂是森先生吗?身体怎么样啊?因为心理问题在胃上穿开的那个洞怎么样了?啊感觉好像变大了?”
是胃穿孔吧? “你拜托我做的事情很顺利哦。就快要解决掉了。啊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能把‘羊’的人质放掉吗?”
果然是监护人与被监护者关系,连这种事都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啊、是的没错,我是在外面啦,还不想回去。”
逃家看上去也是惯犯,难怪上次在自己家待了半个月都没被抓回去…… “啊,什么……让我去联系尾崎大姐,才不要~森先生你已经没用得连下属都没有听话的吗?”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没有顾忌在场还有数名无关人士,太宰治大大咧咧地和黑手党的首领进行通话,熟络的话语昭示着两人非同寻常的关系。 不知电话另一头森鸥外说了什么,足足有半分多钟,太宰治没有说话,眯着眼听着对面的声音。 半晌,等电话另一头的人结束话语,太宰治以一种清澈而明晰的嗓音开口: “森先生,尾崎大姐就在你身边吧。”
太宰治说。 “嗯嗯,您好。”
太宰治嗯嗯点头,看了眼白川泉,“没错,请您吩咐一声吧,他就在我身边哦。”
太宰治的话语明明是疑问,却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也毫无违和感。 白川泉安静注视着太宰治的电话交际,默不作声。 伪装过后黑色的眼瞳平和,遮挡了眼眸中真正的神情。 就这样,他看着太宰治凭借三言两语放走了稍微花了些工夫截走的羊成员。 “……嗯、是的。现在。要毫发无伤。……没关系的,这是在对森先生的教导所进行的实践。……嗯,那拜拜。”
放下手机,太宰治一边将手机塞回兜里,一边轻松地对着“羊”的三人说:“人质应该已经放掉咯。”
羊”的成员们一脸疑惑地相互对视了一会,即便羊组织规模不如身为牟利集团的港口黑手党家大业大,但也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不对劲。 ……至少,有哪一点肯定出错了。 “喂喂,就这样的小鬼能有放掉人质的权利吗?就凭借刚才那通电话?”
白濑正说着,几乎是话语刚刚落下的同时,裤兜里就隐隐传来了震动——这让他将之后的质疑吞了回去。 来自失踪的八名同伴的短信。 “哇——真的诶!他们发邮件来了!说是大家都安全地回去了!”
身旁的同伴几乎按捺不住喜色,直接脱口而出。 中原中也同样也有一丝释然,很快这表情就被狐疑和警惕取代了—— “你这家伙……有什么企图?”
经过和太宰治这两天的相处,中原中也多多少少也对太宰治的本性有了些了解,知道这找死的小子从来就不是良善之辈。 更不可能发好心做好事……不顾后果。 要知道,森鸥外最初就是以这八名羊组织成员性命安全为台阶,邀请中原中也和港口黑手党的人——太宰治一同寻找先代首领复活的真相! 中原中也的脑海里闪过了绑着绷带的瘦小少年单手抬起手枪一边克制不住笑容一边不断发射子弹的画面。 那个……几乎是崩溃得像是失去希望的表情…… 算什么啊! 过去的幻影与眼前的画面重合,中原中也钴蓝色眼瞳中倒映出的,又只剩下了此刻微笑的太宰治。 太宰治说着,笑容微妙:“友情的证明而已啦。……走吧,还有工作要做呢。”
“工作?哈哈,中也才不会去为黑手党做事啦。毕竟人质都已经被放出来了!……哈哈哈走吧中也,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再无后顾之忧,一如白川泉印象中这个团体的风格,“羊”的成员再次得意洋洋起来。 不过,关于这个团体的另一个印象也没有出错。 他们……一如既往不理解也不打算理解“羊之王”。 “王是孤高的,王只需带领臣民,永远走在最前端。”
……这就是羊组织公认的“羊之王”。 “王”在想什么,“王”的内心有着什么……没人想去感知。 哪怕只是熨帖地询问一句: 王啊,你太累了,休息一会吧! …… ——这一切的一切、我早已习惯忍耐,但莫名的寂寞与悲戚又忽然浮现。而且不知为何、如此流下的泪水,似乎也已不再是为所爱之人而流…… ——《山羊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