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太子殿下。”

“哈哈，寂城，你我之间不要这么生分！”

好容易把朱廷禹打发走了以后，笑吟吟的允儿把李弘茂拉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厅，李弘茂一看到里面坐着的人，顿时就高兴起来。他也不等对方起身行礼就上前按住了对方，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此时依旧无比的苍白，李弘茂只感到一阵庆幸。　　现在这声“太子殿下”听起来有多威风，当时的情形也就有多危急。从太庙到北苑，哪一个环节稍微有点差池，或者哪一个瞬间稍有点偏差，结局就会皆然相反的。　　李寂城那张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静寂落拓的脸上，此时也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微笑，认真地道：“殿下如今是太子，礼不可废。”

“现在高兴，不说这些。”

李弘茂笑着，让允儿去搬了张凳子过来，自己就坐在李寂城的对面，看了看这个比他年长一岁多两岁不到的少年，赞叹道：“年轻就是好啊，这么重的伤，几天时间你竟然就能下地了。”

嗤的一声轻笑，允儿站在一边比比划划的，不用说也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说什么年轻就好，殿下你也才十五呢。　　“我就喜欢这么说怎么了？”

李弘茂这时候感到十分放松，调戏允儿道：“你也坐下来吧，或者，就坐我腿上？”

允儿脸一红，有些羞恼地咬咬嘴唇远远地躲开了。　　李弘茂哈哈大笑，这么些天来，他还真的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这么放松。　　这一瞬间他突然在想，自己是不是不该走眼前这条路？就算南唐被赵宋灭了又怎么样，谁统一不是统一呢？赵氏再怎么不好，两宋的经济文化不也走上了巅峰吗？反正还有二十几年呢，他花这点时间造几条大船，直接跑到美洲去开辟一个新世界不是更轻松吗？　　而想要改变历史，那就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头，每一刻都如履薄冰，走错一步，脚下都是万丈深渊。　　可如今，却也是回不了头了。　　“殿下，臣……我能这么快恢复，多亏了太医院的吴院使和他的弟子。”

李寂城也不拘泥于礼节，随着李弘茂的地位和影响日渐提升，他们之间的君臣之礼也会渐渐形成一条鸿沟，他不知道这叫什么，但是他也很珍惜眼前这种放松的交流。　　李弘茂调侃道：“是吴院使的弟子，还是吴院使的某一个弟子？”

他记得吴廷召的一个女弟子，不记得名字了，但是他记得那名女弟子给陈德诚清洗肠子的时候技术十分娴熟。坦白说他当时真的被震撼到了，那是清洗一个活人的肠子啊，洗完了还涂抹了鸡冠血和油脂又塞回去，还进行了缝合，简直就是完美的外科手术。而在他的印象里，中医是没有外科的。　　当然那是他孤陋寡闻，但他是真的被震撼到了。而吴廷召的医术也相当了得，比不上那些名垂青史的大家，但是在南唐也可以称得上是No.1了，不过后来这人不做太医了，升官去做监军使，干了一件很荒唐的事。　　那时候南唐为了防备后周，在淮河沿岸安排军队巡逻，特别是冬天淮河水钱的时候，每年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称之为“把浅”。这是对南唐而言非常重要的军事准备工作，结果吴廷召监军了以后说这样太浪费钱，就给取消了，没多久后周果然趁着冬天水浅的时候渡河南侵，南唐如果没有废除“把浅”，起码也能更早进行战争准备啊。　　李弘茂的思绪飘了点，李寂城还顺着他刚才的话说：“殿下，吴院使确有一名女弟子，医术超绝，给我治伤、换药都是她一力为之。”

“等等……”李弘茂看着李寂城说起这女弟子的时候那种嘴角微笑的表情，瞬间就乐了起来，追问：“你这是有情况啊，那女弟子叫什么来着？”

“殿下，她叫汀岚。汀，水边平滩也，岚，山间云雾也。”

“明白了。”

李弘茂可是过来人，哪里会不明白？伤兵和小护士的故事嘛，想想也很动人呢。本来想鼓励李寂城去追那个女弟子的，不过这个时代基本也没有什么追求的说法，他笑着说：“要是那女弟子自己不反对的话，我去给吴廷召说一声，你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龄了。”

李寂城费力地站起来，躬身道：“谢殿下。”

他倒是一点都没有客气的。　　李弘茂笑了笑，有点贱贱地想，这一世，恐怕他也很难体会追女孩的心动了……当然这种心思一闪而过，他又想到了别的事，就正了正脸色，说：“寂城，等你伤愈，我给你换个岗位。”

“殿下！”

李寂城这就有点着急了，老板你不能因为员工谈恋爱就把员工开除了吧？就算是office恋情也不能这么玩的。　　李弘茂摆摆手道：“有更重要的岗位，只有你我才信得过。我要组建皇城司，独立于禁军之外，兼有扈从、巡察、讯问之职，人不一定要多，但是一定要绝对的精锐，武艺要超强，还要有绝对的忠诚度。就像是一把刀，但是这把刀只能握在我的手里。所以，你能明白吧？”

其实与其说是皇城司，倒不如说是锦衣卫，他现在需要这样一把刀来保证皇城，尤其是自身的安全，而禁军是正规野战军，并不适合这样的工作。太庙之变，如果不是他提早察觉殿直军出了问题，全家搬到北苑，结局必定很惨。　　当然他知道这样一把刀本身就是具有两面性的，它的危害也将随着权力的不断扩大而增加。但他现在需要这样一支特殊的军队。　　李寂城想了想，终于点点头，这个职位会让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自己的工作上，而不是像原来那样随时随地地扈从在李弘茂的身边，但是比起他单枪匹马的扈从左右，能从更大范围内对殿下形成保护。　　总不能每次殿下遇到的危险，都需要他去近身搏斗吧？那实际上已经是一种极其危急的状况了。遇到一次，他可能保护得了，但是两次三次，恐怕就是个金刚罗汉，都会有保护不周的时候。　　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不在危险靠近殿下之前就把它消除掉。　　“但是，”李弘茂又想到了什么，说：“有些事，寂荡也在做的吧？”

“那不一样。”

李弘茂微微摇头说：“这么说吧，寂荡做的事情，主要是在敌境内刺探军情，而你要负责的皇城司，还是以安全保障为主。当然，也会有重叠的部分，可以视情况再进行整合。”

顿了一下，又说：“我先给你两千人的编制，人员你可以从禁军里面抽调，叛军的降兵也可以抽一些，但核心是我们留在江宁的义塾收养的孤儿，派人到建州、福州的义塾里挑人。宁缺毋滥，务求精锐，这支军队对内承担巡察护卫之职，如果有一天有需要，同样可以在战场上杀敌。最重要的是……”　　李弘茂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要在思想上统一，让他们知道为谁而战。”

说完这些，李弘茂又笑问：“我给你把媳妇娶了，你有没有把握说服你媳妇，让她来开办一个护士……不是，是医士学校，专门培养像她这样能在战场上救死扶伤的医士。她老师那里，我来做工作。”

古代的医术都是师徒相传，没有真正的医科学校。　　但是，见识到李寂城的女朋友那精湛的战地医护水平之后，李弘茂觉得成立一所护士学校太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