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海兰街。这里与洛斯亚的布拉歌维科隔江相望,是洛神城的政治、经济、宗教、文化中心。作为一条百年老街,海兰街充斥着浓厚的历史气氛。一栋栋经历过百年风雨的古老建筑,透着岁月的斑痕,仿佛在诉说着这座城的辉煌与曾经的艰辛。在这个酷热难耐的盛夏,绿叶成荫的一径街道给人一种清凉的慰藉。在斑驳的阳光衬托下,整条街道都绿意盈盈,就好像一个梦幻的童话世界。日光星点叶隙间,两侧商铺林立,欧式的特色建筑散发着浓郁的异国风情、摆满货架的洛斯亚进口商品彰显着这里的边境优势。不论春夏还是秋冬,华美的街道上,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总是川流不息。树木枝杈相错,阳光透过树叶,洒下光斑,清凉中带着夏日鸟鸣与光影的诗意。今天的海兰街依旧是一如既往的热闹,涌动的人群之中,一只柔嫩小手牵着粗糙的老手,小心翼翼地在街道上穿梭着。“沁沁,想没想外婆呀?”
六旬的老妪精神饱满,两鬓苍苍,腰板儿却挺得很直。她侧过头,看着手里牵着的外孙女,明暗夹杂的老眼中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慈爱。小女孩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枫叶般的红棕色。现在正是即将步入青春期的时候,嫩如荷瓣的小脸逐渐长开,娇俏、清丽与柔和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诞生出天使般的美丽。她看着外婆,甜甜地笑着,充满纯净童真声音清脆悦耳:“当然想啦,我最想外婆了!所以一放暑假就立刻跑过来看您了。”
“我们的沁沁真会说话,说得外婆心花怒放的!”
老妪笑着,布满皱纹的老眼眯在一起,她亲了小女孩一口,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兴奋地说道,“来,让外婆好好地卡看一看,你长高了没有?”
小女孩立即很配合地挺胸抬头,让外婆好好地比划比划。“哎呦!你都要和外婆一般高了啦。”
老妪惊喜地叫着,转而又有些心疼地说道,“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肉呢,肯定是上学太累了吧。”
“不累不累,上学一点也不累。”
小女孩爽快地摇摇头,接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外婆什么好消息似的,蹦蹦跳跳地说道,“外婆您知道吗,我在KET考试中拿了卓越哦!”
小女孩名叫吕沁儿,外祖母来自洛神河,就给她取了一个洛神般柔美的名字。沁儿的曾祖父是抗战的英雄,祖父也是个退伍老兵,出身低微却拥有保卫祖国的伟大志向。然而到了沁儿的父亲,考上名牌大学、挤进社会的上流渐渐取而代之成为了最重要的目标,他凭借惊人的努力鲤鱼跃龙门一般从村里成功地跳进了首都燕北,从事科学研究工作,不久后就找了个同样名校毕业的女子为妻,可以说军人世家从此转变成了知识分子家庭。所以,沁儿从小就被父母给予厚望,父母安排着她的未来的留学之路,制定着英语强基计划,盯着她一步步走着。如今不到十岁的她,在父母的压力影响下,已经明确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超越父母所取得的成绩,也是满足父母的遗憾——考入美利加的藤校之一。“KET呀,KET是什么?外婆是学俄语的,没有听说过这个。”
吕沁儿的外祖母叶秋香,土生土长的北国洛神河人,她的姓氏也暗示着满族镶蓝旗叶赫那拉氏的后裔的身份。早在清朝末期她的祖先就是一批被派遣留洋的学生,这也使她的家族从小受到过良好教育。年轻时候的她,曾是一名俄语教师,并嫁给了一名多才多艺的青年才俊。叶秋香见证了时代的变迁,一转眼老伴已然逝去多年,自己的外孙女年纪轻轻就在外语上小有成绩。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一辈人外语都学的是俄语,而到了现在,所有学校都改成学英语了呢?“是一种国际英语水平考试啦,很多人都在考呢。”
“啊,那满分多少呢?”
