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皮肤黝黑，听了她的话，有些意外，但还是高兴地应道：“好哇！”

春日里暖和，可是真要下水还有些冷，不过赫连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学凫水一事迫在眉睫，她又不能在柳府里学，眼下倒是最合适的时机。小家伙叫大柱，原来已经九岁了，只不过营养不良长得瘦小些，他是旁边村子里的人，家里只有一个奶奶，他是替人放牛为生，听说一天学堂也没上过，一旁的冬雪眼中闪过心疼，问道：“那你爹娘呢？”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半夜里从城里赶回来，结果不小心掉水渠里淹死了。”

小家伙说完，双眼一黯，随即笑道：“姐姐别怕，算命的说我只克双亲！”

赫连玉一听，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小家伙心性坚韧，便笑道：“你若能教会我凫水，我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指着不远处的黄牛说道：“送你一头牛，如何？”

“真的吗！”

大柱一脸震惊！这头牛可值钱呢！见她神色认真，他又惊又喜，急忙说道：“那我们赶紧开始学吧！”

说完，脱了鞋子就往河里跳。赫连玉犹豫了一上，也将鞋子脱了，一旁的秋实劝道：“小姐——”赫连玉不顾她的阻拦，便下了水，她见大柱像条大鱼似的在河里游来游去，便学着他教的方法，划动了双手，可惜试了无数次，她还是没办法浮起来。“姐姐，你像这样——”大柱游过来，一脸认真地比划道。赫连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试了一次，这回倒有些进步，又试了几次，岸上的冬雪着急道：“小姐，快上来，等会冻着了。”

可惜赫连玉正学得起劲，她回头看了两个丫鬟一眼，笑道：“没事儿，你们先生火，等会儿我们上来烤一下。”

说着，又张开双臂向前游了一下。不知不觉学了一个时辰，虽说没完全学会，但是也能游一小段，她有些高兴，正准备上岸，突然感觉双腿猛地一痛，像是抽筋一般，整个人突然软了下去。她立即出声喊道：“大柱，我腿抽筋了——”话音刚落，整个人便沉进了水里。一旁的大柱见状，吓了一跳，赶紧游过去拉她，无奈他个子太小了，水中阻力很大，他竟一时没法将人拽出水面。岸上的冬雪和秋实吓坏了，饶是不会水也跟着往河里跳，河水的深度到了胸间，站在水里踉跄地往前走，见大柱终于将小姐拉出了水面，只不过小姐双眼紧闭，两人吓得一下跌进了水中。大柱又腾出一只手拉住了冬雪，可惜力气不够，连带着赫连玉又跌进了水里。秋实一脸懊恼，她和冬雪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陆韶宣来的时候就见到这副场面，还以为她们在河里玩游戏，倒是身后的半文惊道：“公子，赫连姑娘好像呛水了！”

他仔细看去，才发现一个小子背着赫连玉，而她双眼紧闭。见状，他立即冲过去跳进了水里，从大柱手中接过了赫连玉，飞快地抱上了岸。赫连玉呛水昏过去了，陆韶宣正准备动手按住她的胸口，反应过来男女有别，才冲被半文拉上岸的秋实喊道：“快，替她按压胸口！”

秋实吓得双手发抖，却仍听话地跑过去蹲下了，果然，按压了几次，小姐突然吐出了几口水，可人还是没醒，她的声音里带颤抖：“小姐，你醒醒啊！”

“小姐——”冬雪已经哭了起来。一旁的大柱也一脸自责，都怪他，他要是不答应教姐姐凫水就好了。半文见状，突然开口道：“公子，上次咱们看的那个戏文里不是个有嘴对嘴的救人法子——”陆韶宣一听，脸色一僵，斥道：“闭嘴！”

秋实赶紧追问道：“要如何？”

半文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只拿眼神看向他们家公子。“陆公子，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姐！”

