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文哲坐进母亲车内的工夫,他想到的不是工人球场内的对战,也没有夜晚带给自己的秋凉,而是数个小时后的家庭谈话。夜色很深了,电视里面播放着开国元勋,十大元帅之一的刘伯承纪录片。父亲双眼目光炯炯,在看电视的同时,也时刻关注着张文哲目前的状态。“文哲。”
“诶。”
他微微回道。父亲的视线还在电视场景里,“刘伯承将军在一次战斗中右眼受重伤。那个年代医疗水平有限,为了防止打麻药后影响大脑思考,刘伯承将军硬是一声不吭的承受了72刀。术后德国医生沃克失声地称赞道:你是一块会说话的钢板,按照德意志军人的标准,你堪称军神!”
张文哲听得非常投入,内心更是由衷的佩服。从古至今,都难以找到如此壮举之将军!“所以在我面前,你不用隐瞒伤势的疼痛。”
父亲话锋一转,和蔼地笑道,“我可不是德国军医,不能帮你做手术的。”
面对父亲良有用心的话中话,张文哲没有感到压力,他清楚父亲从不在家中谈过多的严肃事。母亲此时端着热水来到了茶几前,电视里的声音不断进入三人的耳朵里,伟岸的身影在画面中被张文哲刻在了脑海里。隔着时代的对面,如果没有这群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们,久经考验的开国缔造者们,就不可能有如今的人们安然的坐在家里,享受着一天事业过后的悠然光阴。“爸,我不疼。”
母亲放下杯子坐到父亲旁边,张文哲盯着热气若隐若现的升腾。负伤的事,他早就抛在了脑后。“你奶来电话,说想你了。”
父亲握着水杯,温度还好,并不算太热。他用嘴慢慢吹了一下,而后说道,“过两天是你的生日,她让咱们全家都回去。”
喝水声占据了张文哲的心理,父亲的表情很平静,母亲无声观看电视里的场面,俩人默契的保持沉静,并不想给孩子太大的精神包袱。“我和你奶奶说了,月底新生统一考试就要开始了,你的重心全在功课上面。等成绩公布了,分数若是理想,我们在好好给你补个生日宴。”
半杯水喝了下去,父亲把杯子缓慢地放到茶几上。电视声被降低了几格,一家人平常很少交流敏感的事物。显而易见,像他们这般幸福美满的家庭,若非张文哲被打,也无法出现此刻这种局面。“奶奶……她?”
张文哲的身体直直挺立在父亲身旁,他没有丝毫负担,只是不愿让奶奶发现他受伤的消息,以及父母刻意潜藏的担忧。外面的世界电闪雷鸣,屋内的氛围则是安静祥和。母亲把电视关上,她把老公的杯子重新填满水,并握起另外一杯温水走到了儿子身边迟缓地坐下。张文哲接过水杯,暖暖的触感使得他很舒服。一天过的很快,既很充实,也很忙碌,但在吃过晚饭后所畅快的休闲时光中,更能放松来自白天的勤苦学习。“你懂的。”
父亲抱臂靠在沙发上,“老人家强势了一辈子,很难说通她的。”
母亲和张文哲不约而同地发出了笑声,儿子调侃道:“爸,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你小时候,奶奶是怎样管教你的。”
父亲也笑了,转头对着笑脸的孩子,他拿起水杯久久握在手里,沉思了一会后深深地说道:“若没有你奶奶呀,你这老爸今日过的不一定是何等生活呢。”
“哈哈哈…”一家三口开怀地大笑,无论外界的雷电,倾盆暴雨,融洽的家庭环境才是重中之重。在张文哲父亲从小的记忆中,他的奶奶就灌输着父亲在成家立业以后,充当家庭支柱,维护家庭和谐,经营家庭条件,这些是男人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归根结底,每个家庭中的成员,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要所有人都替家庭的和睦相处而相互努力着想,这样才会使家庭充满意义,充满甜蜜。“行了文哲。”
母亲把主题引了回来。笑颜冷却,一家三口的心思同一时间联想到了一齐。“像你一样,我也学会了“反抗”不一样的是,我在这等岁数才逐渐和你奶奶形成了意见不统一。当然,除了安排你来七中。”
父亲的话语参杂着些许含意,坐立一旁的老婆和孩子都十分明白。身为父亲,他同样也是老人的孩子,在自己儿子反对自己的同时,他也在反对自己的母亲。家庭,往往是一本难念的经。这一次,他选择站在儿子一方,但理由仅仅是由于担心母亲发觉孙子受到伤害,只此一点。“文哲,我会做通你奶奶的思想工作,在你伤情没好之前,我不会让她察觉到异常的。”
父亲脸色有点凝重,接下去他要陈述的,也正是张文哲这几天做好计划去迎接的。“你无辜受伤这回事,学校查出结果了吗?”
