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吴卫健凝视着张小天的眼睛，仔细聆听着他的话语。张小天整理着大脑中纷乱的回忆，把记忆碎片拼凑到一起，然后选择可以说的讲出来。很多东西，虽然没有说，却十分深刻地印在大脑里面。他记得很清楚，那天父亲回来看见躺在沙发里面看电视的张小天不禁十分愤怒，对着他大声地吼叫着，说他没有出息，不配做张家的儿子。张小天默默地坐在沙发里面，低头听着父亲的训斥。他知道，父亲骂的没错，家里每个人都很优秀。爸爸有自己的公司，妈妈在政府工作，姐姐在国外做生意。只有他，父亲一直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希望他将来可以成就一番事业，为这个优秀的家庭争光。当父亲知道张小天被学校勒令退学时，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父亲当时没有骂他，只是默默地带他回家。接连几天，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说。这种死寂一般的沉默让人感到窒息，让他没有勇气向父亲解释。虽然父亲又帮他找了几所学校，因为他有偷试卷的前科，那些学校也拒绝收留他。父亲压抑很久的怒火，终于在那一天爆发出来，双眼充满失望。看到父亲的眼神，张小天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他再也无法忍受，没有方向地跑出家门。妈妈想要追上来拦住他，被父亲吼住了。张小天独自走在街道上，没有任何方向，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他用手抹下脸上的泪水，在一个路边的长椅子上坐下来，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父亲的话语。天慢慢黑下来，昏黄的街灯亮起。张小天向周围环顾一眼，起身向路口的一家网吧走去。他不想回家。他在网吧里玩了一天一夜，累了就在沙发里睡一会儿，疯狂的折磨着自己。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心里好受些，内心的压抑才能得到宣泄。直到口袋里的钱无法支付上网费了，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这是他第一次夜不归宿，心里有些慌张，不知道回到家里父母会如何对待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推开房门，父母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好象只是一阵风把外面的空气吹进来，只是抬头望一眼又做着各自的事情。张小天也十分识趣，默默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这样，自从那次离家一夜未归之后，他就成了家里的空气。没有人问他，没有人骂他，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母亲会敲下他的房门喊叫他一声，就再没有任何话语。看到父母接听姐姐打来的电话时那种开心的表情，他知道，父母已经彻底放弃他了。也许，这是他沉迷网络游戏的最好理由。他的生活开始规律起来，每天只是吃饭，睡觉，上网玩游戏。还有，就是偶尔会痛苦地躺在床上想一想自己长大以后可以做什么？这，就是他认识张清远之前的生活。对于张小天来说，遇到张清远是一个生命的转机，看到了自己未来的方向。在他迷茫的时候，张清远经常开导他，让他看到人生的方向。他们经常在网上聊天，逐渐成为好朋友。不久，张小天加入张清远的团队，成为一个职业游戏玩家。虽然他还是不喜欢说话，心情却开朗了很多，结识了更多的朋友。……“你要说的，就这么多？”

吴卫健有些奇怪地望着张小天，发现他并没有说出事情的重点。“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张小天望着吴卫健，“我一直很痛苦，为自己能预知未来感到痛苦。你看看我，才十六岁就有这么多白头发了！”

张小天摘下帽子，神色黯然地说，“要不是清远大哥帮助我，可能我还在沉沦。所以，吴教授，你一定要帮我找出杀害清远大哥的真凶。我虽然可以预见结果，却无法看见凶手的样子，我真是没用，……”“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找出凶手的！”

吴卫健皱着眉头，“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孪生兄弟什么的？”

“孪生兄弟？”

张小天奇怪地望着吴卫健，“我还有一个姐姐在国外，再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怎么，你觉得…？”

“哦，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下！”

