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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歌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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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激烈的狗叫声突然打断了岑雅韵的思绪,让她无处安放的回忆暂时中断,随便翻了个身准备就这么睡去时,她却又被一阵阵车辆的引擎声再度干扰,好奇之下,她坐起身向窗外望去,本就身处一楼而且还靠近村路的位置,让她很快便发现了这排快速驶过的车队。离得得有一段距离了,然而岑雅韵仍旧不由地对这些车队感到一股奇怪的排斥感,而且车辆经过的地方狗叫声还异常的激烈,这下她算是不太瞌睡了了,开始努力回想着刚才的车辆款式,随着外面一阵又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后,她顿感背后冷汗直冒,那些难道不是.....?!“村长抽冷子叫我们去商量好事了!”

“啥事?”

“听说是关于后山的开发项目。”

“哎,我说你能一次性说完吗?”

“好像要挖山建啥巴西,反正在那块有东西的都给钱。”

“哈?有这好事?”……努力听完外面村民们的议论,岑雅韵自知身为外乡人,自然没有资格参加这种讨论,于是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压下了些许不安的内心,开始边在脑子里酝酿曲调,边循着夜色准备进入梦乡。待意识即将模糊之际,她尤感身体之轻盈,下意思猛地一跳,再度落地之时,她执起了笔,竟毫不犹豫地于长卷上书写下“夜耿耿而不寐,怅盘桓而不离”的汉隶,呼出“众生皆背于我,空留落笔痴狂;数兄实弃离我,仅余空转之思”的哀歌;随后,伴着闪烁的音符,她站在了“骤雨初歇”的长亭下,闻着寒蝉的凄切,无奈颂出“多情自古伤离别,能与何人悦?”

的悲情;最后,当她缓缓走进已历经百余载时光的梨园亭,抚摸着那已褪色的戏服时,不仅叹出“本皆姹紫嫣红,却都付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

的酸楚……正沉浸于不断的情景变化中时,她的面前却突然冒出了一批又一批陌生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此时都直勾勾地盯着她,也不言语,也不动作,即使是梦境中的她,也不禁冒出了悚惧的感觉,她试着摆了摆手,面前的人们却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眼珠也未曾因她的动作而转动。然而下一刻,异变突生,这群奇怪的人群突然齐刷刷地用手指指向了她,用着沙哑的嗓音大喊道:“我们一百一十五名乘客都一致地反对这种形式!“为什么?”

她下意识向后倾了一下身子,颤抖地问道。“糟粕,尽是糟粕,你个小妮子一天天偷改个什么劲?”

突然,人群中挤出了一名老者,他长相仍旧很陌生,但语气与举止间却让她感觉很熟悉,熟悉到让她竟开始了回忆,而思考的开始也终究成为了梦境破碎的开始,随着逐渐清晰的鸡鸣,她睁开了眼睛,在神志清醒后,她才明白刚刚只不过又是一场“噩梦”罢了,看来这七年的经历仍旧无法让她忽视批评者的存在,也许是因为自己太过看重别人的意见?可是以这种态度进行“流浪”又有什么意义呢?她的确可以为了保证传承的顺利,对其进行小小的改造与融合,让古老传统的艺术具有更加多元化的元素,从而能让观众们欣赏到与时俱进的“美”,但若一直盲目地在乎观众的意见,仅以观众认不认可的标准作为传承的方向,那么最后只会失去传承的价值与意义。在床上为自己解释着梦境背后代表的意义,她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伴随着还没有停止的鸡鸣,她准备开始更衣,而后去外面锻炼,维持甚至提升一个表演者应该具有的基本素养,声乐与形体当然都是必须的,在这两者结束后,她还需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基本文化水平,以避免被时代所淘汰。一段恰当的热身后,岑雅韵熟练地拾起冰冷的长枪,其虽为木制,但实需肩臂屯劲,腰背合力,全力之余还需少许巧力方可干净利落,看起来才会矫健灵活,在深吸一口气后,她忍受着四面八方压来的冷气,闯、舍、避、垫四步皆施,而后滑杆,拦、拿、扎间行云流水,最后以双腿扎地,隔四步,大字型站立,然后大臂放松,小臂借大腿之力持棍端,使巧劲,练心力,准备坚持半小时有余。“小妮子越练越强了!劲、疾都有,就不知道准不准了。”

一句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岑雅韵的放空状态。但她甚至都不用转头,便笑着轻声问候道:“爷爷早!今天又要去看大白菜了吗?”