秋实立即跪下了。一旁哭哭啼啼地冬雪也跪下了。旁边的大柱也跪下了。陆韶宣一见，皱了皱眉头，他刚想把半文拉过来，犹豫了一下，才撩开袍子蹲了下去，他一手托着她的脑袋，一手捏住她的嘴，俯身亲了下去。“这——”冬雪和秋实吓了一跳，还是秋实稳重，一把捂住了冬雪的嘴巴。她的嘴唇柔软又冰凉，像是夏日里咬过的草莓冻，陆韶宣帮她渡了两次气，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赫连玉迷迷糊糊地醒来时，鼻尖充斥着陌生的气息，像是冬日里的暖炉，暖和得让人想靠近。她睁开双眼，看见陆韶宣放大的脸，怔了一下，而后用力推开了。陆韶宣一个失神，竟被她推倒在地。“公子——”半文赶紧上前去拉他。见小姐醒了，两个丫鬟立即围了过来。陆韶宣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恼道：“赫连玉，我可是救了你一命！”

赫连玉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站起来，回想了一下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以为他是说将自己从水里捞了起来，便道：“多谢陆公子，不过，陆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陆韶宣看完舅公便想到这附近逛逛，没想到正好遇上了落水的她。不过，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他哼一声，漫不经心道：“与你何关？”

说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的双唇上，他神色不自然地别开了脑袋。赫连玉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不，不止他，还有秋实和冬雪，甚至连大柱的神色都有些奇怪。她打了个喷嚏，问道：“你们怎么了？”

秋实觉得这是事关小姐清白的大事，便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赫连玉的脸色顿时变了，她看向陆韶宣，气道：“我的丫鬟都在这里，你这法子交给她们不也是一样？”

何必他亲自上场？陆韶宣原本有些不好意思，见她这么生气，顿时也恼了，指着她身边的丫鬟道：“是她们跪下来求我的！”

两个丫鬟顿时低下了头。赫连玉哑然，不过到底重活了一世，早就看淡了男女之情，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正色道：“陆公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只事今日之事还望保密。”

若是让人知道她和陆韶宣有了肌肤之亲，那就麻烦大了。陆韶宣想到她中意自己的表哥柳明棠，便心下了然，点了点头。“姐姐，烤一下火吧。”

大柱在旁边火堆了添了几根木柴，一边喊道。几人围在火堆旁烤火，谁也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柴火霹雳啪啦地烧着，火光映着众人的脸。烤了一会儿，赫连玉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听闻陆公子箭术不错？”

陆韶宣似乎不想理她，敷衍地“嗯”了一声。赫连玉笑道：“我庄子上的粮田里有许多鸟雀，想请陆公子帮忙除一除，不知可否？”

陆韶宣嗤笑道：“赫连玉，你还挺会使唤人，我的箭术那是用来杀敌的，除鸟雀？亏你想得出来！”

说完，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袍，冲一旁的半文喊道：“走了，回城！”

“陆韶宣——”赫连玉起身唤住了他，她往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今日帮我一次，或许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陆韶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到是彻底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索性转身坐了下来，挑眉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个小花痴能帮我什么。”

几人烤干了衣服便回了庄子，大柱牵着黄牛离开的时候，赫连玉给了他一块银子，算是他教她凫水的报酬。回到了庄子上，听说刘婆子在前面巡田，她立即让人准备了弓箭，对陆韶宣说道：“走吧，去看看——”陆韶宣本来想拒绝，可看她一脸狡黠，便改了主意。眼下刚过春耕，正是补苗的时候，粮田里有不少农户干活，刘婆子背着手走在田埂上，一边指使她们干活利索一点，一边训话，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东家。赫连玉远远地见着，轻轻笑了笑，见她走到一旁的渠道边，她才指着一旁的鸟雀，说道：“陆韶宣，你能射中那只鸟吗？”

陆韶宣提起了弓箭，对准目标拉满了弓，正准备射箭，赫连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后的秋实，秋实会意，立即大喊道：“刘妈妈，小心——”刘婆子正训得起劲，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老天爷啊！怎么有人拿弓箭射她！她踉跄地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掉进了水渠里。陆韶宣的长箭已经射了出去，正中刘婆子旁边的雀鸟，可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目标就是那个落水的婆子！“赫连玉——”陆韶宣恼了，说完一把摔了手里的弓箭，甩袖便走了。秋实一见有些担心：“小姐——”赫连玉看了看他的背影，平静道：“没事。”

自他知道自己设局讨回庄子起，她就知道他不是个多嘴之人。刘婆子摔下了水渠，虽慌忙救了上来，可老人家骨头脆，还是摔断了一条腿。赫连玉见状，立即命人将她送进城里医治，又将庄子上的主事事宜交给了早就物色好的人选李婆子。消息传到了柳府，柳老夫人又气得摔碎了一个杯子：“没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