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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这件事对我们小孩太不公平了,还是不要过于伤心,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没造成太多影响就好,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我还傻傻地认为等回家后要和你分享旅途发生的事,可哪知道这场旅途持续到了今年。我每年都被爸妈骗,说放假就回家玩,我每次都是满怀期待去相信,结果只是他们表现出的忙碌,渐渐也只好接受了不能回家的事实。每年夏天格外思念,想那未兑现的许诺。”“不要过于回味那段时间了,我们现在不就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吗,今晚就可以达到。你有你家的钥匙吗?有的话可以进去看看,没有的话也可以爬进去,不过以我现在的身手应该进不去了。”
“不去了,里面是什么样子我现在也记得。如果当时我们没有分开会是怎么样?就不会有遗憾了,那应该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一个遗憾。”
“是啊,是我们那时候唯一的一个,你还在对离别耿耿于怀吗?”
“难道你不是吗?”
“噢,是,是啊,自那以后吧。”
“那个最后的学期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可能在那之前发生过的事都在那个学期显得格外深刻了吧,连五年级暑假去公园钓鱼的事我也会记成六年级……” “没记错,六年级我们也有去过公园钓鱼。”
“那你说说,我肯定也记得,只是混乱了一点。”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用包子皮挂上钩子等那些观赏鱼上钩,然后就是放生了,要么就是被工作人员驱逐……” “是啊,钩子把你们钩住,直到他走后才发现被缠住了,结果你们解了大半天。用包子做鱼饵是什么时候?是好久以前吧,后来你用蚯蚓了,好怕,我不敢碰,都是让你串好把线给我的。”
“后来我有钱买了几根鱼竿,觉得去公园钓已经不过瘾了,就跑去大河里,被发现后挨了训,警告不能玩水……” “鱼竿不是你父亲的吗?你哪有钱买那么贵的东西?”
“当然是从我父亲手上买的,他的渔具很贵,而且很长很重,要开车才承得起;他给我的都是短的,还不到三米长,正合适我们用,是我从他那预支的零花钱换的,后来不知他是不是忘记了有这回事,也没扣我的零花钱,问的时候还可以拿到……” “贪心,不要脸,死皮赖脸……” “又骂我?又不是没给你玩,有鱼上钩也没见你不开心,现在一点都没有以前的真性情了。”
“说你明知道不能再要钱却还去问,明知故犯。”
“这就是你不对了,说不定我父亲就是愿给,有时我还向你爸妈要——也有过借钱,不都是愿意给吗。你现在就是喜欢猜忌,但愿你只是在嫉妒我可以耍的小性子。”
“我会嫉妒你吗,不要脸还值得学习吗?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好好好,是我不要脸,我闭嘴好了。”
“想想你还做了什么蠢事——你也想想你干的蠢事。”
“我哪有做什么蠢事,要做也是和你一起做的。”
“噢,我想起我们养的蚕宝宝了——嘻嘻,还是不说要好。”
“怎么了,几年级的时候啊,最后那一代不是给你养死了吗?”
“你也记得呀,你还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你弄死的东西我怎么好去过问呢,不得依着点你啊。”
“我们很小很小时候就开始养蚕宝宝了,每年天气热起来的就可以看到它们从蚕子里钻出来,然后我们就去摘桑叶放在它们身上。我们那时候真是有爱呀,养着那些小动物。”
“就你爱养这些,什么小仓鼠啊,小鸭子什么的……我可不喜欢照顾这样的,还要特意去喂它们。”
“也没见你不养,你还不是嬉皮笑脸跑来我这,也往里面喂食;以前的桑叶你不也去摘了吗,还从乡下摘了带来。”
“就你摘的那些桑叶肯定不够啊,去学校贩子那买也不好,品色不好,干枯了一样,一看就不是新鲜的。眼看心爱的蚕宝宝就要营养不良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啦,乡下带来的又大有绿,一看就是桑叶之中的上品。”
“为什么我们养的蚕一年孵化一次啊,我去纺织博物馆看到过的却是一年有十几次,是温度的原因吗?”
“噢,我们的蚕好像是一年一次,我听弟弟妹妹他们说他们养的一年四季都可以孵出,只是在冬天放进抽屉里藏起来才不会出生。应该是温度的原因吧,也不是吧,我更相信——我们养的蚕是同一代对吧,也就是养到最后一次时都是最早的一代生下的……” “近亲繁殖病了吗?”
“傻瓜,动物不搞这套,不过也有同样的遗传病——我们的蚕是怎么回事啊,我也不清楚,是不是野蚕呀,最原始的那种……” “什么是野蚕?没听过。”
“我编的一个名字……” “又要开始编故事了吗?”
