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迟认出来人是殷瞿时已经晚了,萧珩和殷瞿体型身高都有些相像,何况两人今日都穿了黑色。殷瞿见雾迟转身就要走,几步上前将雾迟拉了回来,雾迟被拉力拉着转了个身面对殷瞿。殷瞿眸若清泉,似和煦的阳光,纯净澄澈,雾迟头一次在殷瞿眼里看出这样的感觉,这样温暖的眼神正分毫不差得对着自己。雾迟回神,将手腕从殷瞿的手中抽出来,朝殷瞿行着礼。“殷将军安”殷瞿躬身向雾迟回礼“安平公主,安”声音清润又低醇,最后那个“安”字尾音略沉,磁性动听,撩人得很雾迟着实有些被吓到,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平常那个触不可及的人竟然在给自己回礼。偌大的御花园就只有三人,其中的男子还是已经有了姻缘的,何况那个姻缘不是自己……终究是不妥的。“雾迟就不打扰殷将军赏花了”殷瞿又拉住雾迟“我有些话要对公主说”雾迟皱着眉头,疏离得看着殷瞿抓着自己的手,再抬头看向殷瞿时眼神多了几分警告殷瞿缓缓松开雾迟的手腕,雾迟疏离的眼神烙印在自己的内心,很难再抹去雾迟轻叹了口气,转头对柳絮说“你在转角等我,我与殷将军有些话要说”柳絮领话走后,雾迟面无表情转向殷瞿“将军有什么话要与我说”雾迟低着头,避开与殷瞿眼神交流,本是与殷瞿待在一起自己就已经心跳不已,若是在对上眼神,雾迟怕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殷瞿背在身后的手转到身前,骨节分明的手上提着一个纸油包,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雾迟顺着纸油包歪头看向后面的殷瞿,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的戳了一下,疼得很,疼得眼泪都布满了眼眶殷瞿声音有些弱下去“哭什么?”
雾迟眼眶红红,声音哽咽,似乎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殷瞿”雾迟第一次叫殷瞿的全名,殷瞿突然觉得内心有些慌张,沉着声音回答“嗯?”雾迟吸了吸鼻子,看着殷瞿手里提着的落冰酥,一行泪随着眼角滑落,看得殷瞿心里一紧“我不喜欢吃落冰酥了”雾迟越过殷瞿朝外面走去,一路上都忍着不回头,换来的是眼泪止不住的流,咬嘴唇不发出声音,身体忍不住得抽搐,为什么就算殷瞿在自己受难难过时无动于衷,自己也不怪他,只是觉得他这样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殷瞿默默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下隐藏着失落,雾迟不是不喜欢吃落冰酥,只是在与自己划清界限,仅此而已。萧珩刚一来,就看见雾迟出来,眼角下睫毛处还湿润着,心里便有了答案,文官被留下讨论科考一事,武将便先下会了,自己本就有些担心殷瞿会先见雾迟,现在看来果然如此。萧珩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整个人都如同进了冰窖一般。待雾迟走后,萧珩走进御花园,果然看见殷瞿站在树下。“你已经将雾迟推开了。”
殷瞿眼中的失落一瞬间被寒霜覆盖,转过头对上萧珩,眼中多了几分不屑“我从未将雾迟推开,她一直都在我身边。”
殷瞿声音低沉,特意加重“一直”二字萧珩猛地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阴险恐怖,似乎将之前那个温润如玉的梨涡少年外皮撕碎“你可是殷瞿,怎么可能随意帮助一个平民,在雾迟进将军府前就知道雾迟是赤华公主之女了吧。”
殷瞿直视着萧珩的眼神,露出笑容“萧御史原来还有这样一面。”
萧珩猛地收了下情绪,继续说着“开春宴那天,殷将军也早就知道皇后的计划,只是将计就计利用雾迟的身世给皇后一击。”
“他说的可是真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不远处的转角传来一声颤抖的声音殷瞿看着雾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想开口却看见雾迟眼角流下的泪水,心里备受煎熬。萧珩回头看雾迟向这边走来,眉头紧蹙。“我在问你是不是真的?”雾迟蒙着泪花,不可置信到有些喘不过气,若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么自己就只不过是一个棋子一般,之前的那些温柔还有关心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好好被利用……殷瞿听出雾迟语气里的愤怒与质问,胸口像刀绞一般,生平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殷瞿没办法解释,因为萧珩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殷瞿在雾迟第一次提出要让殷瞿帮忙进宫后,就查出雾迟的特殊身份,也的确知道皇后开春宴的阴谋,殷瞿无从辩解殷瞿只能轻轻点了点头。雾迟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了,泪不停得流,双唇不停的颤抖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自己的胸膛,呼吸越来越沉重。雾迟往后退了一步,萧珩,殷瞿和柳絮立马去扶,萧珩和柳絮因为距离近一下扶住了,殷瞿停在空中的手慢慢缩了回来。雾迟转头看了一眼萧珩,眉头紧皱,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一般,随后缓缓转向柳絮“走吧”雾迟转身离开,一眼都没再看二人。萧珩心里也不好受,虽然殷瞿受了重创,可是自己的境界也没好到哪里去。--云知烟和黎瑟瑟紧盯着桑落从屋里出来,手上端着的食盘跟端进去时原模原样。桑落无奈得摇了摇头“还是不肯吃”云知烟与黎瑟瑟互相对视一眼“已经一天没进食了,这该如何是好”黎瑟瑟柳眉皱起,掩饰不住的担心“平常吃那么多,现在突然一点也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云知烟神色愠怒,端过桑落手中的盘子,一下子将门推开,看着雾迟正摊死在床上,面色发白,脸颊两边还有泪痕。“快起来吃,本宫话从来不说第二遍”云知烟语气强硬,桑落和黎瑟瑟站在后面都有些被气势震到。“我没胃口”雾迟将身体偏向床的另一边,背对着云知烟“若是再不起来,明日本宫就将桑落姑娘送出宫”寂静了一会后,雾迟慢慢起身,端起饭碗一点一点得往嘴里送着,眼睛呆滞无神几人出来后,便叫了柳絮问了问,柳絮将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几人“本宫一直都不喜欢殷瞿和雾迟一起”云知烟撇了撇嘴哼了一声黎瑟瑟低头沉思了一会“这样看来殷将军确实不是雾迟的良配,反倒这个萧御史,看得透又会为雾迟出头”“贵妃姐姐也觉得萧御史与雾迟配吧”云知烟像是找到了知音,附语道黎瑟瑟对着云知烟笑了笑“可雾迟是喜欢殷将军的”云知烟垂下眼帘,语气突然沉下去“姐姐在这个深宫中生活了这么久,觉得喜不喜欢还重要吗?”