“哈哈!小妮子好好练!”

与前几天不同的是,老王并没有直接照例回答,不过她也没有多想,仅仅只是乖巧地答应了对方的客套。而当对方从自己旁边走过时,她发现除了老人之外,对方身后还跟了两个陌生的中年人,此时三人均扛着农具,匆忙地向后山的方向走去。原地持棍的时间里,源源不断有扛农具的人去干活,她分明记得其中有几户,在这个冬天并没有打算农作的想法,难道是昨晚的变故?怀着疑问,岑雅韵还是照常将整套练习做完,随后便准备开始声乐练习。“韵,韵!过了!我们过了!”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于是她赶忙停下了手头上的练习,高兴地看向了正向她跑来的两人。“姐!怎么回事啊?”

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岑雅韵期待的问道。被她叫“姐”的女孩名叫刘砜晴,此时正面带笑容,激动到手舞足蹈得为其解释道:“咱们的协会注册在昨天通过了!”

颤抖的语句仿佛携带着巨大的能量,宛如一道强大的电流,让岑雅韵不禁颤抖了一下,毕竟多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啊!待她再抬起头时,精致的面庞上已经挂上了两道泪痕,为了缓解内心的激动与情绪的释放,她直接抱住了自己的好朋友王芳,由衷地感激道:“谢谢你,也谢谢姐姐……更谢谢你们大家啊!”

对方轻轻地环抱住自己后,却轻声回应道:“不!应该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这七年的坚持,我可能还在荒废自己的学业,刘姐可能还在给人家低偿打工,邓世豪可能会把自己的钱全部赌掉,那几十个孩子可能还要留守到老,面临……你七年前的窘境,是你将大家联合到了一起,一起为了古老艺术传承,一起为了更多苦命的孩子。”

王芳话语一转,笑着继续说道:“相信我们的'五恒流浪歌者协会'一定会实现各自的价值,实现传承的目标!你说对吗?岑副会长!”

“嗯!”

两人松开的时候,岑雅韵还含着泪珠的眼睛隐约看见远处似乎有一个瘦高的人,此时正对着自己这边,而在自己抬起头后不久,那个人便进屋了。“哦对,咱们协会成立后还收到四笔匿名的捐款,这是具体的记录表,这个是咱们团队的花名册,你可以看看。”

表姐让她的注意力从刚刚那个奇怪的人重新回到了协会身上。“壹万元整……捐款者:顺其自然”“壹万元整……捐款者:匿名”“贰万元整……捐款者:匿名”“叁万元整;五十余件剧本;十件戏服……捐款者:旭光”“还是好人多啊!我们一定不能辜负他们的好意!”

紧紧抱住了记录表与花名册,岑雅韵抬头看向了湛蓝的天空,由衷地发誓道。刘砜晴想到自己刚刚跑来通知喜讯时,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但为了能让这个年龄还小的妹妹安心,刘砜晴还是轻轻抚摸着岑雅韵的头开始安慰道:“昨天街头表演时的事情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啊!你可是表演界的怪才,光是听一段旋律,就能用乐器直接弹出来,叫那什么音感来着的能力就足以超越许多人,要是能受到系统化的培养,那群书呆子可没法跟你比!”

“绝对音感。”

王芳低声补充道。“对!所以你千万可不要小看自己啊!文武双全,不论是传统乐器,还是西洋乐器,样样精通,这世上还能找出像你这么优秀的人吗?”

刘砜晴继续轻声安慰着岑雅韵,毕竟昨晚演出时,那几个混蛋无脑的批判与最后“野路子”的总结,让岑雅韵在结束时落寞了许久,她生怕妹妹会把自己憋出了病来。“放心吧!我没事的!”

