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烨说:“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罪,那就去受罚吧。”
说完,他就起身出去。院子里,穆秋寻正指着树叶说:“你对准那片叶子试试。”
穆旸旸却没有拉弹弓,而是抬头问:“娘亲,漂亮叔叔是我爹爹么?”
“也怪不得你乱认爹,那么好看的人,我倒也希望是你爹。”
双夜向来少言,听到这话忙上前:“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他说的没错。”
穆秋寻忘记还有个双夜跟着他们。自从公堂回来,这个叫做双夜的侍卫就一直跟着她,还动不动就跪下说什么“誓死守护皇后娘娘。”
弄得她浑身不自在。这时,云飞匆匆回来,对她回禀:“皇后娘娘,属下已经让使者把密信带回京中,不出半年,张太守一家就会被诛九族。”
诛九族?!穆秋寻心尖颤抖了一下,讶异:“诛九族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过。”
回答她的不是云飞,而是身后的声音。她回头,就看到楚君烨走过来。他不急着说原因,而是蹲在穆旸旸面前,摸摸他的头,亲切温和说道:“辱骂当今皇后和太子,理应诛九族。况且,张太守私通他国,一直把朝中的信息贩卖给周边小国,出卖朝廷;再者,他身为此地太守,却压榨百姓,残害百姓……种种罪名累加,诛九族也不足为过。”
他把孩子抱起来,而穆旸旸也没反抗,双手抱着他的脖子,问:“你是我爹爹吗?”
“是。”
他直接就应道。穆秋寻想辩解,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一下子多个老公,还是当今皇上,她除了震撼之外,还有接受不了。毕竟,她不少听那些喝茶的客人说,他后宫佳丽如何如何。最重要的是,这个小鲜肉皇帝不孕,怎么可能会有孩子?她一把将孩子抱回来,并躲开他说道:“虽说您是皇上,但也不能乱抱别人的孩子。”
紧跟着他的小恩子见状就忙说:“皇后娘娘,皇上抱的是太子啊。”
“呵呵……”她呵呵一笑,然后就抱着孩子往另一处走去。避开瘟神一样的步子急急离开,楚君烨吃了个闭门羹,蹙眉并放下抬起来的手。这三年,小恩子少有见他这么愉悦过,知道皇上心里只有皇后,就安慰:“皇上,大将军也说说了,皇后娘娘是忘记了以前的事。”
所以,她不是讨厌他。“是朕错怪她了。”
他叹气,“若是知道她是失忆才不回京,朕一定不会让他们在这儿待这么久。”
“皇后娘娘与皇上心心相印,迟早会想起来的。”
另一边,穆秋寻抱着儿子走了一段路,回头见他们没跟上来才放慢步子。高高的金黄色芦苇遮挡了视线,这还没见着人,她就听到拐弯处两个女人谈论起来。“谁能料到,她竟然是皇上的女人?”
这声音是大表哥司马浩的夫人。“难怪大将军这般疼爱,想来是因为这个原因罢了。”
二表哥的妻子,二表嫂也说道。“她在这将军府的吃穿用度,甚至要比婆婆的还要好。就说大将军怎么回事,想不到那小野种竟然是龙钟。”
大表嫂又猛地想起什么说,“啊——该死,我这话应该没人听见吧?”
“大嫂,不是我说你,这整日小野种小野种地喊,以前倒也没什么。现在人家可不同了,搞不好她就是一国之母,你把她逼出将军府的事,她也可能找你报仇的。”
二表嫂阴阳怪气地说着。大表嫂确实有几分不安:“你说什么呢?我和曾逼过她?”
“那些日子,你说东西丢了,在寻丫头屋里头找到的,弄得人仰马翻的,大哥虽不说什么,但寻丫头也不是个没有脸色的。她出去开茶肆,哪里是闲得慌,不过是被你逼得。”
大表嫂听了怒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注意么?你总说旸旸那小子欺负你家莹莹,其实不过是见不得二叔对那丫头的照顾,是谁逼走她你心里没数吗?如今那丫头飞上枝头变凤凰,那小子竟还是个太子,你害怕她告状,想把这些罪名灌在我头上?”
“旸旸和莹莹之间不过是表兄妹打闹,算得了什么?”
二嫂却也不着急,笑着道,“我听说,那张太守的孙子辱骂了太子,如今是要被看砍头了。你自求多福吧……”“你——哼!”
过了一会穆秋寻听到两人相继离开的脚步声,知道她们散了,这才过去。穆旸旸见她眼里流出泪来,肉肉的小手忙擦拭:“娘亲,你怎么哭了?”
