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低着头，沉默了很久，还是说道：“不行，不能这么做。天山之脉关系到天山的所有生灵，还有山脚下世代生活的人，不单单是一个门派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一个门派，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那些都跟你没关系，”涂山羽提高了声音，“苍云，你不是以前那个天山的大弟子了，你现在是魔尊，他们跟你又有何干？你就算救了他们，他们会感激你吗？他们照样会说你是魔道，说你是贻害苍生，咎由自取。”

苍云握紧了拳头，骨节都泛白了。他当然不可能忘记，当初那些人是怎么对待他的。他所受的那些屈辱，他说过，都要一一讨回来。一百多年前，他执意如此，逆天而行，给人间造成了非常大的灾难，如果不是落鸳用自己的性命阻止，让他幡然醒悟，及时收手，现在人间怕早就不是这样了。当然，苍云自己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涂山羽说的对，那些人，都跟苍云没有任何关系，要解决这个问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马上摧毁天山之脉，其实这不仅是在救苍云自己，也是为了让这股邪气不继续壮大，危害其他人，这注定会有所牺牲，苍云可以牺牲，那天山为什么不可以呢？这不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吗？涂山羽是真的想让苍云考虑清楚，他从来都不赞成牺牲自己去挽救所谓苍生，因为他自己不就是苍生中的一个吗？为什么别人都不肯牺牲，却要牺牲他一个？真正需要他牺牲的时候，涂山羽会义不容辞，但是，现在明显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他为什么一定要豁出性命去救那些素不相识，甚至伤害过自己的人呢？苍云转过身来问圣简：“圣简，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圣简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我只会想到我自己。我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的，这是人性使然。我相信，多数人都会跟我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这种选择没有什么可耻的。”

“苍云，”涂山羽眉头紧蹙，“你不用呢我们讲什么大道理。你就随便啦一个人来，你去问问，谁会不同意我们的想法。我觉得你的想法才是最奇怪的，你又不是什么圣人，这么做，你有什么好处？我就问你有什么好处。”

“那你留这儿有什么好处？”

苍云斜了涂山羽一眼，“你还是回你的青丘去吧，省的看着心烦。”

涂山羽才不会听呢，说道：“你叫我回去，我就偏不回去。反正你这里管吃管住，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多住一阵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得看我的心情。”

苍云一点儿都不给面子，“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我很难保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

涂山羽还真的赖上了，说道：“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

圣简摇摇头，说道：“我看，还是我走吧。”

苍云肯定不会拦着，说道：“你走的话，就顺便把这家伙以带走吧，也省的我动手。赶快把他拖走，离我越远越好。”

圣简看了一眼涂山羽，说道：“他现在还不能走，必要的时候，把他丢出去，替你挡灾。他反正来去无牵挂，苍云兄就不要拦着他了。”

“你们都什么人啊？”

涂山羽都要气死了，“你们就知道欺负我。”

苍云翻来翻白眼，说道：“我是魔，可不管这些。”

“男现在就去，去告诉你老婆，”涂山羽直跺脚，“你就跟她说清楚，你和天山只能选一个，你为了她，准备自己扛下来，然后……”“涂山，”苍云皱着眉，“你瞎说什么呢？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她面前瞎说，我一定把你撵出去，一辈子都别想再踏入我魔界一步。”

“你就是把我撵出去，我也得跟你说清楚。”

涂山羽还真就什么都不怕，“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我们两个人可是劝了你半天了，你不听，到时候有什么事情，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放心，”苍云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有什么问题，我一力承担，绝对不会找你算账。我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你啰嗦。”

“你……”涂山羽深吸一口气，就赌气地坐着了。“苍云兄，”圣简倒是淡定很多，“你要怎么做，我也不拦着你，我也拦不住。老实说，这事儿，我还是觉得，涂山兄说的有道理。我刚刚也说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这种事情，遇上了，要说不自私一点儿，都不太可能。别的不说，你好好想一想落鸳师姐，想一想你们的儿子，还有未出生的那个孩子。”

