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不见啊！”

她忙说道。但当看到他板着脸盯着自己，她又忙朝着外面说：“三表哥，你跟他说，我想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她又问：“他是一个人么？”

“嗯，魏公子只身一人，骑着马。”

“啊……”她说，“你让他跟我们一起赶路吧。”

“这不行！”

她握住他的手：“君烨，我在阳关时，多得他照顾。还有旸旸也是，做人哪能如此不懂感恩。”

“当真只是恩情？”

“我同你坦白，他确实心悦于我，也同舅舅求亲。当时我还怀着旸旸，我都拒绝了，若是我跟他有情，我为什么拒绝？”

好一会儿，他才松口：“让他跟在我们队伍后面。”

“是。”

穆秋寻这才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回到西月城后，她也方便问魏辰逸乾坤玉的事。楚君烨说：“小寻，一旦进了西月城，你便是穆家嫡长女，也是万人敬仰的皇后。”

在西月城之外，她行为如何，只要他不怪罪便没什么。但进了西月城里，千百双眼睛盯着她。“嗯。”

穆秋寻又怎么会不知道？一朝进京门，自己也就不是自己了，舅舅守在关外，想必就是如此罢。冬月末的西月城，银装素裹。银白色的街道上却一点不减热闹，比她先前看的任何一条街还要热闹。穆秋寻就有种莫名熟悉感——也是这样被白雪着装的街道，黑羽裘，马车，郊外的小茅屋……她想，大概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曾居于此，又或者是在《凤途》里见过这些场景。马车压在青石砖上，比先前经过的所有路都要平缓。外边传来热闹声音，她掀开车帘，好奇地望着路边的情景。什么买卖都有，就连卖奴隶的也有。她盯着角落那个被绑着的女孩子，这么冷的雪天，女孩子就穿着单薄的衣服，她的脸都要被成紫色的。她前面有目板子标着价格，那样子和邻边的贩卖鸡的没什么区别。有个老婆子给奴隶贩子银子，奴隶贩子就把绳子另一头给老婆子。脑海里闪过一幕幕的画面，画面太快她看不清。但下意识，她嘀咕出一个名字：“雪玉。”

楚君烨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望向她。她又奇怪道：“雪玉？”

“你记得？”

“什么？”

“雪玉是你的丫头！”

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她皱眉：“是吗？”

难道是穆秋寻本尊还有其他丫头没有出现在屏幕里的？“你想起来了吗？三年你买下她的！”

按照剧情，三年前楚君烨死了，穆秋寻也死了，哪里还有买丫头的情节？她摇头：“不记得。”

他有些失落，然后又目光温柔安抚她：“没关系，会记得的。”

他垂着眼睑嘀咕了句：“会记得我们之间……”那些美好的事，他一定要让她想起来。她脑海里始终是那个丫头卑微跪在地上的样子。她想念那个男女平等时代，少女该有的美好样子不说，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应该遭受的待遇啊！心里很难受。这个社会比封建社会要可怕。她目光里泛着让他不明的神情，有一种女子少有的坚定。她放下帘子问：“君烨，你觉得……如果没有奴隶……”“嗯？”

他抬头，“没有奴隶？”

“嗯。”

她说，“如果这世界上没有奴隶，你觉得如何？”

“你不喜欢他们？”

他皱眉。“不是。”

她说，“我的意思是，他们不再是奴隶，以另一种身份生存。”

他眸子颓然睁大，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没人敢说出这样的话。”

就连一国之君都眼里闪过慌张之色，她知道自己说了多大胆的话、穆秋寻不敢再说。他握住她的手：“这些话，你只说给我听罢。”

“嗯。”

她有些失望地点头。这些都是纸片人，君王是假的，奴隶也不过是作者写出来的，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在想什么呢？穆秋寻又掀开车帘望向外边，这一次没有好奇，而是落寞与迷茫。宫门口，已经有人候着，是小恩子。除了小恩子外，还有许多其他人，从他们穿的官服来看，应当是朝中大臣。马车方停下，众臣下跪。“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良久，外面都是一片寂静。楚君烨皱着眉头，没有要下去的打算。小恩子在外头轻声提醒：“皇上？”

众臣又喊了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寂静了一分钟，楚君烨还是没下去。小恩子走到云飞旁边，低声问：“云侍卫，皇上怎么了？”

云飞也压低嗓音：“皇后娘娘也在里面。”

小恩子眸子一动，想了想，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声：“恭迎皇上皇后娘娘……”众臣先是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谁先喊了，大家也只能跟着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小恩子。”

楚君烨唤了声，“给皇后找一张高点的凳子。”

“哎！”

小恩子照办。不多时，外边传来小恩子的声音：“奴才掀帘子了。”

小恩子掀开帘子，楚君烨先下去。下去后，他又回身去接皇后下来。伏在地上的人差不多上千个，穆秋寻着实被吓了一跳。楚君烨牵着她下来，又稍稍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他替她整理好狐裘。这一个个细微的动作，惹得众人很是惊讶。穆大小姐是皇上当初未过门的皇妃，后来失踪了，如今回来了，必然掀起哗然。再者，时隔三年，也没有册封大典，皇上就让众人喊她皇后娘娘，又是一件撼事。三年来，沉默寡言，被传有好男之嫌的皇上对皇后体贴入微，必然也是京中人人咋舌之事！还有就是，这个女子当真是宰相之女穆秋寻么？穆秋寻牵着他温热的手，与他一同面对百官。他一声“平身”，声虽不大，却威严万分。“谢皇上，皇后娘娘……”群臣接尘，本该去殿上，但他顾及她的体力，就说：“舟车劳顿，众爱卿先在宫中宴席上等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