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过去,那血也从脖腔出喷涌出,喷在了许宁言的手上,还有脚上,地上。
许宁言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苗翠花离得最近,那温热的鸡血有几滴就洒在了她的脸上。
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闻之欲呕,苗翠花整个人都僵硬了。
再看许宁言随手将断了气,腿脚还在无力挣扎的鸡丢到木盆里,去厨房里舀了两瓢刚烧开的热水,浇在了鸡身上。
热水烫鸡毛的味道,又腥又臭,十分难闻。
倒是让苗翠花醒了神,尖叫着:“谁让你杀鸡的?”
许宁言一边提着鸡脚,让公鸡的每一个地方都充分被热水烫到,一边不在意地道;“谁让你们杀了我的兔子?兔子没了,就拿鸡抵,也算便宜你们了!以后要是再动我东西,我还杀鸡!反正家里还有好几只呢,别怕,我慢慢一只一只地杀过来……”
嘴里说是杀鸡,那眼神在许家人的脖子喉咙处打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杀人呢!
苗翠花打了个寒噤。
想起路上许业卫,还有老三媳妇说的话,也觉得四丫这个死丫头是真不能留了。
她已经彻底失心疯,跟家里离了心。
如今是拿捏不住她了,再放任下去,只怕一家子的命都保不住了。
只是如今珍珠回了学校,这事还得跟她商量商量才好。
当初珍珠可就说了,这四丫以后的婚事,都得她做主才行。
自己和老二一家子,可是答应过珍珠了。
算着日子,珍珠那丫头走的时候说了,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毕竟公社那里,陆凯还在医院躺着呢,也不能真就不管,等着人上门,还得让珍珠去看看,让陆凯对珍珠上心不是?
想明白这一点,苗翠花再心疼那只大公鸡,也只能忍了。
这气不能对着许四丫出,回头看到许业卫和许业峰两孙子,就更来气了。
一人赏了一个大嘴巴子,才气呼呼地回屋躺着去了。
许业卫和许业峰被打懵了,回过神来后,也满肚子的怨气。
奶拿四丫没办法,就拿他们出气!
许业卫孙辈里最小,也最娇惯。
立刻就跟赵桂兰哭诉撒娇起来。
赵桂兰也最疼这个幺儿,忍不住也埋怨了两句:“妈也真是的,有气也不能朝着咱们孩子身上撒啊?”
许金来和稀泥:“行了行了!你儿子吃了四丫的兔子,如今倒要妈赔了一只鸡,她能不心疼?”
旁边万春妮阴阳怪气地道:“可不是,这兔子肉咱们可没见一口呢!”
赵桂兰不怵这个妯娌,立马道:“你儿子也吃了!又不是只有我家幺儿一个人吃了,你酸个什么劲?”
两妯娌倒是吵了起来。
一边吵嘴,一边就看着许宁言拔了鸡毛,开膛破肚将鸡内脏和掏出来。
该洗的洗,该丢的丢。
鸡内脏腥臭得很,可是洗干净了,炒鸡杂吃,多放点辣椒和醋,又是最下饭不过。
许宁言也不怕脏不怕臭,仔细清洗着,生怕浪费了。
只有经历过饥饿的人,才知道吃食的珍贵。
公鸡身上的油没有母鸡身上厚,炖汤来最好。
一整只丢到瓦罐里,丢几片姜进去,慢慢炖着就好了。
香味没多久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许家人只觉得这几日真是备受折磨。
那么些好吃的,只能看不能吃,比没看到没吃到还难受呢。
苗翠花本来专心在前头屋门口里咒骂许四丫,闻到香味后,也忍不住走了神。
隔壁家闻到了香味,隔着老远,冲着苗翠花喊:“苗婶子,你家这几日是发了大财么?天天做什么这么香?这是在炖鸡不成?”
苗翠花啐了邻居一口,搬着小板凳回屋继续骂人去了。
晚饭许家人吃得恍惚。
到了半夜,王翠翠起来给许大宝把尿,突然听到外头院子里有动静。
凑到窗边往外头一看,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慌乱的急忙去推许业军:“他爸,大宝他爸,快醒醒!”
许业军睡着正香,梦里正要啃一只大鸡腿呢,就被媳妇给推醒了。
不耐烦的低吼:“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干什么?”
“你,你快看外头!”王翠翠浑身发抖。
许业军迷迷糊糊地下了床,往窗外一看,借着满月的月色,看得清清楚楚。
院子中间,树下。
许宁言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正慢条斯理地磨着柴刀。
磨两下,举起来对着月亮看一看,然后还小声说几句什么,又低头去磨刀,再抬头往厢房挨个看上一眼。
正好对上许业军看过来的眼睛,咧嘴一笑,说了一句:你看我的刀磨得快不快?
说完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刀锋反射着月光,雪亮一片。
许业军背后汗出如浆,一下子就清醒了,双腿发抖。
想移开自己的视线,却在许宁言的眼神下,连眼珠子都动不了。
直到许宁言移开视线,看向了隔壁许业兵他们睡的屋子,许业军才如蒙大赦,长出了一口气,蹬蹬蹬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翠翠跌跌撞撞的来扶许业军,一挨上许业军的胳膊,才发现许业军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差点没哭出声来:“他,他爸,你,你没事,没事吧?咋,咋抖的,这么厉害?”
许业军好一会子才缓过来,没好气地道:“是你自己在抖!”
王翠翠才后知后觉。
夫妻俩在漆黑的屋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侧耳听外头好像没什么动静了,两人才壮着胆子又挤到窗户边往外头一看。
一起惊出了一身白毛汗。
许宁言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没声地就站在了许业卫和许业峰两兄弟睡的门口,拿柴刀比画着。
王翠翠要尖叫,被许业军捂住了嘴巴,拖回到了黑暗中。
夫妻俩在黑暗中,颤抖着抱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鸡叫了,天色发白。
两人才从地上爬起来,往院子里看,许宁言已经不见了踪影,许业卫和许业峰的房门也好端端的。
二丫和三丫已经起来开始准备早饭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做了一个梦呢。
两人拉开门,跑到院子里,看到树下磨刀石还湿润着,这才确定,昨晚看到的一切都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