“满分150分,我考了143分,还拿了奖学金呢!”
“哎呀,我的沁沁真厉害。外婆真为你感到骄傲。”
叶秋香颇为赞赏地说道,“那么外婆来考考你,看看上个暑假交给你的那几句俄语你还记不记得。”
沁儿歪歪头,沉思一阵,说道:“好。”
“谢谢,用俄语怎么说?”
“嗯…斯巴西巴。”
“好,怎么说?”
“哈拉少!”
“那么,再见,用俄语怎么说呢?”
“打死你大娘!”
这一次,叶秋香微微皱了皱灰白稀疏的眉毛:“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哦。不是‘打死你大娘’,是‘达斯维达尼亚’。”
“达思维达尼亚。”
吕沁儿又按着叶秋香说的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这下学会了吧。”
“嗯嗯!”
吕沁儿用力地点点头,紧接着问道,“外婆外婆,可不可以再演示一次弹舌音呀,我一直都没有练会诶。”
“好啊。”
叶秋香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记住,发音的时候,舌头不要卷起来。看,轻微抬起来,触及上齿龈部分,不要太僵硬,保持放松。然后——”说着,她吹动舌头,舌头就被气流带动而颤动起来。那频率非常高,就好像像蜜蜂在扇翅膀。奇妙的弹舌声音顿时激发出了小女孩双倍的兴趣,迫不及待地也跟着尝试了起来,可是发出来的却是舌头颤动的“了了了”的声音。叶秋香笑道:“呵呵呵,不是这样的,你这是靠舌头在动。看啊,外婆教你,你就重复练‘得啦’这个音,熟练之后连起来。看外婆。”
她重复发出“得啦,得啦”的声音,最后连贯在一起:“rrrrrrrrrrr~”闻言,沁儿吸足一口气,舌头用力顶上颚,然后用力一吹。“额了了了了了了了了咳咳咳……啊,学不会!”
她软在外婆怀里,无助地说着。“呜呜呜,外婆,我是不是很笨?”
“不笨不笨,我的沁沁永远都是最聪明的。毕竟你是华人,从小没接触过俄语,不会弹舌也没事儿啊。”
叶秋香抚摸着沁儿柔顺亮丽的黑色长发,安慰道,“开心点儿,小沁沁。”
“唔……开心不起来。”
吕沁儿还是嘟着樱桃小嘴,沉浸在没有学会弹舌音的失落中。“外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怎么样?”
这句话瞬间激起了沁儿的兴趣,她立刻抬起头,问道:“嗯?什么好消息呀?”
“外婆给你带来了一个新朋友哦。”
“新朋友,太好了!以前来外婆家都没有小朋友陪我玩呢,好开心!耶比!”
瞬间沁儿就从方才的失落中振起,一蹦三尺之高,紧紧拉住叶秋香粗糙苍老的大手,一连串儿问题从嘴中鱼贯而出:“她多大了?”
“应该……和你差不多大吧。”
“她长得好看嘛?”
“好看,特别好看。”
“哇……那、那她在哪里上学呀?”
一听到自己即将认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朋友,沁儿更是迫不及地想知道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了。“嗯这……这外婆就不知道了。等你见到他了,你可以问他呀。”
(作者提醒:注意外婆和女主用的人称代词!)“哦……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呢?”
沁儿蹦蹦跳跳地问道。“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他就在外婆家里等着你呢。”
叶秋香笑着说道。“耶伊!好激动呀!那可以让她在外婆家吃晚饭吗?”
“当然可以。”
“那、那可以让她在外婆家住下吗?!”
“呵呵,你还没见到他呢,就这么喜欢他了呀。住不住,我们可说了不算,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呢……”…………盛夏已至,海兰街高大的树木的浓荫如盖之下,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夕阳洒落在一老一小的身上,她们手牵着手,消失在了翻涌的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