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了浴室的门。
颜擎昀走出来,一眼看去,白晚汐还是站在原地,僵硬一动不动。
他拧紧了眉宇,径直走到沙发,坐下,擦着湿哒哒的头发。
白晚汐走了过来,露出不自在表情,“我来帮你擦。”
他很想拒绝!!
手背上触到了软绵掌心,温热的触感,不知怎么了,他拒绝不了,由着白晚汐擦拭着他的头发。
“这就是你的诚意。”
她在这里想半天,就想到这个。
这诚意还真是廉价,廉价到他嗤之以鼻。
随便一个女人都能趋之若鹜跑过来,都能做到的事。
显得廉价无比!
颜擎昀徐徐的嘲弄起来,眼角微挑,甚至是不屑她的这般轻飘飘的诚意。
白晚汐嘎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只是停了一下,又继续擦拭的动作,直到把他的头发擦干为止。
白色毛巾,放在了沙发上,白晚汐转了身子,踱步站在了颜擎昀的面前。
仅仅,一臂之遥,她站着。
她想做什么呢?有点期待。
他的双臂随意搭在了沙发顶上,靠着沙发背,隽美魅惑的五官,刘海简单凌乱,平添了两分魅力。
倾斜的刘海遮住了半双眼,增加了三分神秘,五分慵懒。
他是尊贵王者,仰视着白晚汐。
男人散发强大凌人气势,瞬间,白晚汐觉得渺小了许多,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身子颤颤的。
她在紧张!
手指捻动,白晚汐脱掉了上衣,拉开了拉链,褪去了裤裙,动作缓慢、僵硬、笨拙。
而他很平静的看着。
这就是她的诚意,这点诚意,他很满意,心底不自觉的兴奋异常。
兴奋到,让他的心脏心血在血管中,飞速流动起来。
颜擎昀心跳加速,心跳快到他自己都讶异。
女人直到没有点蔽体,停下动作,不知该下一步的步骤是什么。
白晚汐双臂交叉,遮住了胸前诱人的粉嫩。
男人左边唇角徐徐勾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都想跟我滚床单,有什么好害羞的,扭扭捏捏的,扫我兴致。”
他最痛恨假清纯的女人,更看不起这种女人。
她都能进伯爵那种地方,在他面前装矜持,实在恶心。
“你说的对,我有什么好好害羞的。”她自嘲回应。
他冷嘲热讽,他的态度,他鄙视的眼神,激发了白晚汐体内的一抹隐藏的孤傲。
她抬起了头,挺起了下巴,脊梁挺的直直的,眸色顿时撑着淡淡的倔强的芒光,直视着颜擎昀。
刹那间,白晚汐的神色,还有点让颜擎昀适应不过来,恍然之间,他看到了一朵白色的梅花在冬天倔强的傲然生机。
这就是白晚汐从内而外,散发的美,不用装扮,浑然天成的美,美得会让人移不开眼,美得让人心醉。
即使她身上有疤,也不阻碍他兴奋欣赏的眼光。从她的脸上,游移而下,鞭伤有些结痂了,脱落迹象,有些已经好了。
视线继续扫下,定在了她腹部上,一条横切的旧伤疤。
上次他情绪不对,没有注意太细,今天认真的看着,这条横切的伤疤不比她横跨手臂的疤痕好到哪里去,歪歪捏捏的疤痕,非常凸出。
可见这一刀切下去,刀法有多差,腹部下边一点,有些不明显的凹陷,不仔细看,看不出它的怪异,跟正常人的腹部有些差别。
他疑惑:“你腹部伤是哪里来的?”
又问!
“上次不是告诉过你,被刀不小心伤的,你忘记了。”
上次她是说被刀伤的,她以为他会信吗?
当然不会!
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浆糊了,糊弄别人,也许别人会信,她糊弄他,是小瞧了他。
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个刀疤会是她不小心弄到的。
“说,到底怎么弄的?”
他倏地嘶吼,就像一个凶狠的野兽,眼底深邃的装满了诡怒。
颜擎昀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怒火惊震了。
只因为她腹部的刀疤,让他彻底失去理智抓狂了。
他颜擎昀什么时候这么失控过!
他对自己说,这一次是例外。
绝对是例外!
颜擎昀为什么失控,不仅仅是她腹部上的刀疤,更是因为白晚汐满不在乎的神色,激愤了颜擎昀体内狂躁的一面。
白晚汐吓到了,双肩顿时一颤,左耳嗡嗡嗡的开始疼了,这个受伤的左耳,只要有尖锐高音调传入,总是很疼。
她捂住了耳朵,皱紧了神色,待缓和过来,她痴狂的笑了起来,“颜先生,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还要问我,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为什么还要来问她,想在她伤口上撒一盐?!
