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岁的小周后虽然让李懋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但他还没有丧病到会对一个幼儿起什么心思。 而且他很快就在周家的子女中看到了两年不见的大周后。 比起两年前那个被他从河里水淋淋地捞出来的小姑娘而言,两年不见的大周后周宪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不但个头窜高了很大一截,而且身体也迅速张开了,该饱满的地方十分饱满,该苗条的地方非常苗条,也许对这个时代而言还不够丰腴,但非常对李懋的审美。 更无解的是她的容颜,两年不见,她的五官更加精致,搭配着椭圆的脸型,更加无懈可击。所谓肤若凝脂,手若柔夷,所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等等,用在她身上都不会嫌累赘。 可惜的是,他现在还要守孝啊,不然幼齿什么的,他也不是不可以克服一下心理障碍的…… 更可惜的是,虽然他现在贵为皇帝,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再像两年前码头送别时那样抓住她的手,只能保持足够的距离,看着周宪问道:“宪娘每日按时吃饭否?”
周宪“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然后又慌忙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实在是千算万算,她就没有算到皇帝见到她,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讲的。 毕竟,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男孩,现在已经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了啊。先前他和自家父亲说了那么多家国大事,让她觉得他和当初那个总是出人意料的皇子已经有了很大不同,甚至,很陌生。 站在一边听着皇帝和自己的父亲说那些大事的时候,她既有些失望,又有些失落。 他送给她的那副素描,她依旧挂在床边,每天都会仔细地看上几遍。可今天的他,变得如此陌生,明明她就站在前排的,他却好像压根就没有看到她一样。他现在是皇帝,她也自然是不敢有怨言的,可莫名的,就有些难过了。 万幸,一句“按时吃饭否”,又让这颗少女心飞快地跳动起来,就像一直欢快的小鸟扑扇着翅膀,险些就要从她的胸腔里跳出来。 好好吃饭,按时长大,这不就是两年前送别的时候,他对她说出的最怪异,却又最暖心的情话吗? 周宪微微迈出一步,行了一个万福礼,忍着满心的欢快,含笑答道:“回禀陛下,妾谨遵君语,好好吃饭,已经按时长大了。”
这一问一答,旁人自然听得一头雾水,不过上至周宗,下至周泓,看到周宪那含羞带笑的表情,都不禁暗自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周宪还得等两年才能过门,他们实在是担心夜长梦多,毕竟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嫁人,那是要做皇后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但皇帝和周宪这一问一答,起码说明了周宪在皇帝心中那一份特殊的地位,会让那些惦记着皇后位置的人多思量思量。 而李懋到周家来,除了要周宗搞钱给他练兵外,其实也有让他安心的用意在里面。 他觉得自己似乎也变得有些狡猾了,两年前和周宪分别的时候,那确然是有些怦然心动的,只可惜,就和前世一样,初恋这种东西,都是过了就回不去的。 这一次驾临周家,李懋觉得还是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和效果。 他虽然来自千年之后,知道历史的走向,也努力地在改变着历史的轨迹,但他毕竟也不是天生的政治家,即便他有着预知未来的外挂,要想改变南唐这个国家的实际面貌,那也不是张张口,挥挥手就能做到的。 但是吧,不管怎么样,从李懋裁减宫人和皇室的用度开始,到宰相周宗外放家奴,提倡简朴生活,也算是带动了一股风气。这股风气的效果肯定比此前的奢靡之风来得慢,但总是有了变化。 在这两点之上,加上宋党垮台,孙党收敛这个前提,再去禁止奴婢买卖,将达官贵人家中富余的劳动力推向社会,做起来就要顺手得多。 至于减免各种苛捐杂税,改善道路交通,发展农业工业,切实改善南唐经济,那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取得成效的,更不是作为皇帝的李懋事必亲躬一手一脚去抓的,他摆明了态度,也作出了姿态,指明了方向,具体的工作当然是交给大臣们去完成。 南唐目前的主要矛盾,依旧是强敌环伺的生存问题,相对于发展经济,改善社会生活而言,军事问题仍然是首要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懋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整军备战之中。 一转眼,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大唐京师讲武堂第一期校尉速成班举行了隆重的毕业典礼。