苍云怎么可能没有想过？他就是想了很多次，才有些犹豫。如果是以前，他一定直接回去做了。他要考虑到很多，但是，而已不能完全想涂山羽和商检那样，无所顾忌。难道就真的让天山直接这么毁灭吗？虽然的确可以像涂山羽说的那样，先安排天山附近的人撤退，保证他们的安全就好了，可是，苍云觉得自己还是做不到。他不能让落鸳失望，如果他知道了自己从小生活的地方，最终会毁灭，那岂不是很伤心？也许，在苍云的内心并不想看见天山是这样一个结局。如果是落鸳，她会怎么做呢？苍云很庆幸当时他把那股邪气从落鸳的体内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不仅保住了她的性命，也可以让她免于这种痛苦的抉择。“反正我该说的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涂山羽实在是拿苍云没辙，“你要飞那样，我也不拦你。实在不行的话，等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给你带点儿好酒。落鸳那边呢，我是肯定劝不好的，圣简，要不还是你来吧。”

“我？”

圣简似笑非笑地说道，“她要是肯听我的，我情愿少活几年。搞不好，她要找我拼命的。这事儿啊，还是得苍云兄亲自出马，我是不行的。”

“就你们俩这破嘴，”苍云还真不客气，“把你们一刀砍了都是轻的。”

圣简赶紧后退一步，说道：“所以说，我还是离远一点儿，保命要紧。”

涂山羽可没心情开玩笑了，说道：“不是，苍云，你还真打算……你真……”苍云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还是再想别的办法吧，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不管怎么样，我到时候都会告诉你们，然后……”“别，”涂山羽无助自己的耳朵，“反正你从来不听我的，你也不用跟我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想送死，我不拦着，去吧。”

苍云瞪了涂山羽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涂山羽回了一个白眼，说道：“我没有心，行了吧？”

苍云突然警觉起来，因为他感到周围有其他人。不过，一瞬间，他的的警惕性就消失了，反而是有些错愕，不过，还是皱着眉。落鸳知道，自己早晚会被苍云给发现的。他突然不说话了，那个神情，很明显，就是知道有人在附近了。涂山羽和圣简只顾着说话，根本就没有发现落鸳在这么近的地方。这么说，刚刚他们说的话，全部都被她听到了，这就是想瞒也瞒不住了。苍云语气温柔多了，说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让你去看儿子了吗？”

涂山羽给圣简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连退好几步，说道：“那个……苍云，这不是我说的，这……这就不能怪我们了，我们都还没有机会去……那个……你们慢聊，我们就先走了啊。”

苍云哪儿还管得了他们？他有些不太自在地看着落鸳，居然有些含糊地说道：“儿子他……”“你先不要说儿子，”落鸳盯着苍云的眼睛，“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苍云的脑子里，正飞快地想着，怎么样解释才能让落鸳放心。都怪刚才自己跟涂山羽、圣简说话忘形了，浪费了这么时间，都等到落鸳回来了。落鸳噘着嘴，说道：“你又在想什么借口呢？我告诉你，这次你必须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是不会放弃的。少打岔知道吗？这事儿我记着呢，休想瞒着我。”

苍云搂着落鸳，很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是这样啊，这事儿呢，我孩子啊考虑，还没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涂山羽那家伙一向都喜欢危言耸听，别听他胡说。”

落鸳可笑不出来，身上的：“涂山羽的话，我当然不信。可是，你忘了，我就是天山出来的，天山之脉什么情况，我也很清楚。这话你可以哄别人，但是，我一听就知道是真是假。”

苍云听到这话，也知道是装不下去了，说道：“我只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这个事情……我本来是打算等我决定好了，再来告诉你的。”

落鸳抬头望着苍云的脸，说道：“天山和天山之脉是一体的，如果需要彻底铲除那股邪气，是不是天山也完了？”

苍云抿着嘴，沉默了半晌，最后才吐出一个字：“是……”“没有别的办法？”

落鸳其实心里有数了，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因为在她心里，苍云是无所不能的，别人没有办法，也许他有。他说不可能，那就真的是不可能了。苍云叹口气，说道：“你放心，还没有到这个地步，我会想办法的。”

“办法？”

落鸳其实有些怀疑，“真的会有其他办法吗？”

苍云点点头，说道：“有我在，就有办法。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胎。就算是为了你，为了孩子，我也不会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