七年的生活,她早已熟悉了生存的基本原理,要是连这点小插曲都接受不了,她估计早就放弃了生活与自己一直坚持的传承。看着岑雅韵清澈的眼神,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当王芳还要说些什么时,一把洋铲突然飞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与之而来的还有一堆乱糟糟的议论声、谩骂声,震惊之余,三人一齐向那边看去。“你咋还动起手来了?不知道尊重老人吗?咳咳咳!”

听声音,便觉得这个年迈男音的主人正尽全力拔高自己的音调,试图用声音震慑住对方,然而年龄的限制,让他的声音显得无比的沙哑与无力。“尊你个老头有屁用?你只要能把钱给我,我马上放弃签名,好吧?”

“老东西不识好歹,我们尊重你,但不代表你就能不顾一切的欺负我们,有点廉耻之心吧。”

……老人的简单的几句话似乎掀起了一阵巨浪,许多乱糟糟的声音开始毫不留情得抨击着他,令他心脏顿感不适,以至于差点立不住身子,一名中年人见状赶忙扶住老人,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斥责道:“你好好的为何要断了大家的财路,坐在一起挣钱不好吗?有些人一大早就去照顾农田,加着种农作物是为了什么?你不懂吗?”

“侄子啊!那座山可是一、二队的青龙砂,三队的白虎砂,孕育了整个十沟村几百年历史的靠山啊!你一下让外人乱挖,一下又要迁坟迁田的,之后还要让外人的身体住在我们十沟山上,你这不是破坏了阴阳平衡吗?先不说届时直面受风或者恶水通山的事情,一旦龙脉被破坏,轻则断财,重则要命啊!”

老人激动的解释道,而后更是抑制不住的猛烈的咳嗽,但咳嗽完后,却还要顶着沙哑的嗓子说道:“我已是耋耄之年,活够了,但那些年轻人呢?刚出生的小娃娃怎么办呀!你们糊涂啊,糊涂啊!”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没好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稳住老人的身体,但年轻一点的人则立刻反驳道:“都什么年头了,还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平时给大家讲这些东西就算了,我们权且尊重你是个长老,现在一看,果真是裹了九十年的脑袋,活活要断了大家的财路才高兴吗?”

另外一名年轻人接过话头,涨红着脸反驳道:“他妈的就是,真有这么好的风水,我咋没看我们家家财万贯的,快点把签字单还给我们,我们还要去干活,别搁这浪费什么时间了!”

“可是……风水再好,自己不上进,等着坐吃山空,又怎会变化呢?”

老人虚弱无力地反驳道,显然他的体力不足以支撑他继续争论下去了。一直扶着他的中年人见状赶忙从老人逐渐松开的手上抢走了签字单,随后率领围着的村民向农田走去,而这时岑雅韵三人才得以钻进人群,去查看老人的情况。“王长老,您身体怎么样?要不我们送您去医院看看吧?”

岑雅韵轻声询问着老人,而在等待了一会儿后,老人才将揉着心脏的手放下,用着沙哑地嗓音缓缓的回答道:“老毛病了,但还得麻烦小姑娘送我回去,方便吗?”

“不麻烦,不麻烦!”

岑押韵赶忙点了点头,开始扶着老人往回走,但眼看两位同伴还跟在身后,于是转过头抿着嘴笑着说道:“两位功臣刚办完要事,赶紧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向回走的路途不短,平时也就算了,毕竟老人刚经过激烈的活动,她也不敢主动搭话,生怕浪费老人的精力,但老人似乎并不在乎这些,反而主动地问道:“原本七声音阶,后经南曲磨合,有了水磨腔的说法,也有了有'借宫'、'犯调'、'集曲'等多种手法,见姑娘最近都集中于昆曲表演,不再是京剧,不知姑娘到底师成何家,善结多艺,会操百器,竟有如此天赋,虽存有瑕疵,但实为经历不足,再加磨炼即可。”

