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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月下草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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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这么严厉责备。跪在地上的楚君烨也没想到皇奶奶居然真的怪罪他,他的头又低了低:“皇奶奶教训的是。”

太后却没有因为他的认错而消气,说道:“往日爱将疼爱你,你反倒恃宠而骄,今日竟把哀家的花瓶打碎,今晚你也别回静安府,就留在庙里抄佛经。”

穆秋寻听到心里咯噔一下,但又因为楚君烨得以宽恕而松了一口气。这时,太后了一眼娄嬷嬷,后者吩咐丫头们:“赶紧拾掇拾掇。”

说完,娄嬷嬷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娄嬷嬷又回来了,在太后耳边嘀咕了句,穆秋寻没听见。“你们都起来罢。”

太后气消了,唉声叹气,“可惜了这个花瓶,是我二十五岁那年冬天,先皇看我爱插梅,送我的。”

楚君烨起来,很是愧疚:“皇奶奶……”“你过来罢。”

她摆了摆手,又说:“你们收拾完就下去。”

“是。”

穆秋寻也跟着他们一起要退下。她面朝太后,心里虽焦急,却慢慢往后退。突然,太后目光锁住她:“你留下。”

她身子一顿,楚君烨忙帮着说道:“皇奶奶,她是我带来的。”

“就是你带来的,才叫她留下,今晚你去抄佛经,还想哀家的人去伺候你不成?”

穆秋寻听到这话,忙低头上前,磕头行礼,但却默不作声。太后又眼神示意娄嬷嬷,后者出去张望,又把两个粗使的丫头支走后,才进来。太后这才责了一句他:“还不去扶你的皇妃?”

“什么都瞒不过皇奶奶。”

楚君烨也不惊讶,因为正如他所想,太后早就看出来了。穆秋寻懵了,她又重新给太后行礼:“秋寻参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罢,好孩子。”

太后早已没有刚才的严肃愤怒,反而是亲切和蔼。她抬头的时候,还撞上太后满心欢喜的目光。穆秋寻也跟着笑了笑,见太后伸手,她就忙把手送过去。太后拉着让她做身边,端详了一会儿说:“这丫头才叫水灵。”

她又欢喜地摸了摸穆秋寻手:“像宣纸一样光滑细腻。”

娄嬷嬷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吗?都说四皇妃是西月城第一美人。”

“一看到这丫头啊,就想到当年的哀家。那时候,先皇没看上我。后来我被安排到绣坊,有一回我值夜班,先皇心情不好散步到绣坊。先皇也没带随从,我也不知道他是皇上。先皇跟我聊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留下玉佩就离开了。过了五天,我就被召见,封了我当贤妃,后又封我为后。”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在看向穆秋寻,笑道:“皇后嫌你生的不好看,非要选你妹妹。我这傻孙子眼光还行。”

太后想说的是,世事难料。想不到太后还有这么一段艳事,就像是小说里的桥段,一波三折,意想不到。穆秋寻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但想到这深宫里,太后熬了一辈子,就关切问:“先皇对太后好么?”

这问题,除了她母亲问过,还真的没有第二个关心过她。太后先是愣住了,然后双眼微微湿润,说:“若是不好,也不会封后吧。”

其实她问的有点傻,深宫里,帝王无情,只听新人笑,不听旧人哭。太后如今还能说先皇的好,一定是个有智慧的女人。穆秋寻突然就喜欢上这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奶奶:“太后有福气是应该的。”

太后拉着她的手,满心欢心,乐呵呵笑起来:“你这孩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

娄嬷嬷让人拿了一套宫女衣服,给她换上。又拿了佛经,让人护送他们到刚才的寺庙。穆秋寻一心想要找大师,听到还要去寺庙,甚是开心。马车上,她又不免好奇:“太后不是不生气了么?为什么还要罚你抄佛经?”