吴卫健微笑着说。看张小天的样子，他真的不知道是他自己亲手杀死了张清远。难道，……吴卫健的心一动，想到了什么。他知道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做“人格分裂”症，如果一个人长期处于一种情绪压抑的状态无法宣泄，就会幻想出另外一个人来补充这种情绪压抑，使得人格发生分裂。在人格分裂状态下做的事，当他恢复到正常状态时就会完全不记得。“看到朋友们一个个死去，却没有办法帮助他们，我感到很痛苦！”

张小天重新戴好帽子，满脸痛苦地说。“我能明白你的感受。你还预见到什么，能不能详细告诉我？”

“好的。”

张小天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把自己预见到的未来告诉吴卫健。神已经厌倦人们的无所视，复仇的基督带领十二门徒在死亡中复活，要彻底地清洗这个世界。……听完张小天的叙述，吴卫健忽然想到一个人。他把小玲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几句。很快，小玲与冷千月一起推门走进来。看到她们出现，张小天有些狐疑地望向吴卫健。吴卫健知道张小天是个敏感的人，与他说话，与其让他乱猜，直接说明目的更加简单些。“接下来，我想对你做个心理测试。”

吴卫健望着张小天的眼睛，“这样做，可以帮助我们找到杀害张清远的凶手，不会对你有任何伤害。你觉得怎么样？”

“OK，没问题！”

听吴卫健这么说，张小天绷紧的身体才有所放松。“你先坐这里等我一会儿！”

吴卫健起身离开，向冷千月走去。“你比我厉害，为什么找我帮忙？”

冷千月抱着肩膀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势。“其实呢，这件事我是可以自己搞定的。不过，……”吴卫健看到冷千月的样子就好象看到自己的天敌一般，心里总想与这个傲气的女人斗一斗。也许，是两个人都太好强了，那种深藏在骨子里从没有张扬过的斗性让他们每次见面都要爆发一下，“不过，知道你新开张，就给你个甜头了。”

“哼，谁稀罕！”

冷千月冷“哼”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不稀罕，那你还过来？”

吴卫健对着冷千月的背影说。“我之所以过来，是想亲口对你说这句话，不想难为小玲！”

冷千月回转身瞪着吴卫健。“呵呵，你是怕了，不敢接这个挑战？”

吴卫健面无表情地说。他有时候觉得很奇怪，这个世界上最难预测的应该就是女人的思想和行动。早上见面的时候冷千月还对他十分客气，好象已经忘记所有恩怨。现在，却又突然摆出这种“世界大战”的架势。“怕？我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冷千月撇下嘴角，“不过，你对我用激将法是没用的！”

美丽女人的最大优点，就是当她对你说出拒绝的话，生气的时候也是如此养眼。“呵呵，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

看到冷千月的反应，吴卫健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我虽然在某些方面要比你优秀那么…一点点…不过，……”他一边揣摩着应该如何用词，一边注意着冷千月脸上的表情，“不过呢，你毕竟是这方面的专家，有专门的方法做这方面的测试。在这方面，我就不如你了。所以，我叫小玲找你过来帮忙。……”看到冷千月脸上的表情“多云转晴”，吴卫健知道自己选对了说话的方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听赞美的话语，只要把握好尺度就好，“你和我斗气无所谓，只是，你看他那么年青，医者父母心，你就忍心看着一朵还没开放的鲜花就这样夭折在你面前？……”“呵呵！”

冷千月笑了一声，“这些你说的倒是没错。哎，如果我不接受这个任务，在你嘴里很快就会变成千古罪人了！”

虽然明知道吴卫健这些话说的言不由衷，冷千月还是十分受用，“好吧，那我就答应你。不过，我是有原则的，……”“我明白，他的诊金我付。这样没问题了吧？”

吴卫健急忙说。“呵呵，没问题。”

冷千月心里暗自窃笑。看到冷千月一副占尽上风，满脸得意的样子，吴卫健在心里告诉自己，“对女人忍让是一个男人应该具有的风度”。同时，另一个魔鬼般的声音却告诉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