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拥抱了很久以后,贺渲之才意犹未尽的松开陈清,此时二人均红透了脸颊。为了驱散些二人间情动的氛围,陈清开口问道:“渲之,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这地下吗?是以什么为生的?”
话虽如常般问着,可是她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阿清,自那日我刺死波斯那皇子后就直接掉了下来,地下没有日月交替。我也不清楚有多久了,想来也有几个月了吧。幸而这里原是一座古城,水榭楼台如地面无异。我在城中找到一口井,原本不抱希望,可是掀开盖子后,里面竟真的有水。许是老天垂怜。”
贺渲之将陈清搂在怀中,一点一点诉说着。“那你吃什么呢?四处都是沙子,我看那荧光的苔藓怕是不能吃。”
陈清有些心疼,往贺渲之怀里拱了拱。“时常会有些沙子倾泻下来,会有些原本藏在沙地里的沙蛇跟着一并掉下来,不过这也并不多见颜色又与黄色无异,不容易找到很难果腹,不过是勉强撑到现在,阿清你可能不知道,刚刚我初见你时,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再也不能出去了。”
贺渲之说着说着似有感慨,带着胡茬的下巴摩挲着陈清的发顶。陈清似恍然大悟般,赶紧将身后包袱取下,从中拿出了一套厚厚的裘服,裘服里展开是已经碎成几块的茯苓糕还有贺渲之的那把扇子。陈清一面将茯苓糕放在贺渲之手中,一面抖开裘服不由分说得披在贺渲之的身上,并将扇子塞进他怀里。“暖和吗?我临时做的,针脚可能有些大。茯苓糕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压碎了,别嫌弃,快吃吧。哎,等等……”陈清掏出自己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贺渲之每一根手指,而后展颜一笑道:“可以吃啦,要擦干净手才不会生病。”
闻言贺渲之几乎要热泪盈眶,她热切的看着陈清说道:“阿清你可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时你也是说的这番话,给我的也是茯苓糕。”
贺渲之定定的看着面带疑惑的陈清开口道。一直以来贺渲之心中都有一丝隐秘的痛楚,那就是陈清不记得自己了,没有那段青梅竹马的情谊后,他一直惶惶不安,她觉得自己与陈清之间全靠幼时的情谊维系。他相信记忆不会凭空消失,一定会在某个时间再次回来。他一直把陈清对自己的感情赌在对方那模模糊糊的儿时记忆里,他在赌陈清终有一日会记起他,而后才完完全全属于他。可是当他听到陈清说出了他们初见时候的那句话时,他突然释然了。自己的阿清是否记得以前的事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就算没有那段回忆,阿清仍旧是重新爱上了他。他既是竹马也是天降,陈清从前眷恋不舍的与当下生死相依的均是他贺渲之一人,夫复何求。吃了一些东西后,贺渲之原地打坐调息,恢复自己的体力。盯着重新燃起的篝火,陈清神经越来越放松,她有些昏昏欲睡。她来到贺渲之身边,低头看着正在闭目养神的他,心里也突然踏实起来。陈清来到贺渲之身侧,躺在绵软的沙地上,头枕着贺渲之盘起的腿,脸朝向他的腰腹沉沉的睡了过去。感觉到陈清靠过来,贺渲之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身下女子的额头贴着自己的肚子,枕在自己盘起的右腿上呼呼大睡,似是不太安稳,她的脸轻轻蹭了蹭自己的腰腹,而后直接环抱住自己。此时贺渲之已再无打坐的心思,全身的肌肉紧绷用以抵挡某一处的异变。陈清没有睡太久,待她再度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紧紧抱着贺渲之的腰,枕在他的腿上,而贺渲之如临大敌般正襟危坐,咬紧牙关,浑身紧绷额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陈清担心连忙用手试了试温度,果然温度有些高。她着急道:“怎么看着如此难耐,是哪里不适?可有受了风寒,怎么如此滚烫。”
贺渲之看着面前让自己如此失态的罪魁祸首叹了口气,道:“无妨,可能是这几日有些受寒。现在无事,阿清不是给我送来了棉衣吗?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贺渲之觉得不能再与陈清待在一处了,他真的做不到柳下惠般坐怀不乱,尤其是面对自己心心念念近十年的女子。只短短一日,她已经两次让自己失了分寸。一定要尽快出去,只有出去了才能风风光光迎娶阿清,光明正大的……“阿清,你还记得是从哪里下来的吗?可有人接应?”
