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头不敢说话。她思忖了片刻,嘴角微微翘起:“我看这文章写得文采斐然,确实是好文章,着实喜欢,不如就送我罢!”
“夫人!”
他紧张起来,“这……这篇写的不好,改日修改好再给夫人写一篇。”
“不!”
她笑道,“这篇就很不错,改过的难免失真。”
“夫人……”他满头虚汗,十分紧张。她看得出来,却收好,朝他说道:“除非你告诉我这文章你要用来做什么,只要你理由充足,我可以不要。”
这不是逼他么?但他也不知如何说啊,因为皇上的信里有提到,这是保密任务。“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见他不肯说,她就要把文章叠好收起来。“夫人……”他也不紧张,喊了一声。她抬头,望向他,他却不说话,只是挤眉弄眼,又望向地板上。她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地板上有一封信。这是什么意思?黄参谋不说话,正如他所想,她很快就明白了。穆秋寻捡起那封信,展开阅读起来。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满脸无语。“他有病吧?”
她把信重重拍在桌子上,愤怒,“让你在马车上写文章?他怎么不在火里游泳?”
“娘娘!”
黄参谋紧张提醒,“夫人息怒。”
“息怒?”
她息不了,相反,她现在就想把他揪出来骂一顿,“有这么为难人的么?他仗着自己是皇帝就不顾虑别人感受了么?”
“夫人!”
他忙制止,且压低声音说道,“毕竟是皇上。”
虽然楚君烨对她是比较不计较,但穆秋寻也知道他是皇帝老子,她笑了笑说:“黄大人不用担心,我就在这儿说说。”
在他面前肯定是不敢的。她又把信递回给他说:“这信是我不小心看到的,与你无关。”
黄参谋听了放心地接过:“这沙洲地阔,有些人听不到。来日到了宫里,虽然公子会护着夫人,但总归是不好的。”
“也就这天高地阔的地方,我才敢说说。”
笑着说罢,她就把就那文章还给他。离开前她又问:“所以黄大人是怎么得罪他,被这么惩罚?”
“公子不是说了么?欣赏小的的文采,这是小人的荣幸啊!”
情商真高!她欣赏地笑了笑,才离去。这天夜里,他们到了继滨国。穆秋寻在房里用完餐后,看时间还早,打算找人下棋。来到四表哥房外,阿当说:“四公子嗓子还没好,吃了药就睡了。”
“哦,那你给四表哥煮点粥,他醒了好吃些。”
“哎!好。”
她又去找司马晖,司马晖刚好要进房间,她也想跟着进去。他问:“表妹找我什么事?”
“陪我下盘棋吧。”
“那个——”他说,“我想起还没给马喂吃的,我先去一趟马厩。”
“喂——”她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他已经匆匆离开。这哪里是要喂马,明明是躲着她。于是,她又去找黄参谋,黄参谋开门,恭敬问道:“夫人找在下何事。”
她把棋子举了起来,笑了笑说:“当然是斗智斗勇。”
啊——斗智斗勇?他还想要命啊!“这——”他委婉推脱,“在下也想跟夫人下棋,只是现在要务缠身,夫人您看……”“又是写文章?”
他回道:“夫人英明。”
她看了看他的表情:“嘶……我怎么感觉你们是刻意避着我。”
“夫人言重了。着实有要事在身。”
穆秋寻也不为难他,只是有些失落:“罢了,你们都忙吧,我自己去找乐子。”
离开时,双夜还看了他一眼,眼里写着“算你识趣”。她下楼,问客栈老板:“这附近有说书的么?”
客栈老板用一半继滨话一半中原话笑说:“这儿没,那边有个塔吉古丽城,可以看跳舞。”
慕秋寻只听清楚跳舞什么的。她点头,就对双夜说:“走,我们去耍!”
双夜担心:“夫人,这儿人生地不熟。”
“我们穿着他们的衣服,又蒙得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说,“只要我们不出声,他们不知道我们是外地人。”
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出去了,双叶只好跟在他身后。继滨城的街道不比阳关差,宽大的泥路主道,两旁是商铺。路边也有小贩摆摊,熙熙攘攘,更有许多中原见不到的小玩意。她一路走来,就买下不少。“这个小孩子的帽子真不错!还是兽皮的!”
她想给旸旸买一顶。那摆摊的小贩一听她说中原话,就把她手里的东西抢了回来。他凶狠狠地对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她听不懂,但也知道他不卖给她的意思。“为什么不卖?”
她奇怪了,摸出银子说,“我有钱,给得起。”
“走开走开!”