父亲斩钉截铁地说道。母亲在旁打量着孩子,他们在等学校的调查真相来做最后的打算。不过张文哲前几天在车中的发言确实让父母二人深感惊讶,他们对儿子所讲述话感觉到鼓舞,吸引,领略,自豪,还有多许的惦念,忧虑。张文哲思索着回复,父母很坦诚的和自己沟通,他也确切表明过自身的想法和决策,但并非因为对抗。这个年纪正处在青春期的开端阶段,张文哲不属于那种极端自以为是的孩子,在父母的精心教育下,他懂得每个人都是为他自己好。父亲喝下第二杯水,他体现出很有耐性的样子,在老婆观察孩子的瞳孔中可以得知,张文哲并没有太多心里波动。他很沉稳,是一位少年老成的孩子,更是一位有内涵,有头脑深度的人。在某些事项和阅历上,张文哲展现出本人独有的哲学思维和理论。在这方面上,父亲和母亲都承认这是他们均不具备的个人魅力。沉默的气氛显得格外简单,张文哲想起了同班同窗。黄坤,那个在他眼中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男生。该怎么做,要怎么做,他已经教会了自己。“爸,您放心吧,这件事基本上水落石出了。”
“啊?嗯?”
父母顿时一愣。张文哲表述的干脆,果决,没有任何迟疑彷徨,对每人说实话,不掩盖,不说谎,让父母先做决定,在表态,以此化被动为主动,相机决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调整了一下坐姿,他落下杯子,眼神聚在儿子的脸上,一股不愿让旁人看透自己多么急迫地语气问道,“事件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一遍。”
母亲一脸肃静,对于儿子直截了当的答案,她浮现出相同的急切心情。张文哲没有遮掩,他一五一十的和父母说明了自己为什么被打,他方是什么人,乃至和刘逸铭之间的关联。一吐为快,父母的神情比那天在车里表现的还要呆然,他们仔细听着儿子的述说,字字都像敲在心坎里的钉子那样。万分不曾想过,自己最骄傲的孩子,竟然会变成别人的替罪羔羊。“你说的…刘逸铭,是你的同学。”
母亲有意打断张文哲的话,不等孩子回应,她急不可待地问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父亲面色深沉,渐渐失去了微笑的神色。刘逸铭,这三个字从张文哲口中念出来之后,他就一直思量着这个人。“爸!妈!”
张文哲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认可刘逸铭,也欣赏此人重情义,不拘一格的为人魄力。固然,父母会怀疑,甚至批驳,阻扰,但自己把事故原委全盘托出,也是要达成后续待发的效果。“他是一个不同于其他人,有自己主见,并且特别注重感情的人。”
“我知道你人缘好,善于结交朋友。”
父亲还没有从惊愕中脱离出去,“你不会看不起他人,更不会拒绝,但是……”张文哲对视着父亲,他们二者在表达自己立场的期间会有明显相似之处。都说儿子像妈,但张文哲与父亲之间的共同点,一样多之又多。“但是我如何能料到,自己出色的儿子,竟会和一个惹是生非的男孩成为了好朋友?”
“文哲。”
母亲把手放在老公的肩膀上,这温柔的力度让他减少了心中的芥蒂。他信任孩子,想要毫无保留的帮助他,缘由自己了解张文哲,他们的关系是父子,却又彼此像良师益友般理解与支持对方。可是如今,他真的应该继续往下坚持吗?“你了解对方吗?知晓他的过去吗?他做过哪些事情,家庭境况若何,以前犯过多少错误。文哲,以上悉数…你都一无所知。”
母亲和父亲站到同一条线上。这次对话,张文哲处于下风,不过他并无实质重担,一切困难,都被黄坤的锦囊妙计算在之内。假痴不癫,以逸待劳。张文哲浅笑地眼光看着父母。他毫不犹豫,心中有数似的突然靠在父亲身边,在他困惑的目光之下,清闲地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爸,你今晚做的菜很好吃,想必是偷偷学了秘诀是吧?”
“嗯??”
父母互相呆住,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居然会在此等节骨眼上被张文哲安逸地说出口。骤然间,两个人都没有想好要怎样解答。“妈!您说说当年您和我爸在一起,其中是不是有他做饭好吃的缘故呀?”
父亲接着没有回话,母亲瞅着爱人面露出笑容,她的思绪好像被孩子的提问带到了回忆中。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味了,自从有了孩子,两个人的核心和焦点都围绕着孩子。现在想起,都有些忽略了双方。“文哲,你还没有回答妈妈的问题。”
父亲摆出死板的模样,颇有耐心等待着孩子的答复。“爸,时候不早了。”
张文哲没有解释,即便听到母亲的种种疑问,他不急于阐述事实,也不肯撒谎去骗父母。用黄坤的话说,先把问题的矛盾重点回避掉,然后恰到时机以逸待劳,争取把形势化为对自己有利。“明天您和我妈还得工作呢,不如你俩先睡吧。”
张文哲不等爸妈反应,起身一把端起水杯,仿佛没事人似的准备打扫茶几。母亲目视他的一举一动,正要开口的瞬间,父亲轻轻点了下她的腰,随后一同收拾着东西缓缓说道,“文哲,你能把实情讲出来,我和你妈妈都很欣慰。今天太晚了,外面又是雷雨交加的天气,明天你又要上学,那就……先说到这里吧。”
张文哲内心涌出一阵喜悦,但在他的脸上却毫无呈现。母亲看了一眼父亲,点点头表示同意,一家三口同步离开了沙发。“然而。”
“两个字,叫住了张文哲隐藏心底的激动,他木然呆在原地,细心等候父亲接下来要讲的话。相仿,母亲亦是一样。父亲注视着张文哲,他的双眸中夹杂着很多情绪,没有太多犹疑,果断地说道:“后天你生日,把你的同学刘逸铭叫到家里,咱们一同陪你庆生。”