“嗯,编一个——什么编啊,猜想,别乱说。”
“那你猜吧。”
“我们的蚕是从学校门口贩子那买的,那背上还有黑点,有点像毛毛虫一样的,肯定是野外没驯化的蚕,不然不会长那么丑,一看就不是吐白丝的料……” “瞎猜,那是品种不一样,我见过蚕的种类,我们养的蚕是当地蚕,长的小,其它品种还有比小拇指要大的蚕呢。”
“这样吗,那我错怪了蚕的出生了——也不,也有可能是野蚕,但不代表身份就掉价——我是从它们一年一孵化得出的。你想啊,家蚕都是驯化了几千年几百年——噢,也不是叫驯化,应该是养尊处优了这么多年。它们的基因固化了,根据养蚕人的环境决定孵化次数;我们的就不是,你想啊,野外环境那么残酷,又是刮风,又是下雨的,肯定要孵化在最适应的一个时节才行,这样才能保证延续。我们的蚕应该是春夏交际的时候,那段时间已经属于炎热了,肯定是它们最适合生存的时间。”
“这么说养蚕的人都是给它们照电热炉啦?”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的蚕再养几年说不定也可以一年孵化好几次。”
“可惜都死了,都怪你不好好养它们。”
“不是放在你家养吗,怎么能怪到我?”
“你没给它们摘桑叶,饿死了,还有你在它们出生前也杀死了不少……” “哎,这事啊,反正我们养的已经很多了,不就是用指甲点掉了一些吗,发出的爆炸声还挺好玩……” “你个混蛋,这你也说得出口,要不是我制止你,你还不得全弄死。”
“说不定现在去小学门口也能看到有卖蚕的,要是遇见了你还养不养?”
“不养了,不能悉心照顾还不如不去养——养来干嘛?一天给它饿三餐啊,蠢货。”
“不养不养,口气这么差,我又没说你什么。”
“你后来有没有养蚕?肯定没有,你自己吃饭都要别人叫,肯定会饿死。”
“没你在养不活这些东西,我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
“那年养的蚕真是好可惜,全死了,我们从小到大培养的全死了……” “怎么啦,这也要伤心难过一会吗,要为它们缅怀吗?那等会去服务站我为你见证悼词。”
“又在犯傻——你真不知道它们怎么死的?”
“不知道啊,小鸟进家里被衔走当食物了吗?”
“不是。我说了你不要怪我,毕竟里面也是有你的一部分心血。”
“这是什么话,怎么会怪你,就算你把它们活埋了我也会是帮你洗清罪行的。”
“真不正经,口无遮拦——它们是被毒死的。算了,我还是都说出来吧——那时候桑叶吃完了,你也不好再去乡下摘,也没有什么假期可以回去了。我妈妈说可以用莴笋叶代替桑叶,蚕宝宝们还真会吃,然后一直喂的是莴笋叶了。我像平时一样看着它们吃叶子,看着它们吃出一个洞然后再回头去咬出另一个洞,甚是有趣;奇怪的是它们都不怎么长大了,也不吐丝结茧。那批蚕在没桑叶吃的时候已经长成不大不小的模样了,也该到吐丝在箱角的时候了,不知是不是莴笋的营养不够导致它们仍是一直吃;要是一直吃就一直吃嘛,养得起,可有一天它们却全都停下吃东西了——全死了,莴笋叶上有农药。”
“这,这太不幸了吧……” “我妈买回来的莴笋有农药,我哭着让她把我的蚕救活过来……” “无力回天了,农药就是为虫子量身定做的毒药,谁也救不活,人喝了也是一样的。”
“说得轻巧,我投入了多大的感情啊,而且那也是生命啊……” “就当是你的蚕宝宝为你挡下了一劫,它们不吃你就吃了。”
“鬼话,我们吃到的剂量不足影响,哪里会像蚕宝宝那样。”
“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回家后去看一看埋的地方。”
“想起就觉得可惜,太可惜了,竟然被农药毒死了,多痛苦啊……。”
车辆驶向了右车道,跟着前方几辆车开进了服务站。 “做体操呀,学校教的吗?”