“是怕皇后又作梗吧。”

他说。穆秋寻想起今天遇到太子的一幕,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太后实际没有生气,不过是做给太子看的。”

难怪娄嬷嬷出去又回来了,想不到太子还悄悄跟上来,太后应该是早知道了,是为了保护他们两。来到寺庙里,他们被安排到一个小佛堂里,已经摆好了桌案和文房四宝。外面有人守着,表面是来监视他们,实际却是保护。但问题是,这密不透风地围着,她要怎么出去找大师呢?穆秋寻坐在一边磨墨,一边想办法要怎么溜出去。突然,手就被他握住了。下一秒,他又担心她发病松开。穆秋寻低头才发现墨晕染在纸张上。“你要是累了,就现在那边躺一下。”

他指了指旁边的茶几和被窝,“那上面也有点心,有你爱吃的。”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那边吃起来。看着她捻起桂花糕吃起来,他嘴角不禁上扬。穆秋寻低头,心不在焉的地吃了几块后,突然就想到什么。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说:“楚君烨,我想上厕所。”

“那后面有虎子。”

虎子就是夜壶。她说:“我……我想大解。”

为了让他同意自己出去找茅房,她又捂着肚子说:“我快忍不住了。”

他紧张地站起来,扶住她:“肚子痛?该不会是糕点有问题?”

“可能……吃多了。”

她说,“我先去茅房。”

楚君烨见她急匆匆出去,就让几个丫鬟跟着。穆秋寻佯装找厕所,却故意往楼梯上去。“殿下!走错了!”

后面的宫女喊着追上来,她当然知道走错了,她就是故意的,所以也佯装没听见。一路往上奔,边回头看她们是不是追上来了,边踏入院子。“果真是你!”

穆秋寻被说话声惊了一跳,撞见太子的目光后,她马上转身往回跑。楚瑾瑜怎么也来找大师?她跑着跑着就看到丫鬟们追上来了,后边又是太子楚瑾瑜。烦躁!她只好往另一边跑去,因为是晚上,丫鬟们看不太清,撞见太子殿下的时候都纷纷跪地。“你们慌慌张张做什么?”

太子向来温和,她们也不至于战战兢兢,恭敬回道:“丢了一只猫,正找着。”

“猫?”

他记得皇奶奶是养了一只猫,问“可是皇奶奶的猫?”

“是。”

楚瑾瑜想到今天慈宁宫里偷听到,眸子不禁阴沉。皇奶奶偏爱他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什么都想替他担着,只可惜楚君烨这个草包,就算得到这么多人帮助又如何,以后当皇帝的是他!哼!他面上温和道:“我到没有看见猫儿,就是瞧见一个宫女往那边走去了。”

他指着穆秋寻跑去的反方向。说完,他就往穆秋寻走去的方向跨去。宫女们见看不见太子殿下的身影,这才朝他方才走去的方向追赶。暗处,楚瑾瑜见她们离开,嘴角邪魅一笑。另一边,穆秋寻跑到了僧人的宿舍处了。她站在高处望去,看到有另一条小道也可以下到客房。于是,她摸黑从小道走去。山上草树浓密,道路狭窄,偶而还有一只野兔蹿过去。突然,她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手臂,在惊叫之前,她嘴巴被捂住。小跑让她出了些细汗,突然的“袭击”让她虚汗连连。“你别出声。”

“君烨?”

“嗯。”

他松开她。难怪他触碰她的一瞬间,身子烫了起来。两人轻轻呼吸着,不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是谁?她想探脑袋去望,他抓住她的双臂,并且摇摇头。月光的清辉撒在他脸上,她不禁看得入神。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跟丢了?”

是楚瑾瑜的声音!她怔住了。楚瑾瑜没有停留太久,而是继续往前追。穆秋寻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才松口气。“我想问你件事。”

可能是他跑得快,到现在呼吸还很重。她抬头:“嗯?”

刚才,他借着清辉,她白皙的脸蛋上,眼睫毛如羽扇上下扑了扑。“你……发病了,会死吗?”

发病?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发什么病,下一秒就明白了,说:“不会吧。”

就在她想,他为什么这么问的时候,他的薄唇就送过来了。猝不及防,穆秋寻眸子睁得大大的。脑袋一片空白,就连耳边沙沙的风吹树叶之声,也都变得迷离。隔着摇曳的树枝,月光穿过屡屡薄云,她脑海里竟蹦出“美妙”二字。她缓缓闭上眼,去享受。就像是渐渐步入沙漠中,又渐渐干渴。也不知多久,他的唇离开,发现她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而他腰间松松垮垮,再望向她。此刻,红霞在她白皙的脸颊晕开。她的美眸里蒙上一层水雾,她的红唇动了动,气息扫在他的锁骨处。他的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跟我来。”

说着,他就急忙忙拉着她往草丛里去。初春的枝头嫩绿,草也不深。“君烨……”她的“病”犯了,她不想忍耐了。听到她急切的唤声,他不忍心,就停下来了:“这儿也好。”

