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晖见皇上变脸这么快，先是错愕，再听到弟弟遇刺紧张起来。穆秋寻亦是：“你说什么？炫表哥他怎么样了？”

她已经站起来，又生气地捶打他：“我都让你别派他去，都怨你！我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楚君烨抓住她的手腕，刚还高兴的眼，这回又蒙上一层怒意：“在你心里我不如你表哥重要？”

司马晖刚想劝架，穆秋寻就说：“你又没遇刺，还吃这个醋？”

“你都打上来了。”

穆秋寻抽出自己的手，生气地拉上司马晖：“三表哥，他不肯去救，我们去！”

司马晖被她一牵上就心里咯噔一下，楚君烨那充满杀气的目光一瞪过来，吓得他忙抽出手。“怎么了？”

她回头问。“啊——”司马晖一时想不到该说什么，结结巴巴，“那个——阿——阿浩他怎么样了？”

穆秋寻这才问：“我表哥他怎么样了？”

楚君烨昵了她一眼，就出去了。穆秋寻正焦急，气得要跺脚，指着他：“你看看他！表哥，你说我能跟他回去么？他对我就这个态度。”

司马晖弱弱说道：“皇上他是生气了。”

“我也生气！”

她愤怒道：“我是不会跟他回去的！”

说完，她就出去。司马晖还没说上话，这刚抬起来的手又放下去，摇摇头。这后面的行程里，她在车上没跟他说一句话，他也对司马浩的生死只字不提，两人陷入冷战。黄昏时分，双夜告诉他们说，还有七八里路就能到小镇，今晚会在那里住一晚。楚君烨应了声“嗯”后就闭着眼休息，车上很快就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今天从客栈出来的时间，她看到云飞给他递了个小竹筒，他拔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张纸条，看了看后又塞回去并放到他衣袖里了。她现在担心四表哥担心得一刻也坐不住，只要她把他衣袖里的竹筒拿出来，就知道表哥到底有没有事。看了他熟睡，她就胆子肥起来抓了抓那坠下来的宽袖，果然摸到硬硬的小竹筒。但问题是，他的袖口不是特别大，取出来不容易。她试着小心翼翼，一点点地把小竹筒往袖口处挪动。突然，他的手动了一下，她忙靠着车子闭眼装睡。过了好一会儿，她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她睁了睁眼，见他没醒，就又凑过去。捣鼓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拿出那个竹简。窃喜拔开，却不想“叭”的一声，吓得她赶紧看他一眼。见他睡得沉沉的，她才稍稍放心。赶紧拿出来看看，上面却只有一个地名：北凉。思忖几秒，她又把纸条卷好放在竹筒里，正要塞回他袖子里，突然就听到他哼叹了一声。糟糕！他醒了！穆秋寻一头栽在他怀里，好把竹简放在他袖子里。她闭上眼，假装睡着了。楚君烨一睁眼就看到她在自己怀里，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但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她虽闭着眼，却忐忑不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了。突然，他的手揽在她肩膀上，把她紧紧箍在怀里。穆秋寻的手不禁更加用力，心悬了起来。他昵着怀里的人，嘴角往上提了提，接着又闭上眼。穆秋寻不敢动，直至过了好一会儿，她尝试从他怀里挣开，可才试探地动了动，他就醒了，并把她揽得更劳，她只好再等等，这一等就自己睡着了。月上树梢时分，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急急穿上衣服和白貂裘出去，开门就双夜守在门口。“楚君烨呢？”

她问。“公子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那正好！她又问：“晖表哥呢？”

说着就要找他，双夜忙带路。一路走到他房前，司马晖听到敲门声就开门，她推着他进去，又回头对双夜说：“你也进来，把门关山。”

双夜照做。“怎么了？”

司马晖见她这么着急，问。“北凉。”

她说，“炫表哥在北凉，我看到了他的信报。”

“你打算怎么做？”

“救人啊！”

她说，“楚君烨这家伙不让我们知道，还以为我没办法吗？”

“那我们怎么救？”

司马晖又问。她思忖片刻，问：“你能带走的兵马有多少？”

“二十个。”

“剩下多少？”

“上百是有的。”

“应当没问题。”

司马晖说：“二十虽少，但都是英勇善战的勇士，应该能护我们周全。”

“这是自然的，我的意思是留下有百来人，楚君烨和旸旸应该不会用危险。”

双夜说：“若是要去营救，是娘娘危险的多。”

司马晖问讶异：“你要把旸旸留在这儿？”

“他跟着楚君烨比跟我着我去安全许多。”

她虽心里不舍，但也没办法。她又说：“即刻出发！”

“这么着急？”

司马晖不解。她说：“就怕他回来了就走不成了。”

到底是打仗的人，不到一刻钟，司马晖便把那二十人马集合好。一行人连夜出城。司马晖说：“如此违抗皇命，即便是救了四弟，也……”“什么皇命不皇命，他不敢把我们怎样。”