“活动一下,你也要多运动,不要总是坐着休息。”
“不是去了趟洗手间吗,那也叫运动。大中午了,饿了吧,吃泡面吧,我拿去泡。”
“不吃方便面,不健康。”
他解释高速服务站的商品价格昂贵,也将上次询问出的一餐普普通通的饭的价格告知了她,她仍不想吃方便面,强调要去吃饭菜搭配的正餐。他商量语气继续向她解释在这吃饭是不值得的。或是吵得烦,她看着他这副不知是不是诚恳态度的脸笑了笑,或是低声下气,而后打发着他说在车上等他泡好方便面。 “以前最喜欢吃方便面了,味道好。”
“多了吃不完,端过来,我叉给你一些。”
他将方便面桶伸了过去,期待她用叉子手起手落举动一番,直到她说够了二字他才缩了回去。望着多了一半的量,他大为感叹,说方便面最合适的量便是现在手中的量。阿月闻言他说了声“饭桶”,而后自顾自吃了起来。 处理完食物,座椅放倒,明澄躺在主驾驶座上,阿月同样也躺在副驾驶。 “现在不开车,要休息也可以去后座。”
“不用,这样躺着还能吃零食。”
“好吃鬼,等到家让你吃个够,没人敢和你抢。”
“晚上我住哪里?”
“嗯——没想好,我家房间虽然有,但是整理起来太麻烦;睡我父亲那边吧,反正我也经常要去那边的。”
“你那不能住人吗?”
“可以啊,我现在打电话让我妹妹收拾出一个房间——算了吧,确实不好收拾,又要打扫什么的——算了,还是打个电话问问他们……” “那就算了,到了再说。”
“也好,晚上就能到,如果早的话还可以回家吃晚餐——现在打个电话说一声,让他们弄我们的饭。”
“晚上去哪边吃饭?”
“如果我们能赶上晚饭大可能就要去我父亲家吃,不能的话两边都可以,更有可能都没饭吃。”
“到了市里不要急着回家,在超市停下,我提些东西过去。”
“不用做这些,你看我来你家要提吗?空手去就好,一手端饭,一手拿筷子就行,嘴巴也不用说什么客气话,吃菜就好了……” “我可没你脸皮厚,到时候停车就好,又不要你花钱。”
“把心意外表化当然也是值得去作为的,到时候买一箱牛奶就好了,这东西……” “要你废话,我知道该怎么做,用得着你来教吗。”
“好好好,我不懂。鄙人先为我父亲感同身受了,在这先感谢你。说不定我父亲听见你要来早就叮嘱家里做好吃的了;要不是不流行去外面吃,也说不定早订好了座位等候多时了。”
车厢中播放着舒缓的纯音乐,仿佛催人唤醒睡意,又或理应使人抚平心境。他将阿月的座椅回归了原位,缓缓驶向了高速路。 北上每经过一个城市清晰能感受到温度下降,或是天气阴沉;经过一条条隧道,路边仍可以看见一两座房屋立在山脚,可人烟的气味只存在于同行呼啸而过的车辆。 阿月不知在何时醒来,呼吸着几口大气张望着左右,双手试图揉开迷离。还没清一清嗓子便开口询问到哪儿了,他只偏过头来笑着问候睡得可否安好。她喝了口水对着窗外发起了呆,他则时不时问一些话来缓解车厢中沉闷的气氛,而她只是单调声音应答着,未串连成一句话。 傍晚,车辆驶入了服务站,此站的名字在二人眼里亲近了起来。分别向长辈们告知了行程,同时也确定了能赶上到达目的地的晚饭。原地休息十分钟后重回了公路,他们向着最后的终点前行。 依阿月的指使,将车停到了下高速后最近的超市,一同下车挑选见面礼。八盒礼品放置在了后备箱,那个手提箱也从躺着立了起来。 阿月将熟悉的街道叫唤出名了,指着一些房屋建筑将喜悦分享给了身边人。 “刚刚那里拐进去就是家里,我还记得,前面是公园了——边上那建的是什么啊?——少年宫,和南城那个一样吗,看书的地方吗?剧院、电影院……都是后来建的呀,变了好多啊。”
“没变,这些都是后来建的,除了电影院去过之外,其它都没有;应该是建了给官员消遣的吧,我从没去过。少年宫我这个少年甚至找不到门口在哪,以前晚上我只看到过那整个楼里只开了三盏灯;看来比皇帝还要享福,占据了几千个房间。那剧院也是,到底是不是表演的也没见过,不过这里的大广场倒是每天晚上有人来跳舞,也算没有浪费这片土地。”
“刚刚过去的市政府吧,以前有吗,忘了,应该是一起建的吧——你也不知道吗?怪不得只看到墙外贴的宣传,里面空荡荡的,还没建成吗?”