那人面目狰狞地骂道,“中原狗,滚出我们的地盘。”
说罢,还要推她。双夜眼疾手快,直接挡在她前面,还对小摊贩拔刀。刀和刀鞘摩擦的声音响起,一下子引来一群人围着他们。这些人都是旁边的摊贩,看样子是要帮着这个要动手的摊贩。这些人也太不可理喻了!但是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不好太嚣张。她对护在她面前的双夜低声道:“别打死人,怕麻烦。”
刀光剑影,不见血,只是顷刻间,小贩们纷纷倒地。甚至,他们都没看清双夜的动作,纷纷倒在地上哎呦叫疼、这些继滨国的人,个个喝酒吃肉,壮士得很,双夜身材颀长,服饰修饰下,很是清瘦。他们不服气,起来还想再打。就在这时,突然来了队兵马,双夜护她护得更警惕。“把闹的人给我都抓起来!”
厉声下,就在她以为闯大祸的时候,那些小贩都被抓住了。按道理来说,应当是抓她这个外地人才是,穆秋寻疑惑看向来人。是阿拉尼?阿拉尼见了她说,笑说:“真巧阿,夫人。”
“巧、真巧……”她也笑着打招呼。他们抵达继滨国后,就等待机会跟阿拉尼“巧遇”。说巧也是不巧的,只是听说阿拉尼也是在他们后脚到,这么快就遇上了?阿拉尼像是见了老朋友,对她说:“夫人,你走得太急了!本来还想跟你一起来继滨。”
“突然有急事,就急急出发了。特地写了信留给你,还以为再也不见面。”
“夫人与阿拉尼缘分未尽。”
阿拉尼高兴且爽快道,他把那帽子拿来,并且丢了继滨国的钱币,说:“这帽子我买了,但闹事者该去监狱住上一月两月,就送去住!”
“是!”
阿拉尼的手下把一行求饶的人带走了。“这帽子我送你。”
“这怎好?”
她摸出银子给他,“我买就行。”
“我阿拉尼还差这点钱么?”
他皱眉,爽朗道:“再说,我送给朋友礼物岂有收钱的道理?”
“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他又问:“夫人,阿拉尼还不知夫人贵姓。”
“哦!”
她拍了拍额头,“桥我这人,失礼了。我姓穆!”
“穆夫人!”
他单手放在胸前,十分恭敬。“阿拉尼公子,多谢相助!”
他问:“穆夫人这是要去哪里?这一带我熟,你想去哪里。阿拉尼带你去。”
“什么……什么塔吉古丽……”她想着去那里看看跳舞。他先是一愣,然后说:“那里我熟悉!你跟我去罢!”
有地头蛇罩着,总比自己去好。再说,她就是想跟他混熟些,好拿他的乾坤玉。她说:“恭敬不如从命!”
一刻钟后,他们再塔吉古丽城店里的C位包厢,台上一群异国美女谈唱。听过一曲后,阿拉尼说:“我听说,西月国女子不抛头露面,为何穆夫人却是如此脱俗?”
她一听这话,刚捻起糕点的手顿了顿:“哦。唉……”“怎么了?”
她垂眉:“这却不是什么好事。”
“此话怎讲?”
“若不是没有男人,西月国的女子确实不用抛头露脸,更不会为了生活来这么远的地方啊!”
她说得极其动人,让阿拉尼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而且在她话刚落下的时候,就听到隔壁的包厢里客人的茶杯打破了。两人怔了一下,很快就没去在意隔壁的动静。阿拉尼面容凝重,问:“如此,夫人是孑然一人?”
她点头:“是啊,这还有个儿子要养,往后的日子也不容易。”
嘭的一声,隔壁像是什么桌椅被震碎了。穆秋寻不禁往旁边望去,只是这包厢虽然能看到台上,可和旁边的包厢却是隔着一堵墙。阿拉尼解释安抚:“穆夫人不必慌张,这儿民风和中原有些许不同,喝酒之地吵架打架常有的事。”
她应道:“倒不是慌张,只是这儿的装潢颇有中原元素,这桌椅也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很是心疼。”
“哈哈哈……”他大笑,“确实如此。来这儿的都是本国权贵,砸桌椅陶器都是常有之事。”
还真是暴殄天物,奢侈彪悍啊!她赞叹:“久闻继滨国多勇士,果真如此!”
说完,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阿拉尼果然脸上充满自豪。“穆夫人,阿拉尼想跟你提亲!”
“噗……”她一口果汁还没咽下去,听了这话直接喷出来。阿拉尼被喷得一脸。她咳得脸都紫红紫红,双夜紧张走过来。阿拉尼的侍从过来,正要怪罪,阿拉尼摆了摆手:“穆夫人是中原人,喝不惯我们的果汁是正常的。”
“夫人不必惊喜。”
阿拉尼擦了脸上的果汁,说道。惊喜?是惊吓好么?阿拉尼却不自知,说道:“你是中原人,一切习俗按照中原来也行。”
“不是!”
她说,“我有孩子了。”
她拿出刚才买的帽子说:“这就是我买给我儿子的。”
“这有什么关系?”
他说,“你放心,我阿拉尼不在意你生过孩子。”
“我——”不是他不在意,是她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