“风大,进了沙子。”
“莹莹要是想要什么,旸旸给她就是了,给了,二舅妈就不骂娘亲了。”
将军府虽好,舅舅和表哥们也疼她和旸旸,但终究是寄人篱下。她想到这三年的委屈,想到儿子跟着自己遭白眼受辱骂,心尖就疼得厉害。儿子才三岁啊,怎么能这么懂事?不该这么懂事啊!她抓住他肉肉的下手,亲了亲:“娘没哭呢。”
她虽搬出去住了,但舅舅始终留了院子给她,并时常让儿子们接她回来。回到院子中,阿当已经让丫头们收拾好了。这方吃了杯茶,哄了儿子睡下。阿当就慌慌进来,说:“表小姐,梁夫人来了。”
梁夫人是她舅妈,很不喜欢她,但又不敢忤逆舅舅的意思,表面对她极好,底下经常给她白眼,刻薄她。穆秋寻倒也不慌,吩咐她:“你去把我前日买金钗拿过来。”
阿当说:“表小姐,你怎么还送礼?从前送的那些,夫人有说一句好话吗?说你拿了大将军的钱给她买的,算是尽什么孝。”
“你去拿便是了。”
“是。”
阿当不情愿,还嘀嘀咕咕:“大将军都说了,这儿也是表小姐的家,但回回都要买礼物回来,她们得了便宜还卖乖,不说一句好的,要我就不买。”
穆秋寻心里笑阿当的不事故,又出去迎接梁夫人。往日,梁夫人也不正眼看这个讨嫌的外甥女。今儿一见到她,就忙领着几个妈妈丫头跪下行礼:“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竟觉得梁夫人还真的可笑,变脸真快啊!不管如何,她还是要估计舅舅的恩情。她边过去,边加快步子:“呀!舅妈这是做什么?”
等到了她面前,就扶起她:“舅妈。”
梁夫人额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子,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笑说:“你好一阵子没来了。”
“店里生意忙,又怕唠叨舅妈和表嫂们。”
梁夫人见她依旧亲切,才稍稍没那么害怕,拉着她的手,往屋里边走边说:“瞧你说的,你舅舅不是常说,这儿也是你的家么?舅妈我没有女儿,一直当你是亲女儿,这府里无趣,你能多回来,我也不那么闷得慌。”
别说你了,就是你娘也在司马府中没住上几日,你是不是司马府的外亲也还不知道。铁定是不守妇道,怀了别人的孩子才沦落至此,也就老爷才这般好心,把她收到府中。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还真当自己是表小姐,在将军府混吃混喝。她那个小野种漂亮什么啊?在漂亮也是个没父亲的小野种——……若不是她心态好,这些像刀子一样的话早就把杀了好几遍了。今天老爷亲口跟她说,皇上是来接皇后的,她还以为听错了,笑道:“老爷这是犯糊涂了?皇上不曾立后,哪来的皇后?”
司马逸廉叹气:“你可记得寻丫头曾赐婚给皇上。”
“可她当真是依妹子的女儿?”
“怎么不是?”
“寻丫头在这里这些年,也不见京中来人寻找。”
梁夫人怎么也不相信。“是我没上报。”
他叹气,“这些年,皇上一直在找皇后,听说穆丞相也是让各方官员寻找寻丫头。”
梁夫人才知道,原来穆秋寻不是被遗弃,而是被自家相公藏在这儿。当时肠子就悔青了,脸色更是苍白,这给将军宽衣的手也抖了抖。此刻,她被穆秋寻扶着坐在椅子上,还如坐针毡,忙站起来。她刚要转身坐在下座,梁夫人忙抓住她:“娘娘坐这儿。”
错愣间,她就被摁坐在主座,而梁夫人坐在下座。穆秋寻愣了好一会儿,梁夫人还冲她笑了笑。这时,阿当拿出锦盒,送过去:“夫人。”
“这是……”她看向穆秋寻。穆秋寻说:“那日看这簪子,就觉得和舅妈很配。”
“娘娘不必如此,这东西我不能收。”
她知道,这些年,她时常嫌弃穆秋寻来混吃混喝,穆秋寻每回来都会带点什么,也算是补给了自己在府中的吃穿。以往她都露出不屑,却又语气傲慢地说:“难得你又这份心,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舅妈我就领了这份情了。”
穆秋寻掩嘴笑道:“舅妈是嫌弃我这东西不值钱。”
梁夫人以为她是数落嘲讽自己,吓得扑通跪地:“臣妾不敢。”
穆秋寻坐在远处,却没马上开口,好一会儿才说:“阿当,你还不赶紧扶舅妈起来?”
梁夫人被扶起来,还汗涔涔的。一开始,她还起了捉弄对方的心思,但见她这么快就软了,就觉得没趣:“我一会要去找舅舅,就不耽误舅妈时间了。”
梁夫人听到这话,就辞了离开。穆秋寻忍不住冷笑:“纸老虎……”突然,从梁上跳下个人来,吓的阿当惊叫一声。穆秋寻见是楚君烨,怔住:“你怎么在这儿?”
他问:“他们平日总欺负你?”
大概是借着这家伙的势力,自己爽快了一把,穆秋寻对他没那么疏远了。她说:“这不是很正常么?我在这里吃吃喝喝,舅舅表哥们又对我极好,舅妈心疼银子,又心生醋意也正常。”
“你堂堂西月国皇后,住他们府是给了他们长脸!”
他甩袖生气,“再说,这些年借着各种理由我给他们府不少赏赐,你一个女子和孩子能吃他们几口饭?这个司马逸廉到底怎么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