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们知道安全区在哪吗？”

李焱轩问向坐在副驾驶的苏振哲。“好像是在万达吧，之前在学校听到外面喇叭里喊过。”

“哦”车内陷入了一阵沉默。“那其他人呢，其他人都被撤离了？”

“那肯定啊，都怪范文这货不开门，要不然我们早就在安全区，不用担惊受怕的了。”

苏振哲向后瞥了一眼范文。“别怨我啊，谁知道外面站着的是谁，猫眼还不知道被谁给堵死了。”

“当时你被拐走之后，我们都跑出了教室，跑到一半突然听见枪声，还以为你被那啥了，然后范文就把我拉进了那间办公室。”

“栗邂洋呢，他怎么没和你俩一起？”

“当时人太多了，你可不知道啊，一个楼层的所有人都挤在那个楼梯口，说不定他已经过去了呢。诶，那你说说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这个……以后再和你说。”

“诶嘿，是不是我想的那个，肯定是吧。”

苏振哲一脸坏笑地凑过来，被李焱轩一巴掌给拍了回去。“安全区快到了。”

李焱轩把车停在里万达的停车场中，四周也有一些人提着大包小包往那里赶。“呼啊，应该安全了，范文，别缩在那里了，赶紧出来。”

苏振哲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然后又猛地缩回来，就像有狙击手正瞄着他似的。“别装了，狙击手的一发子弹可比你的命值钱。”

李焱轩把那把95放在后备箱，同时后面还有两个黑色的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嗯哼。”

其中一个里面赫然放着一把组装好的HK416和四个装满子弹的弹匣，而另一个则放着一把USP。“可真看得起我啊，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李焱轩把那两个箱子连同95一起放在越野车后座上，然后顺手把车里的一个卡其色棒球帽戴在头上。“走吧。”

“诶，为啥不把枪拿着啊？”

苏振哲抱着那把已经上好弦的弓看着他。“你觉得这样子你能进去吗？”

三人离开停车场，融入移向万达的人群。“请各位有序排队，每个人都可以进到安全区，请不要拥挤。”

门口的喇叭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万达正门停放着几辆猛士装甲车，以及站在车旁警戒的士兵。“小朋友，这是违禁品，不能带进安全区。”

站在他身旁的警察拿着金属探测器，从李焱轩腰间抽下了那把折叠刀。他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站在旁边等苏振哲他们。“你还再等亲—其他人吗？”

“嗯，我等我同学。”

“那行，进去之后先去一楼大厅，然后去分配暂留区。”

担心李焱轩找不到路，那位警察又贴心地拿出地图帮他指明了每个地方的位置。“谢谢，我朋友来了。”

李焱轩向那名警察道谢后，和苏振哲他们一起进到了安全区。“苏振哲，你看这上面有没有你爸你妈的名字。”

范文仔细地看着大厅显示屏上滚动着的一个个名字。“好像没有，只有这一个屏？”

苏振哲认真的盯着每一个名字，却迟迟没有见到他最为熟悉的那一个。“我找到了，拜拜拜拜。”

范文突然跑着离开了。“真的没有……”“呃，说不定他们还没来呢，你看外边还有那么多人。”

“是，是啊，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看能不能把我名字弄上去。苏振哲焦急地挤入人群，留下李焱轩一个人在原地。李焱轩随意环视着周围，现在整个一楼就和一座小型的棚户区一样，各种样式，各种颜色的帐篷和窝棚杂乱的布置在地上，窝棚间时不时有些神色匆忙的人快步走过。“咦？那好像是—栗邂洋？”

李焱轩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个独自坐在角落里的身影，从背后看，那个身材确实和他有几分相似。他穿过一座座窝棚，总算来到那个人的旁边，至此，李焱轩可以确定，他就是栗邂洋。“哈，你也在这啊。”

李焱轩拍了拍栗邂洋的肩膀，却发现他在不停地颤抖着，以及那轻微的啜泣声。“李焱轩？”

栗邂洋转过头来，他的眼睛明显的红肿，脸庞挂着浅浅的泪痕，以及手腕上多出的一块染血的机械表和戴在食指上的两枚戒指。“啊，嗯，是我。”

李焱轩坐到他旁边，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袋干脆面。“来点不。”

“嗯。”

“靠，都说了让你等—栗邂洋？”

苏振哲从电子屏那边赶来。“嗯”“卧槽，你还没死啊！”

苏振哲一边说着，然后一双大手偷袭了李焱轩手里的干脆面。“说话能不能吉利点。”

“嘿嘿，诶，不知道这里容不容的下我这壮硕的身躯呢？”

“你干嘛？”

“就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滚开滚开，没那么多地方。”

苏振哲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刚刚夺来的干脆面。“对了，李焱轩，你是怎么从逃出来的，我们都还以为你死了……”栗邂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比较正常。“这个嘛，那当然是有人救啊，不然我拿头和人家打啊，后来就是轰炸，再后来就是和苏振哲和范文来这里，其他人是不是也来这里了？”

“这个我不清楚，他们有些好像自己的父母来接，反正我是被集中送到这里的。”

“轰—”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楼顶的吊灯都有些微微晃动。“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恐怖 分子吗？”

“我们会死吗？”

“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找女朋友呢！”

旁边的人三五成群挤在一起，惊恐地听着外面一阵又一阵的轰炸。“这到底是些什么人啊，能打到这里。”

苏振哲双手环抱，不安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鬼知道……”“砰砰砰砰，砰砰砰砰—”“轰—”宛如回应，一发炮弹精准地击中商场的大门，无数破片四散飞溅，结束了那些不幸的人的生命。“不对，快离开这里！”

