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在说什么?”
景心慈眉皱起,语气加重,“您是不是疯魔了?你在想什么?那个人让你想到了谁?你为什么要去调查她?”
景心慈比起景心苒更敏感,她敏锐的觉得自己母亲的反应不对劲。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可是她母亲到底又做了什么?景心慈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被吓成这样。二夫人痛苦呼吸,神色一震,“你不要问我这么多。”
“你去给我调查就够了,你不去我可以自己去。”
“我总能调查出她是谁的。”
她一天都放心不下,如果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怎么会这么的相似呢?二夫人不相信!景心慈声音一哑,“你是不是还隐瞒了我什么事?”
“你去!我要休息了。”
二夫人一把推开了自己的女儿。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又知道,或许有些东西迟早都是隐瞒不住的。二夫人一脸的冷漠,不愿意多说这个问题。景心慈还想逼问下去,眼神都跟着凛冽了许多。但想到霍胤然要到了,她得去酒店门口接他。她也就压下了这件事情,等到认亲宴结束了再说。对于那个戴着口罩的女人,景心慈并不好奇,始终觉得……没什么不一样。但她母亲的反应令人生疑。休息室里没有人了,二夫人剧烈喘息着,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沸腾,她一点点瘫软在椅子上,整个人几乎魂飞魄散。她咬牙切齿的,言语之间透着刻骨的恨意。“月明,你不要怪我,你要怪你就是一个哑巴,你这样的出身怎么能随时都踩踏在我的头上呢?你只是一个哑巴,我们同样都是生的女儿,凭什么你的女儿却能得到死老太婆的关心,整个景家都要是她的。而我的女儿……从小到大,若是有想要的东西,就只能自己去争抢!”
“你别怪我,大家都是母亲的人,自然是会偏袒自己的女儿的。”
“你已经死了,你没办法找我了,技不如人,你就要认输!”
二夫人这个时候才是真的冷静了下来,那些深入骨髓的恐惧都化作了浓烈的恨意。她还得继续寻找老大的女儿,一旦找到了,就得杀掉!既然都找了一个冒牌货,那这个冒牌货就必须得永远都是真的,不能变成假的!……仅是一阵骚动之后,大堂的宴会就又恢复了正常。景峥得知沈凝夫妻来了,内心顿时就升腾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沉重感。他教女无方。这都是他的错,等宴会之后,他会去找沈凝谈上一谈的。所以景峥没有贸然的找过去。晚宴还有半个小时才开始,沈凝经过刚才那一遭,她觉得心情不是很好,觉得整个大堂里太滞闷了,她想出去吹一吹冷风,冷静一下。沈凝去找薄景深。他西装革履,正端着酒杯和面前几个男人寒暄着。“景深。”
她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我想出去一会,这里有点闷。”
她并没有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好,不要乱走,等会我来找你。”
薄景深眸色温和。两人低声说着话,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沈凝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大堂。而霍司绝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他提醒薄景深:“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劝你小心一点。”
霍司绝说话也不客气。他虽说看不上薄景深的不择手段,但是他们现在是在合作。“嗯,都不记得了。”
他淡淡地道。薄景深并不是很愿意和别人提起沈凝,尤其是和霍家的人。霍司绝说是带走了霍胤然,但是霍胤然如今醒来了。他没有和霍胤然过招,所以不知道霍胤然如今是什么想法。但霍胤然身上背负着景家的婚约,只怕也不是那么自由的。他只需要在沈凝什么都没想起来的这段时间里,和沈凝打好感情基础,就不必担心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了。“你真的想清楚了,你不带她提前离开?”