贺渲之问道。闻言陈清一拍脑门,这段时间光想着对贺渲之一亲芳泽,竟连逃命的大事都抛在一边,思及此,陈清尴尬一笑,回到:“我做了标记,就在那边的一个高塔上,当时下来的匆忙,不过我跟阿姐他们说,要带着绳索工具过来想办法救我出去,算算时间,阿姐那边差不多一来一回也该到了。”
说罢,陈清将篝火用沙扑灭,拉着贺渲之向着初来时的高塔走去。两人来到塔顶时,周围的一切都和陈清刚刚下来时无异,他们靠在塔顶的一面墙壁坐好,等待那塔顶中心的孔洞再次开启。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清已经百无聊赖要睡过去的时候,那个孔洞口再次传来了沙沙声,伴随着声响细沙纷纷滑落,没过一会儿,从那孔洞中竟坠下一物,上面连着绳子。陈清欲上前查看,贺渲之连忙将她护在身后,然后自己走上前查探。竟是一个巨大的秤砣,看样子分量不轻。陈清欣喜道:“定是阿姐想出的法子。”
陈清将先前的头纱再次裹在头上,然后将包袱中的散碎银两取出塞在怀里,再将包袱皮缠在贺渲之头上。看到对方如此狼狈,陈清咯咯笑了起来。贺渲之准备先把陈清绑在绳子上,不料陈清挣扎了下,忙飞奔到一根石柱边,取了一些荧光苔藓塞在怀中,似是感觉到贺渲之的疑问,陈清隔着头纱闷闷回道:“这地下古城不能白来一遭什么都不带走,我把这苔藓移栽到竹林里,夜晚赏竹一定别有一番情趣。”
贺渲之摇摇头并不答话。如今他整个被包住,只能摸索着将绳子牢牢缠在了陈清与自己身上。而后折扇展开一挥,将底端坠着的秤砣那节绳索斩断。一切准备完毕后,陈清向下拉了三次绳子,上面的人仿佛感应到一般,用力向上拉着。掉下来时是顺着沙子的力故而下来的速度很快,而回去就比下来费劲很多。贺渲之紧紧将陈清护在胸前,一只胳膊拽着绳索,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条件的相信地面上的陈鸢等人。“看!出来了!”
在听到樱儿的声音时,陈清知道他们得救了。钻出沙堆的一瞬间,陈清二人明显的感觉到了温度骤降,二人止不住打了个哆嗦。“贺先生,陈清,抓住门板。”
商泽见二人从下面钻出,运力将一块不知何处拆下的门板扔在他二人身边。沙丘之上仍然是漆黑一片,又是一个黑夜。陈清二人不敢松开绳索,待二人抓住了木板后,向下陷的力道明显小了很多。贺渲之摘下头巾,抱着陈清在木板上稍一借力直接飞身出去,落在的陈鸢周围。再次踏上坚实的地面陈清几乎热泪盈眶。“阿姐,商泽,樱儿。有劳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陈清心有余悸,回身望着那仍然在缓慢流动的沙窝打了个冷战。“太冷了,阿清,贺先生。咱们先回辽城中的客栈吧。”
五人回到之前拴马的地方,陈鸢抱着陈清同乘一匹,将陈清原本的马匹让给了贺渲之。贺渲之看着前面将陈清护在披风下的陈鸢欲言又止。“哎,贺先生。她们姐妹二人的感情好着呢,此刻阿鸢对你有气,她虽然知道陈清陷入地下危险之境并不是因你而起,可是陈清这段日子受的委屈苦楚可皆是拜你所赐,我当你是妹夫才与你说这些的。”
商泽打马上前两步凑到贺渲之身边小声说道,那好看的嘴脸此刻竟仿佛写着“幸灾乐祸”。“妹夫?商公子何出此言,你与大小姐间才是任重而道远。此刻担心贺某是否杞人忧天了?”
说罢一鞭子抽向商泽的马匹,马儿猛地窜出去,夜空里传来商泽的怒吼:“贺先生如此卸磨杀驴,这也是你们中原的礼仪吗?”
面对商泽,贺渲之的耐心并不多,此番已经是看在对方救了自己的份上了。此时樱儿骑马跟在后面,见着前方二人斗嘴的样子,心中的小剧场又演了起来。不过此时的画面有些大逆不道,樱儿甩了甩脑海中臆想出的主子将商公子抱在怀里堪堪调戏的画面,决定这次的脑洞万万不能同自家小姐分享,容易没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