略惊讶于长老的知识阅历,还稍有迟钝,但眼看老人转过头看向了自己,岑雅韵才赶忙解释道:“哦!我……”本想报出爷爷一脉的名号,但她却真的从未在其身上接受正宗的教导,再者又混入了自己的改编与融合,本就不精也不纯,要是妄打着爷爷的名头,只怕会侮辱了他老人家。于是岑雅韵转而低着头回答道:“野路子,我只是一个学步者,无足挂齿。”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后,方才看着远方阐述道:“见争而不妄入,为明己身明事理也;祸停而顾老,为尊老热心者也;熟技却低调不宣,为真才实学者也,虽然不清楚姑娘这些年的境遇,但相信你的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啊!很期待你未来的道路,但我老头子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椿寿万年,人却不过百年呐!”

岑雅韵明白老人前面对自己的评价,不禁有些面红,而听到后面的感叹,她急忙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爷爷一定能活一百五十岁!”

老人揉了揉略已塌陷的右眼,盯着狗叫的方向略微摇了摇头后微弱地回复道:“借小姑娘吉言,哈哈。”

闲聊之间,一老一少迈进了陈旧的屋子,看着老人阴凉却又整齐的房间,岑雅韵有些莫名的心乱,但老人随后的话语又让她安定下了心:“随便来一段《牡丹亭》吧,我也就在床上歇会儿了,等晚上再去看看他们的辛苦劳作了。”

此话一出,岑雅韵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为老人演绎之上,过了一分多钟后,在老人热情的注视下,她开始了对经典的表演。第一段的【绕地游】,她站在原地,盯着远处,在脑海中虚构出故园的样子,伴随着手上缓慢的动作与脚下的缓步,唱到:“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

眼神温和却又坚毅,动作柔和却又自然,虽无戏服的加重,也无妆容的准备,但清唱间却无一不透露出感情的真挚与角色的代入,举手投足间却也能体现出少许的时代主题意义与性格特征,本来没有妆容与没有戏服的表演是不完善、不严谨的,但岑雅韵却依旧试图通过这种不完善来为老人演绎出悲壮的爱情故事,以及对自由爱情的追求。与此同时,后山上的人们,在获得授权后,匆忙的砍断碍他们事的大树,将不久前才栽下去的树苗连根拔起,为了更加快速的除去这片生意,他们甚至创立了四个具有完善隔离带的“试验区”,一把大火下去后,在汽油的辅助下,一切植物,一切地表上的生命均化为灰影。第三段的【醉扶归】,她假装手里拿起扇子,在原地悠悠转走,步伐间时而停顿,时而开始,扇开扇合间唱到:“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瑱。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优美清丽的嗓音,在老人的房间里阵阵回荡,余音犹如点点甘雨,滋润着老人的心田,虽无音乐伴奏,却仍旧让老人陶醉其中,其疲惫劳累的心情也因此得到缓解,闭上了眼睛后,他决定躺在床上继续倾听姑娘的演唱。烈火过后仅余烟尘,风掠过后烟尘也无,而为了满足甲方的意见,他们还得向下挖掘,建立牢固的地基,若是漏水,还得自己解决,为了方便,他们干脆直接偷偷取来自己的土制炸药,威力虽小,但也能省一多半的人力,在一阵又一阵的轰隆声后,十沟山前域开了一个大口,一个足以放下几百人墓碑的大口,由此漏出的地下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擦了一把汗,看着自己的“杰作”,准备坐在地上休息。轻轻为老人盖上被子,动作轻柔间生怕惊醒老人的睡眠,刚刚在岑雅韵唱至第四段的【皂罗袍】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时,老人便带着微笑进入了梦乡,在为老人整理妥当后,她便准备悄声退出房间。就在出门的那一刻,她隐约听到了后面老人的声音:“谢谢。”

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她敏锐的听觉捕捉,下意识地便往后看了一眼时,发现老人此时的呼噜虽然已停,但并没有其它变化。“可能是梦话吧!”

她轻轻地关上房门,撇了一眼后山冒起的烟雾,准备回房看会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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