李焱轩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无数人头争相涌进商场上层，门口留下一地的残肢断臂。“从那边走！”

栗邂洋指着一个人流较少的通道，从那里可以进到商场内部。三人如同没命一样狂奔着，身后的枪声随着时间逐渐减弱，到最后只有那么零星几枪。“从这里拐，走后门！”

李焱轩带着他们俩拐过一家商铺，只需要再坚持一段距离，就能离开这个商场。“等等—”“砰砰砰砰砰砰。”

前方突然冲出几个高大的身影，他们的装备和之前在学校里那群人的穿着一样。没等李焱轩三人反应过来，那群人就举起了枪口，没有含糊，直接开枪。“草草草草！走这边！”

苏振哲把旁边的一个货架踢到前方，尽管薄薄的铁片连一枚普通的点22子弹都挡不住，可这仍然为他们争取了一两秒的时间。“请所有市民立刻前往商场西门，重复，请所有市民立刻前往商场西门，我们已在那里设—”广播里的声音还没有说完便就没了下文。“快进去！”

李焱轩用力推开厚重的消防门，待他们两个都进来后又把门从内反锁。“和我把这个推倒！”

三人齐力把放着消防器材的柜子堵在门口，后边传来一阵一阵砸门的声音。“呼，呼，我们是不是能歇一会儿了。”

苏振哲喘着粗气靠在墙上。“这应该能挡住他们一会儿，和我来。”

李焱轩没有给他们休息的时间，径直向楼下走去。“我们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安全以后再说。”

楼道内回响着三人杂乱的脚步，以及外边持续的枪声。“嘶——，你们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啊？”

苏振哲打了一个寒颤。当三人下到负一层时，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静静地横在那里，和尸体一起的，还有一团黑色的影子。“呃，你好——柳念娥？？！”

苏振哲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她转过来时，所有人都没想到，竟然是他们班的同学——柳念娥。“怎么.....会是你们？”

柳念娥的脸颊上挂着泪痕，双眼红肿着，头发也因失去了头绳而披散在肩上。“我们也是来逃难的，刚好碰见栗邂洋，你现在赶快和我们走吧，这里不安全。”

“我想再待一会儿，你们先走吧，不要管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不行！现在必须走，他们随时都会追上来。”

李焱轩听着楼上的动静，有微弱的金属刮擦地面的声音。“我不要，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柳念娥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决堤一般不断涌出，她失声痛哭着，将头埋在那具尸体胸前。“苏振哲，栗邂洋，拉上她！”

李焱轩推开消防门，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地下停车场。“电力被切断了……”他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照亮了下面黑暗的空间。“不要，别拉我！”

“听着，你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他的死是为了让你活，别让他的努力白费。”

李焱轩看向柳念娥，他坚决的语气容不得半分质疑。“听懂了吗？听懂了那就和我走。”

再次确认了出口的方向后，李焱轩关掉手电，然后拉上了栗邂洋的胳膊：“小心别走丢了。”

几人贴着墙角，轻轻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寂静的停车场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嘘，别动。”

李焱轩停下脚步，他刚刚貌似听到了什么声音。是脚步声。其他三人吓得连呼吸也变得极其轻微。“这个声音……军靴？”

他探出脑袋向外望去。但在只有应急逃生牌发出的绿油油的光作照明的情况下，他也看不到什么。“嗒，嗒，嗒，嗒……..”这次他完全听到了，就在他们身后！“趴下！”

他突然举起手电筒调成爆闪模式，刺眼的灯光成功延缓了对方扣下扳机的手。“呃啊！”

仅仅是在那一瞬间，李焱轩就看清了对方头上戴着夜视仪。“靠，快跑！”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什么隐蔽性了，对方有夜视仪，看他们就如儿戏一般。“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无数枪声从背后响起，枪口冒出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停车场，子弹打在车身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汽车的警报快要刺穿他们的耳膜。“别回头看，只管跑！”

李焱轩背靠在一辆轿车后边，他已经可以看见远方那一丝微弱的阳光了。“一会儿你们朝那边跑！”

给栗邂洋指完方向后，他突然冲出轿车，无数子弹从他身边擦过，他有惊无险地靠在一个柱子后，看着几个身影跑向出口。“李焱轩，快跑！”

栗邂洋冲李焱轩大喊着，只见他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奋力甩向他这边，其中一颗子弹精准地命中了那个罐子，紧接着如同烟雾一样的东西从罐中喷涌而出，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烟幕。李焱轩掌握好时机，猛吸一大口气，冲进烟幕，然后成功和其他三人会合。“咳，咳咳咳，不能留在这里，咳咳，赶紧走。”

李焱轩不住地咳嗽着，眼睛也因为刺激而泪流不止。“去车那里。”

栗邂洋和苏振哲搀扶着李焱轩来到了那辆越野车前，苏振哲从李焱轩包里拿出一瓶水帮他清洗着。“上车。”

眼前的世界不再变得模糊，眼睛的刺痛也没有那么剧烈，李焱轩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打开后备箱，取出了那把HK416。“这感觉……好熟悉。”

他看着手中的枪，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他熟练地插上弹匣，上膛，举枪，瞄准，开火，精准地击中了那群人中的一个，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同肌肉记忆一样，这与他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所有人都看着李焱轩，此刻他是那么的陌生，仿佛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一个。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关上保险，然后坐上了驾驶位，开着车离开了万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