“门口不是有个保安亭吗,不还有电动推门吗,这都看不见?没见过世面小女生,眼睛只被那后面的雄伟给迷住了吧。”
“胡说,南城比这高大百倍,雄伟更是,怎么会不如这个,我只是看到就一个守门的人在工作——噢,不对,还有那个电动门——你们这很省电啊,一定是全国叫得上名字的模范。”
“那是,皇帝把玩什么,下面流行什么,少年宫都是如此省电,那谁上表的‘少年省则国省,少年俭则国俭’,如此,未来不可估量啊。”
“什么皇帝不皇帝的,都什么社会了,还一套俗气,那叫‘齐桓公好紫衣,宫中无异色’,不好好学习就是你这样,庸俗。”
“说得是,赐教了。既然举的例子使我领悟,那我附议一个以表觉悟吧——‘楚灵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少你百年,草受君子之风而低头,风过必偃嘛。”
“嘴贫,知道却不学好,只会用来耍嘴皮子,不知道有没有用来干坏事。”
“知道又不代表能具体做到,心诚就好,做的话多麻烦啊,还不确定别人能不能领会,不然只会像你这般冤枉我。”
“不和你说了,做客要个好心情,别扰了雅兴,影响我胃口。你家一定不会亏待我……” “怪不得在车上不吃东西,是为了空着肚子吃好菜吧——哎,我想到了点什么,你说楚灵王是不是真的喜欢腰细啊,说不定是国中无粮饿的——他还是个英明君主咧,高啊,真高明。看来他远不如齐桓公有钱,齐君真奢侈,毕竟紫色不是天然色。”
“那你为什么那么小气,都没给我买过什么,去外面吃饭还要我付钱,是不是你也像你说的那……” “没有,我哪小气了,真太让我伤心了——现在还早,我开慢点,好好和你说道说道。没给你买是因为你都不缺,再说了买些现代产品多没意义啊,又贵又没含义,只是些机械切削而成的。相比较我宁愿带你吃些东西,这才是货真价实的值得,虽然也是挺贵的。”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有付钱。”
“不让须眉的作为,甚是佩服。”
“真服了你,不要脸。”
“我给你送了东西你不得回礼啊,那我送的越贵你越是承担不起,你又在上学,哪里有钱回礼啊。虽然不指望你特意回礼,但是我们骨子里就有的品质告诉我们一定要去做点什么,所以怕你为了回礼特意浪费这些不必要浪费的钱;最主要的还是不值得,是贵重礼物的不值得,不是我们品质的不值得。吃饭就很好,消费虽然也要好些钱,但是省吃俭用一周还是可以挤出来的;虽然我还是不赞同,但看你也负担得起也就没反对。”
“不大方,小气就是小气,还不是在为自己修饰。”
“不和你说了,免得动了精气神,我还要多吃几碗饭呢。要想明白吃完饭再和你说,以后说也可以。你认为我小气能让你开心的话,或能让你占据价值观优势的话,大可去认为,毕竟开心最重要。”
“混蛋,你说了我怎么能开心。我也不想和你说了,喜欢狡辩,等会问你父亲是不是这样小气。”
“恶人先告状……” 等信号时明澄被揪住了肚子上的肉,无处闪躲,恳求声一路上未停止,而阿月的手也未松开,那力量即使是他用手去拍也甩不开,清醒的滋味持续到了小区地下室。 “其实这些礼物都该你来提,毕竟是你送的,不该让我提,这样主次不分。”
“我怎么提得下,难道你好意思空着手,我不嫌重就别说闲话了。”
“不嫌,那送我那边的礼要自己提,我可是那边的主人。”
“你再说就不送了,我全提上来。”
门铃响起,父亲接过阿月的礼盒,欢声接待,引得其他人也来到了玄关。阿鼎笑着跑来叫了声“姐姐好”,而后为阿月拿了双提前准备的室内鞋放在了脚前,再而后便跑开去沙发了。互道了问候礼后众人坐到了沙发,不久后便开饭了,明澄招待她坐在了明理的位置,为她添置了饭与饮料。 “介绍一下,这位是阿月,我正文老友的女儿,早些年搬家去南方了,这次是第一次回来,我们多多关照——阿月,你随意些,在这玩得开心点,让他们也带你去踏踏青。这里还熟悉吧,没全忘记吧,让明澄带你好好走走熟悉下,这里变化不大,肯定有记忆。”
“谢谢伯父,我还认识家附近,刚在车上也不觉得陌生。”
饭已开吃,阿月客气,手没伸直过,期间只是回答二位长辈的问话,而明澄只是偶尔为她夹远处的菜,未为她作答。其他人是默默吃饭,听着他们说话,有时又看看阿月的举止,特别是阿鼎,探出个头从餐桌中间看,不过很快被打回了。阿雪坐在最下的单桌,明理与阿鼎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