他做到了,不是吗!
他知道什么,他根本不知道,她的话,模棱两可,颜擎昀渐渐的,觉得里头不简单。
“给我说清楚。”他暴躁的怒吼。八壹中文網
既然他想知道,她不想跟他虚伪下去。
“这个伤不就是颜先生的意思,要不是颜先生,我会被人切掉了子宫。”
恐惧回忆,排山倒海,涌来。
那回忆:青山医院,漆黑的夜晚,睡梦中,被人强行拽起,把她绑到了手术台上。
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拿着手术刀,切了下去。
啊………啊…………撕裂的尖叫声,一阵盖过一阵。
一刀下去只是开始。
一只侩子手往深处抓去,残忍无道,连同皮肉、经脉,撕扯而起。
啊……………凄惨的尖叫声,沙哑的悲鸣,恐惧,无助的惨叫。
尖叫声,回荡在走廊上,空中,整个医院。
无人回应,无人帮助!!
啊啊啊…………那一晚,她叫了整个晚上,痛晕在手术台上。
回忆再次出现,滚烫而来,那是赤果果的痛苦,生不如死,无人代替。
“我被人切掉了子宫,你知道我当时我有多疼,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一刀切下去,你知道我有多疼,那种生生撕开皮肉,撕开血管,撕开神经线,那种痛,很痛,很痛……”
有什么东西,想从身体里要破体而出,化作的悲愤狮吼,“我好痛………我真的好痛………”
痛~~她却不能死,却要她承受这么多的痛。
白晚汐再也支撑不住这沉甸甸的回忆,再也支撑不住来自内心的无助,蹲下去,蜷缩着,颤抖着。
她面部痉挛,乌黑铁青,仿佛此刻的她就承受着被刀割的痛。
他震惊了。久久没有应!
久久~~
白晚汐从情绪中缓和过来时,她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缓了缓刚才的崩溃。
“想必颜先生是体会不到,想必颜先生现在听到我这些,是不是很不耐烦,是不是觉得我罪有应得,这就是颜先生口中的惩罚,对了,是赎罪,在地狱赎罪,就如此。”
她咬牙,哭叫过,求饶过,没人理会她!
那些人冷血无情,看着她就像一个小老鼠一样,一刀下去,痛到她嘶声裂肺,要了她半条命,鲜血淋漓。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她的痛。
他怔住,脸色呈现着诡异的白,黝黑眸子剧烈的闪动。
“颜先生,你还想知道什么,要不要我说的再详细一点,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掏空我子宫的吗?污渍的手,没有消毒,捞起我的子宫,扯断,你知道扯断是什么感觉。
你知道杀一条鱼是什么感觉,没有感觉吧!剖开鱼肚,捞出里面的脏器,没有感觉吧!
他就是没有感情,对待我!他们剜我的子宫的时候,就像宰杀一条鱼一样,你永远不懂。”
永远不懂,这个男人永远不懂。
不懂,不懂,不懂~~
啊~~
她一字一句,一字一顿,悲愤的铿锵有力,每个字是悲痛的回忆,每个字是血淋淋哭诉。
白晚汐红了眼,猩红了眼眶,泪在眼眶打转着,斗大的泪,晶莹剔透,闪耀着。
她倔强的仰起了下巴,这样泪水就不会落了,这样他就不会看到她的懦弱了。
这样他就不会拿着她软弱,又是讥讽一番。
她仰头,没有看见颜擎昀瞳眸丝丝冒出了了诡谲的红,眸色炸裂的颤裂。
她仰头,更没有看见他咬着牙,每一个细胞的颤抖,在咬着后牙槽,面色铁青的抖。
她更看不见他满身震惊、从灵魂里的震惊着。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顿然觉得自己够愚蠢的,她怎么告诉他!
她在精神病医院里面,还是他亲自送进去的,还是他亲口说了“关照”。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早点告诉我……
翻开了她深处的积累五年的怨愤,她歇斯底里咆哮,一涌而出。
“我怎么告诉你,我怎么告诉你,是你把我送进去的,是你指令那些人对我这么做的,你现在说这句话,是愧疚了,还是想跟我说,你根本对我没有那么恨……”
撑着的泪水,终究,滚落而下,滑落眼角,滑过脸庞,流到了下巴,滴滴两声,砸到地上,溅起了哀恸的水花,弥漫了深深的悲伤。
“……”
许久,他半响说不出话,怔怔的,木讷的看着她。
许久,他说了一句话,“过来。”
命令口气,霸道而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