“可表妹为何不跟皇上商讨？”

“他一心想把我关在宫中，哪里能会让我去救四表哥。”

她说，“只怕到时候没取到乾坤玉，他也不让我出宫。”

这样的话，她回家更是遥遥无期了。“我不明白，你对钱财并不看重，珠宝首饰更是不放心上，为什么这次这么执着于一块玉？”

她哪里解释得清楚？只好笑着说：“对钱财不看重？我可喜欢宝物了，乾坤玉是旷世宝玉，表哥你太不了解我了。”

司马晖心里知道他绝对不是为了钱财宝物，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再问。城墙上，两个人影立在月下。他们望着远去的一队人马，直至他们隐没在夜色林中。站在前面的那位重重叹了一口气。站在后面的云飞不解：“公子既然担心，为什么还开城门让娘娘出去？”

“她性子执拗，想做什么必会去践行。她不心甘情愿，即使把她带回宫里，日子也不能太平。”

楚君烨薄唇微动，冒出热气。“公子一片痴心，娘娘会知道的。”

楚君烨又不放心，问：“确保跟去的人都是最能打的么？”

“都是司马公子亲自挑选的，又有双夜侍卫，公子不必担心。”

“继滨国敌视西月不是一朝一日，如何不担心？”

他说，“按照计划行事。”

“是，公子。”

一天一夜后，北凉。穆秋寻在镇中一家客栈找到了司马炫，他的手臂受伤了，发烧烧得厉害。是发炎导致发烧了。这个医术不发达的时代，这种情况很容易就死人的。她解开司马炫手臂上缠绕的布带，发现伤口很脏。黄参谋说：“四公子身负重伤，我们也就不敢前行。”

“可看请过大夫？”

她问。黄参谋说：“北凉得大夫又哪里是西月城能比的？请过了也是无济于事。”

“这才离开多远？不过几十公里，怎么就遇刺了？”

司马晖觉得有些蹊跷。“这件事自然要查，但耽误之急是要给四表哥消炎。”

她说。“消炎？”

三人都看向她，不解。这些概念他们自然是不懂的，如今也没时间解释，她随手拿起司马炫的一件里衣撕了一条条，吩咐黄参谋：“把这些去洗干净，然后蒸烫，记住，蒸好后不要拿出来，告诉我，我去取，另外，煮一壶开水来。晖表哥，你去买一瓶没开封的白酒。”

他们虽不解，却都照办。司马晖买了白酒回来，布带也蒸好了，她就往厨房去。用滚烫的水消毒陶碗和筷子，晾干了后，才把布带放上去。她拿着这些东西回房，开始给司马炫的伤口消毒，酒浇到司马炫的伤口上的时候，整个客栈都能听到他的叫喊。客栈的某个房间里。男子穿着交领褊衣，褐色棉质上衣和裤子。上衣还披着狼皮，棉裤脚是束口的，腰间还有皮革腰带扎紧。，头上的帽子也是狼皮制的，干净利落的保暖装扮。“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用北凉当地话问侍从。侍从也用当地话回应：“回公子，好像是有人病了，怕是活不久了。就前日与我们同入住客栈的公子。”

“西月国的商队？”

“是。他们的公子病了，今日还请了大夫。”

侍从见公子不言，就又说：“他们请了个奇怪的大夫，不买药买酒，还煮了很多水，蒸布。”

侍从当趣闻说着，但公子却吃惊回头看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提亚要是有半句谎言，就不得好死！”

提亚发誓说道。阿拉尼再也坐不住，不等提亚说完就出去了。另一边，穆秋寻给司马炫消毒完后满头大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虚汗。她又吩咐侍从给司马炫物理降温，司马晖也熬了药说：“这是军中药方，应该有效。”

黄参谋是个有眼色的，见她疲惫不看，就说：“属下已经让店家安排好房间。”

穆秋寻跟着出去，撞见一个男子。那男子目光灼灼望着她，司马晖拔刀相对，那男子也也不怕。因为这个异国男子生得很好看，她就多看一眼，下一秒就认出这人是阿拉尼！他忙摁住表哥得手，客气地用当地话跟对方打招呼：“失礼了。”

这话说得很标准，阿拉尼讶异：“你是北凉人？”

“我不是。”

她用中原话说，“因为经商经常往来，所以会讲点这儿地话。”

“经商？”

阿拉尼也算客气，问：“你的面容是西月国的，但西月国不允许女子经商。”

“我自小住在边关，倒不拘这些。”

她面容温婉，但说起话来却着实跟闺中女子不同。“西月国女子说话不抬眼，这位夫人确实不同。”

他又问，“不知道夫人贩卖何物？”

她想了想说：“茶叶。”

“听闻西月国的茶叶是佳品，能否有幸让鄙人买些？”

“自然可以！”

她听说了，四表哥伪装成商队，也是有拉物资的。这时，黄参谋则在她耳边嘀咕道：“夫人，我么这次来，卖的是布匹，没茶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