从御营七军、各节度镇军、各州郡兵中选调的青年军官共一千人,整整齐齐的列成十个方阵,接受大唐皇帝陛下的检阅。 参加毕业典礼的,还有枢密院、兵部的高官和朝廷中的部分文官,同时讲武堂的大门还对外打开,允许京城的百姓前往讲武堂校场参观。 这一天,天空下着小雨。 从卯时起,讲武堂内参加毕业典礼的军官就开始整队,进行最后一次操练。吃过早餐之后,所有的毕业生披挂着匠作院军械署花费半年时间打造出来的铠甲,在各自的带队教官带领下列成方队,等候皇帝前来检阅。 辰时,雨下得又大了一些,雨丝密密麻麻地在天空交织着,落到地上,溅起无数的水花。前来观礼的百姓躲到了校场周围的校舍屋檐下,而列队的毕业生依旧整整齐齐地站在雨中,任由雨水冲刷在身上,宛如一尊尊雕塑。 这半年来,他们听得最多的军令就是服从,服从,服从,别说站在雨里,此时就是天上下的是石头,没有号令,他们也只能这样站着。 即使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又或者天上下的真是石头,他们还能不能站得这么挺拔那么整齐,还是未知之数,但就现在这样,那些围观的百姓已经无比震惊了。 那些观礼的官员们坐的地方早就搭建了雨棚,他们自然是不会被雨淋到的,不过看着雨中站着的那些军官,他们同样感到无比震惊。 那些年轻的军官里,也不乏这些朝中大佬们的子侄,是因为皇帝尚武,他们才把自己的子侄送到讲武堂,今后也算是天子门生,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幸进的机会。但自家的子侄自家心里都有数,所以今天看到他们能这么整齐地站在雨中,他们怎么能不震惊? 而随着雨势越来越大,观礼的官员和百姓都不免低声议论起来,他们共同关心的问题有两个,一是雨这么大,这些年轻的军官还能站多久?二是雨这么大,皇帝还会来吗? 他们都没听说过更没见过这什么毕业典礼,但皇帝贵为天子,哪怕派个太监来传道圣旨,对这些军官来说就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从卯时最后开始列队,到辰时过半,军官们在雨中已经站了整整一个时辰。有人的脸上显出了痛苦的表情,有人的身体已经有些摇晃,更有人心中有了怨气……但他们到底还站着。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一阵惊呼,就看到讲武堂的营门外,一支马队缓缓踏着大雨走进了校场。 走在最前面的,是十二面皇帝大纛,然后是人马俱甲的金吾卫,紧跟着的,就是全身铠甲,骑在一匹高大黑马上的皇帝本人了。仪仗比较简单,并不是日常皇帝大驾出行的规制,却又格外的肃杀和威严。 “天哪!”
有百姓惊呼道:“皇帝陛下竟然……没有撑伞……” 是的,皇帝没有撑伞,是没有让人给他撑伞,他戴着兜鍪,穿着铁甲,和那些毕业的军官一样,任由雨水冲刷。不只是皇帝,就连那人人都认得的贤妃娘娘也是如此。 一时间,那些观礼的官员和围观的百姓自然而然地跪地拜服,山呼万岁。 那些列队的军官依旧蔚然不动,直到皇帝骑马在队列正面站定,那些军官在随着带队长官的号令,齐声高呼起万岁来。 “诸卿。”
李懋骑在战马上,双手一抬,校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即便是周围观礼的百姓,也纷纷闭住了嘴,紧张而又兴奋地看着皇帝,等他训话。 李懋道:“朕在校场外已经观望了一个时辰,诸君的军容之整,军纪之正,朕心甚慰。这半年来,朕每日出入讲武堂,亲眼看到数倍于诸卿的官佐吃不了苦,达不了标中途退出,也亲眼看到有人违反军纪被杖责,被驱赶出营,朕更目睹了诸卿身上的变化,今日,朕只有一句话。”
顿了一下,在静得只剩下雨声的校场上,李懋又缓缓道:“而今,站在朕面前的这一千人,都是朕的肱骨,都是我大唐的荣耀!”
“万岁!万岁!万岁!”
这些军官都激动地喊了起来,皇帝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以后他们这些天子门生,升迁还是问题吗?又或者说,比起升迁来,眼前这份荣耀,才是更值得他们守护的东西吧。 太多的话,李懋平常在训练中都对这些军官说过了,他们有的人将会留在御营七军担任骨干,有的会到新编的御营第八、第九和第十军中得到提拔和重用,也有的会被分派到州郡负责精选改编州郡兵的工作,但是不管去哪里,他们都可以自豪地说一句老子就是天子门生,是皇帝的亲信,而且是一期的! 李懋手一挥,喝道:“赠剑!”
随着他一声令下,就有兵部和礼部共同选派的一千名工作人员,手捧着木盘走向每一个列队的军官,木盘中赫然呈放着一把百炼精钢的短剑。短剑的造型很简单,装饰也很朴素,但是剑刃寒光闪闪,看着就锋利无比。 更耀眼的是,这短剑的剑身正面铭刻着“元范”二字,背面则铭刻了“一期”二字。 这是当今天子的年号,这元范二字就出自当今天子的御笔,据说这批剑的制作过程中,当今天子还亲手拉过风箱,亲手抡过大锤……这样的天子剑,不知道将来还会配发给多少毕业生,但毫无疑问,这第一批,就是最珍贵的。 (千年以后,拍卖会上……) 当军官们面带骄傲地将短剑佩戴在腰带上之后,李懋淡淡地问道:“西边马楚,目无天朝,胆大包天,竟敢收留我朝叛逆慕容昭、陈毛的残兵败将,诸卿以为,该当如何?”
“战!战!战!”
这些刚刚骄傲地以天子门生自居的军官整齐的喊了起来,喊得观礼的文官们心惊肉跳面面相觑……皇帝又要去灭国了,但尼玛这又得花费多少钱粮物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