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刀即将刺穿的前一刻,她十指蒙住双眼痛哭。闻茵:“够了。”
她耸动着肩膀,字句颤抖:“够了……”沈修宴死了又怎样,孩子没了又怎样,爸爸回不来了,永远都回不来了,而她竟然为他的所作所为心痛,她竟然不敢继续看下去。他脸色惨白,唇无血色,右手无力地垂下,血液迅速流失,淌了一地,满屋都能听见滴血声。他强稳身型:“还想我怎么做,除了死亡和孩子,你可以要任何东西。”
她苦笑着勾起唇角:“你也怕死吗,你这样的人也怕死……那我爸爸死的时候呢,你顾及过他吗?”
他一个人在商署,没有家人陪伴,死的不明不白,他该多害怕啊!冷汗从额头流到眼睛,挡住他的视线,闻茵崩溃大哭,他却是精神和身体双重折磨。他不怕死,但没有人会无故寻死,一命偿一命,那是小孩子才会有的天真。沈修宴:“……你还要什么,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他现在做什么,都无法填平她的失衡。她全身发颤:“……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出去!”
他却逼近一步:“我出了这道门,就当你答应我了,你不能再伤害自己和孩子,否则我说到做到。”
闻茵拔高音量:“出去!”
周围静了。不一会进来好几个清洁工打扫地板,血迹干净了,他的味道却挥之不去,她让人喷消毒水,喷了好几次,刺鼻的味道闻的人头晕,她还觉得不够,让清洁工继续,清洁工却怕浓度太高不肯再喷。……万幸的万幸,沈修宴送的及时,胎儿没受影响,母子健康。通过血液鉴定,还确定了孩子的性别,是个男孩。她听到这些消息,就和冰冷的仪器一样维持原有的状态,毫无波动。沈修宴的右手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右手虚浮地拖着苹果,用左手削给她吃,宽阔的特护病房压抑的像屠宰场,他不在乎,闻茵也不在乎,他们两个就像活死人,谁都不能死,都得互相折磨的活。沈修宴:“张嘴。”
牙签扎的苹果块送到她嘴边,她淡漠地偏过头。他不为所动:“张嘴,别让我说第三次。”
她亦不为所动。苹果拿走了,下一秒沈修宴扣住她后脑,用舌尖把果肉抵进去,肉块比喉管大了一倍,她推开沈修宴猛烈咳嗽,呛的脸发红。沈修宴在她近在咫尺的距离:“用我嚼碎了喂你吗?”
她咳了好一阵,看他的眼神像狼一样,要把他生吞活剥。沈修宴:“我喂你还是自己吃,你选。”
闻茵:“……给我。”
他移开,把苹果盘子给她。沈修宴:“闻城闻泰现在很安全。”
她咽下苹果,味同嚼蜡:“不必时刻警告我,这到处都是你的眼线,连挂点滴的针都被护工战战兢兢收走,你怕我自杀吗。”
闻茵看过去:“可你知不知道,如果人真的想死,有无数种办法,拦不住的。和你拼命的想活着不一样,活着很难,死很容易。”
他面无表情:“你想多了,那是护工的工作。但你提醒了我,你想死?”
她移开目光:“怎么也得先看你断气吧。”
他忽然笑了:“那你一直这么想着。”
闻茵:“怎么,祸害遗千年是吗。”
沈修宴:“你当做是吧。”
闻茵:“……”窗外平静的马路忽然走过一个卖氢气球的老人,五彩斑斓的气球拼命向天上飞,拼命的挣脱绳索的束缚,从没有一刻放弃。她怔怔地看着那抹斑斓的色彩彻底消失。闻茵:“真是你做的吗,沈修宴。”
沈修宴:“……”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语气软了,好像变回了那年问他气球为什么不在树上的迷茫小孩。闻茵:“为什么呢,你既然是裴景山的儿子,为什么不早点回去,为什么赖在我家这么久,为什么杀我爸爸,因为我伤害了你吗,你向我来就好了呀,你怎样我都不会还手的,真的……爸爸被你藏起来了吧,你把爸爸还我,我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她渐渐的,在沉默中绝望,清醒地勾起唇角。闻茵:“我竟然向一个恶魔求情。”
沈修宴满是斑驳线印的手颤抖,他收到闻茵看不到的地方。沈修宴:“……抱歉。”
闻茵:“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啊,沈总。”
……他每天都来,有时他们说两句话,有时相对沉默,两人在同一个空间,却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她被限制了社交,自由,唯一动态的东西就是窗外不同的行人,可这里不是繁华闹市,那天飘过的气球,她再也见不到了。第七天,年味彻底消散了,一切恢复年前的样子。沈修宴照常来,拎着七星级酒店的美食,价值上千的水果。闻茵:“我要进组。”
沈修宴:“不行。”
闻茵一字一顿:“我要进组!你想把我逼疯吗,孩子给你生,生完了再送他个神经病妈?!”
他把东西放床头柜。沈修宴:“……你要向我保证不再伤害孩子。”
闻茵:“我早就向你保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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