说着,他脱掉上衣,铺在草地上。长长的枝条被压下去,他将她扑倒在上面,草丛把两人淹没了。初春空气冰冷,可此刻的他们散发着灼灼热气。他用衣服将两人裹住,穆秋寻只觉得被护得严严实实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悬在他下巴的汗珠子滴在她的脸上,而她的睫毛也像是沾了露水的草儿。寂静的山中,近听,两人呼吸交缠。稍稍远些,就只能听到她轻轻的哼声。美妙……他身后,是高高挂着的银月。屡屡白云,萦绕着。啊……这个世界,原来这么美好。翌日。阳光洒在她脸上,因为太刺眼,她睁开眼,楚君烨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充满紧张。“你醒了?”

他关切望来。“嗯。”

她坐起里,想到昨晚的场景,心里复杂。昨晚上,一直到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他还意犹未尽,踟蹰片刻才放过她。这该死的媚药,竟让她做了这么疯狂的事。她心里可怜起眼前的男子,变成了她治“病”的解药。后来她刚睡下,并不沉,耳边还听见他说了好些情话。他还高兴地喊着“小寻”“小寻”“小寻”……心里满是愧疚的她都不敢正视他一眼,可他却满眼都是她,他越是如此,她就越愧疚。她穿好衣服起来,他想起她的病,忙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知道他问什么,摇头:“没有。”

“那就好。”

他是不懂吧?穆秋寻望着他,试探:“君烨,你以前跟别的女子做过这种事吗?”

楚君烨听了眸子动了一下,颇为不自在。但又怕她误会,忙解释:“我发誓,我只跟你行过夫妻之礼。”

看着他举起手发誓,她心情复杂。虽然高兴,但是高兴之余又难受。果然是第一次,也难怪他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病是怎么一回事。他误以为她在他身上留情,等以后她离开了,他要是伤心怎么办?要不然直接告诉她,她昨晚的主动只是因为发病?刚要张开嘴说什么,她又觉得或许再过一阵子,他新鲜感过了也就对她没那么大依赖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她说。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往抄佛经的小佛堂里走去。她一直低着头,思量许多事。她跟魏辰逸谈恋爱三年,都是柏拉图式。他也曾提过要尝试肉体的欢愉,但是她拒绝了。难道是这副身子不属于自己,所以比较无所谓?怎么会不排斥拒绝他?是药效趋势吗?穆秋寻心里唉声叹气。而走在前面的楚君烨却是嘴角往上弯的。东宫,楚瑾瑜坐在软榻上,一夜未眠。皇后从外面进来,步履匆匆,问:“你昨夜调动了宫里的侍卫?”

“嗯。”

他懒懒应道。“你找什么?”

“没什么。”

皇后见太子恹恹的,眉头还簇得紧紧的。皇后向来心疼自己的宝贝儿子,但却也不得不提醒:“母后跟你说过很多次,能积累到现在的实力不容易,这宫中多少只眼睛盯着,要是被发现了哪些是你的人,你的势力就会一点点被削弱。”

楚瑾瑜不说话。皇后见他想事情想的出神,就又问:“你有没有听母后说话?”

他突然抬眼,问:“母后,您曾说过,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为什么,我还是得不到她?”

皇后听了怔住了,接着就气得随手拿了一杯泼到他脸上:“你昨晚上动用了你最后的底牌,母后还以为昨天你父皇对你说了什么,你竟然是为了个女人!”

真是恨铁不成钢!她恨恨咬着牙。到底是哪个女人,让他儿子魂不守舍?楚瑾瑜却没怒,只是很悲伤地闭上眼,叹息。五天后。崇德府,玉雪拿着信送来:“小姐,这是四殿下的信。”

“你放一边吧。”

坐在软榻上看账本的她,看也没看一眼。“后面还有一箱首饰和布匹。”

穆秋寻头疼地把账本放桌上。自打宫里那次,他就又每天给她送礼物,写信。这时,之桃进来,高兴道:“小姐,小库房快要放不下了,殿下最近送太多东西了。”

提到楚君烨,她就头疼,她说:“玉雪,你准备一下,我要去一趟胭脂铺。”

“哦。”

玉雪只好把信收起来,去准备。一刻钟后。行驶在正道上的马车突然停了,穆秋寻问:“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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