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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刘茂忠的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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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

陈毛的心腹张大赶来的时候,陈毛包好了伤,穿好了衣服,正两腿叉开地坐在凳子上。为了方便后面换药,他索性把裤裆剪了,于是张大从他裤裆里裹伤的白布上,还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浸出来的血迹。  衡阳郡主的尸身则依旧美轮美奂地躺在床上,只是一把剑贯穿了她,房间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鲜血也几乎浸染了整张婚床。  陈毛愣愣地看着衡阳郡主的尸身,失神地道:“你这又是何苦?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夫妻间那点事,算事吗?我只是想让你更听话一些……你要知道,要不是我,你们全家老小落到你伯父手里,会被赶尽杀绝的。你又何必激怒我呢?你这性子,未免也太烈了点,我不想杀你的……”  总之,错都是你的错,我折磨你,羞辱你,但这是我们的夫妻之道,你非要激怒我,一心求死,那就是你的错了……  “主公,马家的人反了。”

张大把视线从衡阳郡主的身体上移开,再美的身体,失去了生命的活力以后,也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何况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诡异,既有终于解脱的放松,又有无尽的恨意,她那双美目依旧睁得大大的,视线正好盯着进来的人,这让早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张大也感到寒碜。  陈毛听到张大的话,眼睛中涣散的神气才又重新聚拢起来,竟然失笑了一声,道:“你这话说的……怎么能是马家的人反了呢?人家可是楚国的王族。”

张大浑不在意地道:“我管他什么马家,什么王族,在老子眼里,就只有主公,跟主公作对,就是造反!”

“张大……”陈毛盯着张大看了片刻,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问道:“你会反我吗?”

张大嘿的一声,拍着胸脯道:“主公,俺们可是尸山血海一路走过来的,俺张大就是反了天王老子,也绝不会反主公!”

陈毛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一脸轻松地道:“这几件事你去办好了,第一,马家的人不要杀完,楚王和他的妃嫔留下,他不止一个女儿,这个不听话,让他重新给我一个听话的。”

张大愣了愣,心说,还来?  陈毛继续说:“派人到丞相、尚书们府上去,把那些老头子带走,他们家里很有钱,不要跟他们客气了,完事之后……女的带走,男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张大点了点头,他的主公这是要跑路了,但他不是要自己跑路,他还要带上楚王和百官,这样,只要在楚国的地界上,他还是当他的郡马,当他的内牙都指挥使、判机要司、同平章事。只要楚王和百官在手里,他去到哪,哪儿就是楚国的朝廷。  “第三,”陈毛这时候虽然裤裆里很痛,思路却还是很清晰的,很冷静地分析道:“城外的唐军,是我们的死对头刘茂忠,他现在齐装满员,来势汹汹,城里这个样子,我们守不住,更不能出去和他硬碰硬,把财物粮草装车之后,我们往西走,先回敏州,然后沿资水南下,到桂州再重组楚国的朝廷。”

桂阳就是后世的湖南郴州一带,已经是楚国与南汉的边境了,陈毛想了想,觉得那里恐怕还不够安全,如果不行,他干脆带着楚王和百官跑到南汉去,把楚王和百官当做献礼送给南汉皇帝刘晟。他觉得南汉既然敢称皇帝,必定比吴越、楚国这些地方要强的,南唐的手一时半会伸不到那去。  最后,陈毛看了看张大,语重心长地道:“安排一队人做疑兵,直接从南门往南走,为咱们争取一点时间。”

张大想了想,道:“刘茂忠未必会上当,另外,咱们要带着楚王和百官,还要带上抢来的财宝粮草,总不会快到哪去,就算刘茂忠上当往南追,回过头来再追我们,只怕……”  陈毛道:“那就赌一把,江宁那个小皇帝野心大得很,他前面会放我们进楚国,这次说不定也会放我们进南汉留一个借口。”

想一想他就满心都是绝望,自己现在能不能顺利跑路,实力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唐皇帝是不是还需要拿他当借口。他其实是想往北走,去投中原皇帝的,但是没办法,北面去中原的路现在已经被唐军堵死了。而且,往北走的话,多半南唐皇帝就会下令把他截杀了。  至于跑到南汉之后,唐军是马上尾随南下,还是过几年再来,那就听天由命了。到时候又往哪里跑呢?南汉再往南就是海了,他毕竟是世家公子,略略知道一下天下大势和山川地理,知道南汉的南面是海,但估计,那也是世界的尽头了吧?  这时他耳边突然回响起衡阳郡主的话……原来,是因为你心里害怕……他何止是害怕呢?他简直就是无路可走了啊!  潭州城里爆发了激烈的战斗,但是,是一片乱战,混战。  马家的那些子弟,也谈不上多么血勇,誓要杀死陈毛这个恶贼,夺回潭州城的控制权。他们就是被逼到了绝路,再不奋起一击,就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在王宫,他们遇到了前来挟持楚王的陈毛的心腹部队,厮杀了一场,打不过,也就丢下了楚王和后宫不管,跑去联络原来潭州城里的守军。  至于陈毛整合的那几万大军,进城的时候就抢了一次,这时候又开抢了。陈毛的主力去抢那些高官大户,其他的军队去抢那些中间层的人家,遇到分赃不均的时候,就看谁的人多了。  刘茂忠就很郁闷,他之前那么积极地请战,他的第二军上上下下刻苦训练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好好打一场灭国之战的。楚国的实力比不上吴越,但他是独当一面啊,而柴克宏、林仁肇和郭廷谓所谓军中三杰,在吴越之战中,只是听从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的指挥去作战而已。  谁曾想楚国的局面竟然糜烂至此,先是众驹争槽,自己就打得乌烟瘴气,那个搅屎棍一般的陈毛加入进来,没有任何的建设和改进,反而是楚国内部更加糜烂。如果把楚国比喻成一个人,原来因为内战留下了很多伤口,正在不断流血,那么陈毛加入进来以后,直接钻入了他的腹腔,把整个内脏都搅乱了。  没有想象的灭国之战,甚至都没有长江水师在岳州北面的江上打的轰轰烈烈的大水战,也没有南路边镐那么轻松地直接受降。  刘茂忠的大军在内应的协助下,在南门外轻松地就堵住了企图将他们引开的陈毛派出的诱饵部队。这些杂兵哪里有什么斗志,遇到唐军就想玩阵前起义那一套,转身给他们带路进城。  这样的杂兵,杀也不是,放也不是,刘茂忠就很烦。  进了城,到处都是这种流寇一般的杂兵,刘茂忠干脆下令将他们缴械之后逼着他们去救火,救了火之后再让他们就地解散。真正的战斗几乎是没有的,他的部队也几乎没有人什么伤亡,之所以是几乎,是因为总有些倒霉蛋自己要摔伤、扭伤,那也是莫得办法的。  但是要处理一座被抢劫一空,焚烧殆尽的楚国都城,难度倒也不比直接攻城要来得小,但也只剩下麻烦了。  “统军,陛下的圣旨。”

过了一段时间,刘茂忠还在为治理几乎沦为一片废墟的潭州城烦躁的时候,前来接班的文官总算是到了,也带来了皇帝的旨意。  “全力追击陈毛叛军,若番禺刘氏阻扰,不惜一战!但以不扩大为国战为宜。”

刘茂忠顿时来了精神,至少,可以捞着这个“不惜一战”的机会,他明白,这也是皇帝想试一试南汉军队的成色呢。  至于陈毛的那支叛军,则已经被他们无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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