黎瑟瑟像是被点通了什么,笑容僵持在脸上,黎瑟瑟自从受了宠之后就一直被延皇后以这种那种的方式欺压,甚至连自己在宫中最亲的姐妹都进了冷宫。最开始本来是为了对延皇的那份情,可是自己生下五皇子后,延皇后的目标便直直对上自己的孩儿,而延皇不可能不发觉,只是选择视而不见。云知烟说得一点都没错,若是不为延皇这份感情所困,自己和五皇子可能会活得轻松很多。--几天后,宫里突然兴起一个传言。那就是安平公主在议亲了。雾迟对自己在议亲这件事并不知情,毕竟已经窝在雅薰殿好几日了。柳絮正为铜镜前无精打采的雾迟梳妆打扮着,突然听见外面有动静,抬手停住了柳絮的动作,趴在窗沿边,映入眼前的情景突然让自己心情好了许多“宿统领最近日日来帮桑落酿酒,今日是第五天了吧”雾迟露出笑容,欣慰得看着桑落与宿统领有说有笑。说着说着桑落突然走进后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纸油包,雾迟转身疑惑得看着柳絮,小声窸窸窣窣“这个应是昨日桑落花了一天做的酒心酥糖糕饼,对吧?”柳絮凑近窗边,眯着眼仔细瞅了瞅,笃定道“正是,这个油纸还是奴婢找给桑落姑娘的”雾迟撅撅嘴,满脸幽怨“昨日想吃一块都不给,原来是要留给宿统领”柳絮道“公主继续收拾吧,还要赶明瑟殿的早膳呢”雾迟听罢继续坐回去让柳絮摆弄,心里觉得奇怪,平日里从来都没说让自己去用早膳,今日不知怎么特别些。一到明瑟殿,雾迟就知道特别在哪里了。用早膳的地方在主殿内部的侧殿,一面大圆桌上坐着三人,贵妃,云妃还有萧珩。三人一见雾迟来了,立马展开笑,特别是云妃还有贵妃,笑得很有目的性。雾迟尽管不解,还是乖乖的上前行礼,萧珩也起身对雾迟回礼“萧御史怎么会来明瑟殿?”“本宫让萧御史来的,为了替你还人情”云知烟抢先答道提前想好的答案雾迟突然想起来上次自己因为殷瞿愤然离开,全然忘却自己当时去御花园是为了答谢萧珩。雾迟有些愧疚朝萧珩道“上次确实是我失礼了”“无碍”萧珩浅笑着二人归位而坐,云知烟给黎瑟瑟使了个眼色,黎瑟瑟立马心领神会。黎瑟瑟拿过小碗边为雾迟打汤边不经意得说“听萧御史说,你们二人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啊”雾迟拿起一个包子塞到嘴巴里,点着头“是啊,怎么了吗”黎瑟瑟装出惊讶的表情“这样啊,那萧御史一定很了解雾迟啦”萧珩笑得很暖,浅浅点着头雾迟看着云知烟和黎瑟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表情浮夸而且话语也不着调。刚打算开口,突然一大块面团噎在喉咙里,雾迟开始猛烈的咳嗽,云知烟和黎瑟瑟还没来得及反应,萧珩立马娴熟的端过汤喂了雾迟一口,然后抚着雾迟的背。不一会雾迟慢慢缓过来了,云知烟和黎瑟瑟松了口气,随后带着满意的笑对视一眼。本是这一次组这一场局就是为了看看二人的相处模式,如此看来,二人再合适不过。萧珩解释道“小时候在寺庙,公主就总是被包子噎住”雾迟又喝了一大口汤,转头看着萧珩眯眼笑了笑看着这一幕,云知烟和黎瑟瑟笑得更开心了。送走萧御史后,云知烟和黎瑟瑟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宫和贵妃娘娘正在给你议亲”云知烟不紧不慢的开口,仿佛在说一件最为平常的事雾迟一口酥茶差点没吐出来“什么!”
“那么惊讶干嘛,年龄到了就该议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