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郝灵扛着一根残缺木头回了家,和师婆婆两人一起坐在屋顶小马扎上欣赏。 这是一棵长得极为艰难的崖松,一千年也没能让它顶天立地,倒长出一身傲骨来,若是在灵气时代不定成了人,现在,成人是别想了,倒是天雷没饶过它,仗着树不会跑使劲儿劈,劈得最后只剩这两拳粗人高的一截。 师婆婆说:“多好的木头,你看这纹理,多扎实呢。我在巫族记载里看过,以前那个时候,这样的树木,都会成精的。”
郝灵没接触过这个系统,他们那里倒也有树人,但跟这种树变成人的完全不一样。到现在,宇宙文明联盟也没研究出来这类物种是怎么在不改变遗传基因的情况下完全变成另一种物种的。反正不是障眼法。 要是能亲眼看看树木动物化形成人该多好。 她甚是遗憾道:“若我去到巫族祖先那个时代该多好。”
师婆婆抬眼:“别了,那个时候,你的本事可显得不够看。”
郝灵更遗憾了,是啊,真正属于术法的时代,像她这样的植灵师,虽然也会些小法术和符箓,到底不如正统术法传承。唉,没去对地方啊。 师婆婆道:“这木头,道士拿了倒对路,你拿来干什么?里头有灵气?”
“嗯,皇帝那里就这个灵气多。”
师婆婆沉默了下:“你打算抛弃盐阿郎?”
暴了自己的底牌,皇帝大约是容不下这么厉害的人的,不止皇帝,所有人都是,容不下脱离他们掌控的异族。 郝灵嗔怪一眼:“说的什么话,我自己没事要做的吗?”
师婆婆便道:“也好,你能早走就早走,不要误人子弟。”
郝灵无语。 师婆婆拿了册书给她,月光下,四个大字:巫蛊心录。 郝灵挑眉。 师婆婆道:“你看看,你能破里头的巫蛊吗?”
郝灵翻看,里头有咒有蛊:“我得研究下。”
师婆婆点头:“明天回复我。”
下去屋顶。 灵灵灵立即复刻一份,郝灵研究一夜,尽管没有实操,但她自信自己已经掌握。毕竟灵师与巫师有相近,巫师能做到的,她也能,手段不同罢了。 第二天,书册还回去:“我能解。”
师婆婆收了册子:“若有多人同时蛊虫发作,你能多快时间破除?”
郝灵挑眉:“我有法子在蛊虫发作那一刻让它休眠,取出的话最慢半刻,很多人的话,我可没那么多手同时操作。”
师婆婆已经惊喜:“若只是阻止蛊虫发作?”
这个嘛,不需要用巫术,她自己就有法子,毕竟蛊虫也是生灵。 “别离我太远,不出城就行。”
师婆婆简直意外之喜,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这些天别乱跑了,好好修炼。”
郝灵自然答应,早预感有大事发生。 盐阿郎被皇宫来人请进宫,东西都收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拿捏,谁知进去一个板正严厉的老头等着他,是太傅。 太傅知道他从小没进过学,心里对皇帝极度不满对着盐阿郎尽量温和,看上去怪模怪样的,但盐阿郎也不在意。 太傅温和的问:“我知道你有个秀才朋友,不然让他也来陪读?”
盐阿郎无聊的翻了个白眼:“不必。”
太傅便问:“那,你应该会识字写字吧?”
盐阿郎又翻了个白眼,嗯啊一声,干脆自己拖了纸写字。 太傅看得一惊,握笔正确,下笔有力,笔锋锐意,转折有力,颇有金戈铁马之感,风骨隐约可见。 盐阿郎写了个“盐”字,他问太傅:“怎样?还行吧?我不怎么写字,还是跟着郝灵后跟她一起练的。”
太傅心道,什么叫“跟着郝灵”,你可是皇子。 “书呢,读过什么?”
盐阿郎:“开蒙的三百千我还记得,别的——没那功夫,跟着郝灵后跟她学的是周易,周易我能倒背如流。”
得意洋洋。 太傅眉头不动:“行,你倒背我听听。”
哎哟,老头跟他杠呢。 盐阿郎便两手一撒:“是失孚有,首其濡,咎无......” 抑扬顿挫,丝毫不停顿。 太傅越听嘴巴越张,痛心疾首,以手擂心口。好苗子啊好苗子,读书的好苗子啊,全让他颜大给毁了。 看着盐阿郎的眼神,恨不能把他塞回十八年前,这次,他一定守在他娘肚子跟前天天读,保管教出一个神童来。 盐阿郎背完。 太傅:“你是不是过目不忘?”
盐阿郎反问:“很难吗?”
“...” 回头就跟皇帝翻旧账,哪年哪月,你没背过,哪年哪月,你不写功课,哪年哪月,你考试作弊。 皇帝郁闷:“你想怎样?”
太傅:“四皇子的功课,老臣来教。以后他孩子的启蒙,老臣也包了。”
皇帝呵呵:“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太傅胸脯一挺:“老臣祖传的高寿,活到八十不成问题。”
八十。盐阿郎努力一把,他的孩子再努力一把,他能给他带重孙... 顿感人生无望的皇帝:... 但他跟来大总管也津津自得:“朕的儿子,也会读书。”
来大总管默默接了句:“听说状元郎也是过目不忘...” 是人家商家根好。 皇帝:“...” 皇帝拉着太傅商议:“你也觉着商儿好——” 太傅打断他的话:“士农工商,四皇子怎能叫这个商字。”
皇帝:“他生母姓商,以母姓为名,是孝道。”
太傅便无言了,谁让盐阿郎生母偏偏姓了这个姓呢,叫商就商吧,好养活。 皇帝:“太傅觉着封四皇子做太子如何?”
太傅便眯了眼看他,目光凉凉的。 皇帝道:“你看,他读书好,你承认的,便是以前没读,凭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过几个月就能补上嘛。他武功好,卫弋作证,卫弋,你信得过吧。他不畏强权敢于直言,赤诚勇敢颇有主见——” 吧啦吧啦,太傅觉着他教皇帝那些词,难为他还能记这么多。 皇帝说得口干,太傅就静静看他表演,看得皇帝最后气恼。 “太傅倒是表个态。”
太傅开口了,一开口便是凉凉:“皇上还与老臣商议什么?文臣左相能不支持四皇子?武将大将军府至今没撇清关系。皇上在下一盘大棋,老臣老了,不配被皇上信任了。这没关系,只要大桑好,老臣焉能不支持。不过老臣不得不提醒一句,皇上说的没错,四皇子是赤子,也有胆不畏强权。皇上没养过他一天,也别觉着儿子为老子牺牲理所当然。”
他说话相当不客气:“别把人心伤了,人走了就不回来了。说句大不敬,其他皇子里老臣没觉着哪个更好。”
皇帝一下着恼:“他们没出息怪朕?都是朕的种,怎么四皇子自己在宫外长大还这么好?”
太傅忽然间脑子一抽:“是不是宫里阴气太重骸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