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杨在殡仪馆设了个灵堂,去了后才知道,排场弄得挺大的,我在外面仔细观察了一番,没看到林海老婆,我这才跨进里面,一副巨大的遗照使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伤感,本来是没有伤感的情绪,但照片中的林杨,笑的很灿烂......我很自然的停下了脚步多看了几眼,也算得上是花季少年了,连婚都没结,蹦出的这些想法瞬间让我眼眶湿润起来,也许是照片中的笑容和现实比起来太过残忍。我学着别人的样子鞠了个躬,转身的时候,发现林海站在我旁边,那天晚上跟他谈过之后,我们互相之间好像都改变了态度,特别是现在,我居然很同情他,如果我是他儿子还好,要真的不是,他花了大半辈子培养的儿子将永远不会再回来。我正打算去外面透透空气,身边的林海突然嘱咐我说:“等会灵车护送到墓地,骨灰盒你来捧。”
我再次被反应不过来,按习俗这可是最至亲的人才有资格去做这事,如果有儿子的话,肯定是第一考虑范围,但林杨连婚都没结,哪来的子女。我的眼睛盯在林海身上,我不知道此刻他是认可我这个儿子了,还是无奈的选择?总之我在下一秒本能的回应了一声:“嗯,等会细节你要跟我讲清楚。”
而他却突然转移了话题说:“我答应你去做个亲子鉴定,时间就定在后天。”
这么迫不及待?这倒让我吃惊,难道他也明白自己绝后了吗,还是说我的行动感动到了他!我拿出烟盒递给他一根,然后又给自己点上,抽了一口又重新打量起他来,从没一刻有像现在这样用心的去读懂眼前的这个男人,曾经一度给我留下极其恶劣的印象,但现在他稍稍给我一点父亲的样子,我竟然如此感动,这种久违了的父爱虽然还不是很全面,但至少他终于跨出了第一步,不管什么原因,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怀疑他难得的热心。我想如果不是的话,我倒反而更理解他的心态,假如真是父子关系,我会承担义务,但不会相处的很密切,这是我早早就定下的态度。片刻沉默后,我问他:“如果我们真的是父子关系,你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林海有点烦乱的回道:“一切等做了再说,如果是的话,我也会把憋在心里的话告诉你。”
“行!”
我回答的也很干脆,这是必然的,一个人能绝情到一定的程度,内心肯定有打不开的结,更何况他有着喜欢在别人身上找缺点的性格。“爷爷还好吧?”
我问林海。“送去养老院了,这事他还不知道,如果见面了千万不要提起。”
“赔了多少钱,陈彪家人有没有找你们私聊?”
“没有,他没死之前又没说是他杀的,案子还没破谈赔钱太早。”
我还没接话,他突然情绪崩溃的说:“林杨死了我要钱干嘛!”
他可以发泄,但如果是我的话不会这么没脑子,毕竟我跟他的结果还有待决定,林杨是他儿子,在的话梦想着赚更多的钱给他,但人一死,这么爱财的人连钱都没兴趣了,可见比起林杨,我在他心目中永远都无法超越对方!我没再跟他聊什么,独自走到外面,门口有个不大的场地,同时也聚集了很多来送葬的亲戚和朋友,我动作很小的环顾了一下,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因为林海是独子,林家就意味着没有什么亲戚,那些远房的,我也不想去攀亲。这时,我在旁边的人群里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林杨死的这么可怜,幸亏林海还有一个儿子,不然这打击谁承受得了。”
刚才声音还挺大的,突然有意压低了音调,这倒更引起我的好奇心,我立刻竖起耳朵。“听说大儿子不是他亲生的,所以林海也没去管,一直由他父母带大的。”
看来不是他亲生的儿子这已经是公开的事情了,我转过背,不想再去听这种没有依据的话题,除非我自己亲手拿到鉴定报告,到时候自有定义。葬礼的仪式弄得挺悲伤的,虽然刚才我被林海的话有点不是滋味,但我还是以哥哥的名义捧起了骨灰盒,林杨如果真的有灵魂,今天的局面可能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吧,不管他乐不乐意,我从上灵车开始,一直紧紧的捧着他身体燃尽后的残骨,一路到墓地才松手。骨灰盒很重,我不知道是不是林杨他不愿意离开这个世上,或者说心有不甘,反正反我这么体健的人捧的都有点吃不消。墓地没有选择老家,而是选择了这里的公墓地,墓碑上同样贴着林杨的照片,一个大男孩就此陨落了,希望来生不要跟他做兄弟,更不要遇见,身为兄弟却没有兄弟之情,直到死了才亲近了一点,而且还是隔着骨灰盒的骨骼灰。我笑了笑,不管林杨能不能看到,我非常快速的离开了陵园。时间已经到了十点这样,我的车子还停在殡仪馆,按理说得坐灵车返程,但我不想、也不愿意搭别人的车子,这荒郊偏僻的地方,我直接拿出手机叫网约车。附近有车子,而我在选地点的时候,特意没有选陵园,而是选择了离这里一公里距离的地方,我怕司机忌讳。虽然脚上穿的是皮鞋,此时还下着毛毛细雨,我趁着距离像疯子一样的奔跑起来,好像要挣脱一些什么东西一样,感觉有种无形的束缚压抑着我,一千米的路,我只用了十几分钟,很累,很喘,我头都没回的直接坐上已经到达的车子。上车后,司机很客气的问:“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我可以进去接你的。”
我不晓得他是不是不太清楚里面有个陵园,还是他的服务态度很好,我不想知道,也没有开口告诉他......“你去哪里?”
我想了想,本来已经想说殡仪馆的我,在冲口的瞬间立即改口了,说了附近在建的一个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