霍司绝扯了扯领带,俊美的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他审视着薄景深,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他已经提前告知了消息,薄景深还是选择留下来。男人眼神幽暗,“该来的始终是会来的,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他也想赌一把。如今的沈凝就算是看到了霍胤然,她也会什么都不记得,她只是会把霍胤然当作一个陌生人。他要赌这么一次,看看是不是他赢了。霍司绝嗤笑,“你真的是作死。”
薄景深这样的人,就是太有手段了,太自负了。他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才敢不退!“你的夸奖我收下了。”
他抿一口香槟。霍司绝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也就只有你觉得这是夸奖了。”
脸皮真厚。他不讨厌薄景深,这人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足够强大!和薄景深过招,这才叫棋逢对手。……沈凝问服务员要了一条披风,她迎着冷冽的寒风走到了庄园里。冷风刺骨,这才将心底的躁动吹冷,挤压在了心底深处。她不太认识这里的人,若非是宁晴是她过去的朋友,她并不想来参加宴会。她期待着自己可以想起一些什么。大部分的宾客都到了大堂了,毕竟离酒宴开始的时间只有最后的十几分钟了。这偌大的庄园就冷静了下来,无数的星光点缀,仍旧冷清得厉害。沈凝坐在亭子里,下意识的,她看向了庄园入口的方向。朦胧而柔软的灯火里,陡然出现了一架轮椅。有人坐在轮椅上,身后有人推着他,从入口处不断地前进。轮椅在雪地里留下碾压过的痕迹——距离太远,沈凝又躲在亭子里这样阴暗的地方,前方走过的人并没有发现她。她潜藏在这夜色里,小心翼翼的窥视着。心底却是吃惊,坐着轮椅的男人,隔着这么老远看也知道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多可惜……这么年轻就是坐轮椅了?沈凝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等他们逐渐地走近了。她才赫然发现,推着轮椅进来的女人不就是刚才拉走景二夫人的人吗?她是景家的人?大小姐?就在这时候,沈凝身后那几个名媛千金,也凑到一起压低声音议论着。“我该不会是看错了吧?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可是霍胤然啊,他不是都瘫痪了吗?他怎么还来这样的场合啊?”
“听说他和景小姐的婚约还没有取消,我原本以为景家要闹,没成想,这大小姐对霍先生竟是一往情深。”
“这倒是稀罕啊,但是我觉得那景小姐也太笨了一点,做人为什么要这么实在?一辈子跟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又有什么好处?”
“话可不能这样说,霍胤然虽说是养子,但是很得老太爷的喜爱。即便是残废,他坐在轮椅上,气势也是非比寻常的。”
“看着吧,景家迟早要退婚的,没有一个女人肯跟着一个残废的。”
这些名媛的声音很小,但是架不住这里清净啊。夜风将这些话都递到了沈凝的耳畔,她也好奇至极,竖起耳朵听。残废。退婚。只抓住了这样敏感的字眼。无人发现亭子里的沈凝,她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景心慈推着霍胤然走过她们的面前,进入了大堂。灯光在这一刻,映亮了男人清隽俊美的脸,清冷绝尘。围观的名媛们皆是狠狠地一叹。要是霍胤然没残废,没坐轮椅,那才是真的叫人疯狂啊。霍胤然可是出了名的好皮囊,骨相清绝,矜贵俊美。他轮椅经过的时候,沈凝的目光也看了过去。璀璨灯光里,男人的侧脸如雕如琢,清隽出尘,这般的天人之姿,就这么映入了沈凝的瞳孔里。这一刻,天地间的景物都变淡,虚无——而她眼底再也容纳不下世间的任何东西,只有这一张轮廓柔和的侧脸。就那么毫无预兆的撞入了沈凝的心扉!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沈凝几乎失去了心跳,就那么呆呆的立在亭子里,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的景物。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难以呼吸。同一时刻,脑海也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几乎是眨眼间,胸口就席卷而来那种细细密密的痛楚,转瞬就把她的灵魂拖入九万里之下的深海。为什么?为什么……这张脸明明是那么的陌生,可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痛得要掉眼泪了,心口真的好痛啊!分明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孔,叫她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冲去,人几乎要变成傀儡。天地间一瞬间安静下来,她想要追上去,问个为什么。可双腿却和灌铅一般无法移动。怎么了?她到底是怎么了啊?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就那么的想要落泪了?甚至……喜极而泣。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不小心失散了,如今终于再次相见了。是了。不是初见。而是重逢。所以她的内心震撼到无以复加,她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手指颤抖着,坎肩掉在了地上,冷风无情地剐过身体,她的身体又冷又痛。那种明明好不容易抓住,又从指尖流逝的感觉,令她痛苦不堪。她满脑子都是无数个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甚至还冒出来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她是不是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